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娇娘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底甚至闪过点点寒光,她的庇护不是给他们扯大旗的,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至于赵七说童大铁是条汉子的话,她不以为然,如果他真的是条汉子,那他不可能不知道童兰的所作所为,并且一再纵容。
这边赵七还在继续说着“二哥,你怕是不知道您再城里的名声有多响亮了,多少人明里暗里羡慕二嫂子,要不是你进城越来越少,那姑娘只怕一早就找上你了,不仅那姑娘,好多人家都想送闺女到你家去”
在后面听着的赵七媳妇,对这话也深以为然,韩家的底细早就在城里传遍了,先不说那别的,就说那个酒坊,赚的银子就够人眼红的了,多少人想要进去分一杯羹,可惜韩家铜墙铁壁的,不说韩二爷,就是家里那几个小子,也被人护得严丝合缝,不管什么心思算计,都挨不到边。
女人也羡慕安氏,韩二以前是二混子人家看不上,可如今呢,人有权有钱,还是守着那么一个媳妇,身边干净得半点脏东西都没有。
就是自家这个,还是不是的出去偷个嘴呢,好在都在自家看不见的地方,自家如今也有儿有女的,也不在那么担心,有一天人老珠黄被扫地出门。
韩二嘴角一抽,冷冷的瞪了赵七一眼道“别胡说八道,我这年纪都能当她爹了”
韩娇娘看着她干爹的神情,不由得乐了,干爹这一脸跟吃了苍蝇一样表情,怎么想怎么好笑..
“怎么就胡说八道呢..上半年不知道多少人找到我这里来,不过都被我婆娘给挡了,也幸亏我婆娘是个厉害泼辣的,要不然我得烦死”赵七一无所查的说着自己婆娘,却不知道这话让正主听了个正着,正暗搓搓的想着,让他等着。
“嗯,你婆娘厉害,我家媳妇可是个鹌鹑..酒也喝了,我们得回去了”韩二不想在听赵七说些有的没的了。
对于二赖子没有将这些事告诉他,他也能理解,毕竟他每次去的时候,安氏几乎每次都在身边,他不可能让安氏听这些的。
要是安氏听到这些话,早就夜不能寐了..
“怎么就走..”赵七一愣,茫然的站起身,不明白怎么说着话就要走。
赵七婆娘真被自家这个气死,怎么就那么一根筋,一点眼色都不会看,很明显这父女两的脸色都不对,说是回家,指不定就是借口。
赵七的酒肆自然不可能有包间,他们做的地方不过是一个相通的隔间,也是赵家一家人平时吃饭的地方,连着后院的,他们一出来,正好门口走进一行人,为首的人看到韩二,立刻上前招呼。
“韩二哥你也进城了”
来人是裴诚,看到韩二很是意外..
韩娇娘也挺意外的,因为跟他一起的就是他们之前在破庙撞见的那一行人,她不动声色的挨近韩二,眼神却凌厉的看向那一行人。
这些人最好没有别的心思,要不然她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韩二爷..韩姑娘”为首的那人看到韩娇娘的戒备,又想到大哥最近的来信,对着二人躬身问候。
这不是商人的礼仪,更不是江湖礼仪,居然是世家之中内在的一种礼仪,是投诚礼.看来这一行人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
裴诚也注意到了,脸色一遍,立刻跟这一行人拉开了距离,浑身充满了戒备..
“免..”韩娇娘上前,一身气势徒然转变,眼神凌厉如刀的直逼为首的那人“这礼我接了,但能不能有第二次,看你们自身的本事,我等着看”
“巧了,我等这次又带了一批好货,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一观”
“请”韩娇娘一顿,随即转身往刚才的隔间走去,韩二要跟上的时候,她伸手拦了一下,裴诚看懂了,他拦下了其余的人,只让为首的人跟了过去,并且跟韩二往隔间外的桌子上一桌,给二人望风。
好在这个时间酒肆的人不多,也都是市井之人,不懂世家的那些规矩,看不懂这内里的门道。
韩二心忍不住的怦怦直跳,虽然他也不懂,可他江湖经验足啊,这事一看就不对,这些人是冲着闺女来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韩娇娘出来直奔韩二“爹,咱们要回了吗?”
“啊..哦,是啊,咱们这就走”
走出酒肆,父女两没有回家,而是利用韩二的关系从后门进了府衙,让人通知朱县令来见驾,朱县令听到通传的时候正在后衙,跟新娶的姨娘逗趣,听到人传话,吓得面无血色,怎么就这么背,被撞了个正着。
心里忍不住将新娶的姨娘给怨上了,这两年多都好好的,偏偏她刚进门不就就撞枪口上了,来人可是说了,那位的脸色可不好。
他到吏房的时候,董县丞已经到了,也是董县丞办公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的地方,他又是个就兢兢业业的,不是下乡就是在那里处理公务。
“为臣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韩娇娘心有所感,以前这人暗地里都是称呼公主,怎么这次都称呼殿下,这个称呼是从什么开始出现在耳边的,好像是从西戎一战之后?
可在西北的时候,他们改口能理解,这里且一个小县城,应该不会这么消息灵通吧。
她怎么会想到,就算她的大半功劳都被隐藏,可他皇爷爷还是将她的事以公文的形式通报了大魏各地,并且还在公文上点出了殿下二字..
公主虽也能被称之为殿下,可出现在下达公文上的殿下,分量就不一般了,那不是皇宫中,那一殿之主的称谓,而是掌管一方的意思了..
