你是谁

昏迷间,程南在挣扎的一片黑暗中,逐渐看见一点光暗,抬脚走去,只见几步之外,一棵桃树下,坐着一位白衣长袍,背对着他,坐着一位正在抚琴的男人。

程南刚往前走了一步,那人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微微侧过脸,似乎轻叹了一句:“你来了。”

这是谁啊?

程南刚要开口,就见眼前又是一片变幻,随即彻底归于黑暗。

“娘娘,娘娘……”

又是同样的轻呼声,已经有了一次经验的程南只得在心里微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

“娘娘,您终于醒了。”端着汤药,跪在一旁的侍从,看见程南醒来,激动的哭了起来。

程南愣了一会儿,看着床顶的纱幔,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哭的起劲的小侍从,又皱了眉:“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刚刚转醒,一出声,声音尽是嘶哑。

侍从见他要起来,立马放下汤药,走上前搀扶,“您不知道,您已经昏迷三天了。”

程南从大床上坐起,听见侍从这话,有些惊讶,“三天,居然过了这么久?”

看了看四周,程南半天才想起来他昏迷之前的女人,又忍不住问侍从:“你们的皇帝陛下呢?”

听见程南一提起女帝,侍从的脸色明显一白,有些紧张的退了几步,程南这才发现这小侍从腿脚似乎不太利索,随口问道:“你腿怎么了?”

侍从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猛的跪在地上。

“什么玩意儿?又跪?”程南看的头疼,皱着眉,“你给我站起来说话。”

侍从没有起来,反而磕了几个头后,声音颤抖着出声:“求娘娘开恩,救救小安子吧。”

程南并没有这里的任何记忆,压根就不知道小安子是谁,只能胡扯着问道:“小安子?我病糊涂了,小安子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侍从没有多加怀疑,高位上的人,哪里来的闲心记得他们这些小人物。

“是和奴才一起伺候娘娘的那个小随从。”他和小安子自幼在这宫里相依为命一直做着脏活累活,也是阴差阳错,才能一到未央宫伺候,现在看见他有难,虽然明知道在宫里应该谨言慎行,但到底还是不忍心。

只是不知道辛妃会不会斥责他不懂规矩。

“啊,你说那个啊,我记起来了。”程南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他怎么了?”

“娘娘有所不知,您昏迷之症,经太医院查证,乃中毒所致。”侍从紧张的说着,“陛下得知后大怒,派人彻查未央宫上下,但一直未得线索,随即下旨说……您一日不醒,陛下就斩杀一人……”

程南听见自己是中毒后,心里也是一惊,但远比听见那疯女人的种种做法后,来的心惊肉跳。

“今日……正好是轮到小安子…”侍从说到这里时,声音已经接近哽咽。

“一天不醒杀一个人……”程南活在和平年代这么久,三观都要被这离谱的世界颠覆了。

看着侍从灰败的面色,他也不是什么闲的见人就帮的圣母,但是想到自己昏迷时,这小兄弟还给他喂汤药,照顾他,光是出于这份情义,程南就得管这事,“那你说,我要怎么救他?”

侍从没想到程南答应的这么爽快,他满脸感激的看着程南,“您转醒的消息,已经派人去禀报陛下了,奴才恳求您能求陛下网开一面。”

想到那次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程南心里就没底,他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就算是他去求情,似乎也没什么份量。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我只能尽量吧。”他不敢许下肯定的承诺,

话刚说到那,就听见殿外走进来的脚步声。

程南抬起头,正好就对上女帝的视线,前者紧张,后者促狭。

她换了身衣服,暗红的长袍,绣着金丝凤纹,头上的发冠也已经摘掉,一头黑发只用一根白玉发簪随意挽着。

这皇帝日常装扮还挺简单随意的。

女帝只看见程南从她进门起,那双眼睛就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瞧,连礼都已经忘了行。

“听闻爱妃转醒,朕很高兴。”边说着,她很自然的走上前,坐在程南的床边,抬起手轻轻扶摸着程南的脸,淡声问道:“身子好些了没?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适的?”

