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牛是个很勤快的人。
今日是第一日上工，他便寻来扫帚抹布，把铺子的里里外外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一直忙到晌午，他舒展了一下身子，转目望向躺椅上的张易，后者原本拿着本书看着，可不知不觉，已经呼呼大睡。
王大牛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相反，他觉得本就该如此。
高人不都这般么？
他壮着胆子，瞧了眼那本滑落到手边的书册，眼睛倏然瞪圆。
天魔刀谱！！
只看名字便知道是顶好的秘籍！
他心头狂跳不止，却没有丝毫窃为己有的想法。
他警惕地四处打量了一下，忽然瞧见不远处的茶楼上，一少年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察觉到了王大牛的目光，那人又转了过去。
王大牛霎时间心头警铃大作。
竟有人在觊觎易哥儿的秘籍！
……
已经整整三日了。
慕容雪海和昨日一般，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壶中的新茶续了又续，早已成了旧茶。
而他，则一如此前般眺望着那处书铺。
今日，那懈怠的书铺掌柜果然又是躺在那里睡觉！
品着桌前的新鲜茶，但慕容雪海的心情却并不新鲜，相反略微有些焦躁。
他在京师述职，以他的身份，大可以给李县令施压，让宁安县的捕快衙役缉拿这位书铺掌柜。
可是……能抓住吗？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慕容雪海是见识过此人厉害的。
寻常捕快衙役恐怕连人衣角都碰不到。
更不要说缉拿了。
若是把对方惹急了，索性一走了之，自己就真的与大哥的线索失之交臂了。
而且，慕容雪海隐隐感觉得到，这掌柜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可不知是甚缘故，却始终没有吐露丝毫。
无奈之下，他只能苦守于此，希望查到蛛丝马迹。
然而，三日时间一转而逝，他的休沐转眼便要到头了。
全无线索。
他望了眼昏沉的天色，叹了一口气，丢了一枚银钱，然后起身，整个人裹入长衫里，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姑且任之！
来日方长！
……
张易自然是早早便发现了慕容雪海的行迹。
对方整整三日便坐在那处茶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对慕容兄弟的情谊无疑是极深的。
可既然如此，野狐山的事情便愈发不能说了。
万一对方脑子一热，突然提着剑上了野狐山，岂不是去送死？
幸而这慕容雪海来了三日，便不来了。
张易心头却长舒了一口气。
他可真有些担心自己忍受不了对方的软磨硬泡，将野狐山之事吐露出来。
……
孙府。
夜已深，万物皆眠。
操持厨房的吴婶却没有睡。
她藏在厨房的草垛后，手中捏着个擀面杖。
近日不知怎得，每晚都有肉食被偷。
为了这事，她被大管家骂了好几回，甚至大管家今日放言，今晚若再有肉被偷，明儿就让她卷铺盖滚回家！
所以今儿，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那小贼揪出来！
她心中卯足了劲头。
可白日里实在太累，哪怕心头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睡，可上下眼皮依旧控制不了地打起架来。
眼皮，如挂了铅般越来越沉。
……
吧唧！
吧唧！
吧唧！
什么声音？
吴婶突然被一阵怪异的声音惊醒过来。
眼前一片昏暗模糊。
透过那些掩盖在眼前的干草，她只瞧得一道黑影蹲坐在那里，背对着自己，好像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
偷肉贼！？
吴婶心头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醒了过来。
她猛地一脚踹开面前的干稻草，从草垛中站了起来，掐着腰道：“你这小贼！总算是让我逮到了！”
几乎同时，偷肉贼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头，披头散发，一对充满血丝的眼睛从乱发中隐现，死死盯着自己。
那表情，好似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一般。
吴婶是个彪悍的主儿，丝毫不惧，只觉这女人看得有点眼熟，冷笑道：“装神弄鬼！”
“走！跟我去见官！”
她大声嚷着，伸手抓住偷肉贼的胳膊，只一用力。
偷肉贼便被她掰侧过了身子。
这才看清了偷肉贼面前的东西。
吴婶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那哪里是猪？
根本就是一个人！
一个死人！
她认识此人！
是燕儿！
老夫人房里的丫鬟！
今天白天还来厨房端汤给老夫人饮下，怎今晚就躺在了这里？
她仰目朝上，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
吴婶顺着身子往下望去……
血流遍地。
吴婶只感觉心头一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噔噔噔退后数步，目光下意识落到了那偷肉贼的脸上。
她忽然想起来这偷肉贼为何看着如此熟悉了。
“老……”
半截声音陡然从厨房里传出，然后戛然而止，再无生息。
夜色静谧。
凄凉如水。
忽然——
吧唧！
吧唧！
吧唧！
大快朵颐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