“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董县丞不喜这些个形式,等朱县令说完之后,上前一步“不知殿下驾临县衙,有何事吩咐?”
“吩咐谈不上,我只是今日进城听说了一些事,过来问问二位”韩娇娘无意找他们的麻烦”坐下说话吧”
“为臣定当知无不言”
韩二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懵,也有些飘,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更深刻的认知到闺女身份的尊贵,她的不同,在联想她对自己,对自家的态度,心就跟泡在温水里一样,暖暖的。
当日他不过是一个恻隐之心将人带回来,没想到会捡来这么一个福报,同时也忍不住后怕,事有双面,要是当时他没有将人带回来,等白影他们找过来,知道自己见死不救,甚至忘恩负义,自己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所以说人还要是活得有良心一点..
“我听说最近两年城中来了不少军中退下来的伤残将士,且他们行事不太妥当?”
朱县令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犹豫着不知怎么说,董县丞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他受教于江太傅,且为人本就板正,见朱县令不说话,就上前说道“殿下既然听说了,那微臣也就直说了,也不是说所有人,可有些人行事确实欠妥”
“不过这些事,也不是作奸犯科,又不触犯律法,都是东家长西家短,一些胡搅蛮缠的利益纠葛,衙门也不好怎么判,在加上有殿下您的话在前,一来二去的,那些人的气焰自然就高涨,现在他们住的那一片,哪怕不到乌烟瘴气,也无人敢靠近了”
“长此以往,微臣担心会成为城中一霸”
这话有点重,可也不算无的放矢...
“这事是我当日欠妥当,这些将士需看顾,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看顾,这样..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们依法办事就行,只是在合理范围内,且品行不错的人家上,给与优待,至于那些胡搅蛮缠的,我允许你们杀鸡儆猴”
“是”朱县令内心一喜,这些日子一来,他也是头大得很,这两年来,不时有这样的人过来,你要是不给落户,外面的流言立马飞扬,可办下来后,人越来越多,已经明显影响到城中安稳了。
董县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些人的户籍信息拿了出来,韩娇娘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简直气笑了..
“立即将这些人分开,分散到各村各镇,要是不乐意的,立刻发还原籍”一个将士拖着几十口人来到这庐阳,为的就是朱县令当初为了讨巧的减免三成赋税的优待条纹。
你说想得点优待安安分分的倒也罢了,他们倒好,居然想独霸城南..
好..好..真是太好了,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听说有些人是童大铁主动叫来的,你去问问他,可知道这些事,不知道也就罢了,要是知道,就问问他是何用意?”
朱县令政务能力可能不太强,可他听话听音的本事却很强,脸色微微一变,立刻问道“殿下是怀疑他将这些人招来,别有用意?”
“如果别有用意,这些人都是半残废,聚在一起能成什么事,总不能是扰乱庐阳城风气治安吧”
这有什么意思,也就是现在还没闹出事,真要出事,不说衙门里的衙役青衣,就城外裴县蔚手下随便拉出来一百将士,都能将她们九族尽灭。
这不是找死吗?
“这倒不至于,你照我话说就是了,他要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怎么做?”
韩二脑子快过嘴,秃噜的来了一句“或许不是童大铁要做什么,而是那些人来的人想要做什么?”
韩娇娘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干爹,脑子里面也快速的闪过什么,并且被她抓住了,拿起那份信息,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果然如此”
“怎么了?”几人不解的看向她。
“没什么?”这份资料留在我这吧,衙门留档的那份,我会让人抄一份送来”韩娇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董县丞,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这人也不是那么的榆木古板。
她哪里知道,他会发现这些问题,是因为他一次无意中在他岳父面前提了一嘴,经过他岳父提点才发现的..
朱县令一顿,心里跟猫抓似的,这份几档上面写了什么呀,哎,他之前怎么就没在这上面多上两份心,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头绪都不知道。
暗暗瞪了董县丞一眼,最后泄气,不说之前他奈何不了他,现在他更奈何不得他了,甚至说要忌惮他了,谁让将他卡在县丞位置的压山大石已经挪开不说,还有两个前途无限的侄子..
从县衙出来后,韩娇娘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韩二心坠坠的跟在一边,最后还是忍不住心里好奇心问出了口“闺女,哪册子上面写了什么呀,你看了之后脸色那么不好”
“有人要造反,我当然不高兴”
造反?
韩二一懵,脑子里开出无数朵花,只不过这花不是五颜六色而是黑色的“怎..怎么会?”
“干爹,有些事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确定要知道吗?”韩娇娘目光晦暗的看着韩二,不过韩二看不见那晦暗背后的深意,他白着脸摇头。
“爹不问了,不问了,不过闺女啊,要是真出大事了,你得提醒干爹一声,干爹好逃命”当年冀州的事,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刻了。
“这是当然,一旦这边出现我能力解决不了的危险,我会派人护送你们进京”她这次回来的才有的打算,她想要带他们进京,要是干爹不适应豪门权贵的生活,那她就将她们安排在京郊,总之不能相隔太远。
“这就好,这就好..你是不知道,一旦乱起来,人命贱如草,太难了”
人命贱如草,这话听在韩娇娘耳里,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这是她祁家的江山,百姓都是他们祁家的子民,可他们却唬不住他们,让他们沦为各种野心家,心怀不轨的人手里的草。
“干爹,我听说州府那边有人回来过?”不想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韩娇娘想起苏嬷嬷说的一件事。据说是韩家大房有人回来过。
“嗯,是回来过,要不然你以为就孙氏那抠门婆娘,会另外盖院子”
这是都要跟韩家大房划清界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