程南的注意力早就已经在面前人那只摸在他脸侧的手给吸引住了。

这女人,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

碍于这人时不时发疯大开杀戒的脾气,程南强撑着,不让自己躲开她的手,语气尽量平缓,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谢谢关心,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见他的话,女帝深深的凝视了程南一眼,撤回手,两人的距离也随之拉开。

“想来爱妃也已知晓,你昏迷乃是中毒所致。”女帝站起身来,背对着程南,慢慢的往跪着的一众侍从跟前走去。

程南还在措辞怎么和这女人求情才好,就听见她平淡的语气:“不过爱妃无须多虑,那幕后指使者,已被肃清,处以极刑,暴尸荒野。”

“想来,如今已被野狗分食殆尽了吧。”她慢慢的转过身,看着程南,微暗的眸中,闪过一抹玩味,“这处罚,爱妃可还解气?”

解气吗?

他不知道谁和自己有仇,他只是个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的局外人而已,既然不是当事人,又哪里会有解气这种想法。

虽然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但是想到小安子,程南还是选择先忍耐,轻轻的咳了咳,立马摆出了一副虚弱的样子假模假样就要起来谢恩:“多谢陛下替我出气,咳咳。”

他侧着身,假假的咳了几声,余光瞟向站在一侧的女帝,一时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那幕后主使下场如何,我倒是不在乎的,就是有一件事,一直存在我心里,不得疏解,不知该如何是好,咳咳……”他假咳的有些猛了,变成了真咳,斜躺在床头,脸都因咳嗽涨的通红。

这身体,也真够虚弱的。

余光里,那一直站定的人影,终于有了动作,来到他的身侧,不出意外的手又抚上了他的脸,情绪还算正常,“何时让爱妃如此介怀?”

就等着她这么问呢。

程南暗下得逞,顺势就说道:“听说陛下因我大怒,下旨处罚了一些侍从。”

女帝似乎是真的忘了这件事了,听见这话,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件事。

“原来是这件事。”女帝看着程南,“朕本想当时将那些人都杀了,一了百了,但念及爱妃心善,所以才选择一个慢慢的杀。”

瞧瞧这说的,好像一切都是为他考虑。

还一个个慢慢的杀,真是为他着想的很啊。

这份属于帝王的“专属温柔”,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点的人,怕是都承受不起。

程南咬着后槽牙,微微抬眼,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帝,依旧是一脸虚弱的说道:“大病初愈,实在是不想沾血事,能不能求陛下,宽恕他们啊。”

其实程南说这话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和这皇帝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也不了解眼前这人,只能凭着演戏多年的经验,去一点点观察这人的情绪。

只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只是在他刚说出这话之后,女帝就诡异的沉默着。

他能感觉到这女人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犹如有时拍戏,几台对准他脸聚焦的机位,清晰有敏锐。

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有一丝的失误。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女帝站身来,红底金纹的长袍,衬着她光洁的脖颈,愈发白皙。

那双微挑的长眸,看着殿外一众跪着的瑟缩人影,满是孤冷。

她转过眼,淡淡的看着床上的程南,半晌,才不急不慢的出声:“要朕赦免那些人也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朕有一些好奇的事,要先问一问你。”

没有称呼爱妃。

她的情绪变的太快,程南僵硬着回答:“陛下要问什么?”

她走上前,视线紧盯着已经明显有些慌张的程南,直到程南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逼到了床角的位置。

他松散的内袍衣带已经滑落,露出还算健硕的前胸,右胸口,有道明晃晃陈旧伤疤。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女人猛的伸出手,强硬的扣住了他的下颚,另一只毫不避讳的扯开了他的衣服。

身后的宫人都已经很识趣的退了下去,空荡的宫殿,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程南没想到这女人突然这样,看着狭小的床角,女人暗红的金纹衣袍和他被蛮力扯下的白色的衬衣混在一起,混乱却又引人遐想。

饶是程南脾气再好,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待,他也忍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问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女人也不计较他称谓的转变,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说着:“朕只是好奇,想问问你,”

“你究竟是谁?”

“这暗卫无数,密不透风的皇宫之内,你,是怎么来的?”

程南没想到自己暴露的这么快,一万个胡编乱造的理由在他脑子翻滚,但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女人看着他的表情,微暗的眸隐隐闪动,那只掐在程南下颚的手,慢慢的向下,滑在他前胸的伤疤上,一圈圈的转动轻抚着,

很轻,很痒。

她凑在他的耳边,语气如同她的轻抚的力度一般柔和,只是字句却冷如寒潭:“好好说,不然,朕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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