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魏如意见到柔嘉的时候,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窗前,面容憔悴的透过窗户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如意过来,制止住要叫她的丫环,上前拿起披风轻轻给她盖好:“娘娘若是再病了,镇国府的事谁来料理呢。”

镇国府就她一个女儿,男人们全部去战场了,但昨日的消息传回来后,几乎可以确定,镇国府的血脉断了。

“如意。”

柔嘉转头看到是她,浅浅笑起来,苍白的唇角扬起的笑,不再见以前的爽朗明媚,而是染上了苦涩。

魏如意不忍心她如此,柔嘉一直是她还相信后宫仍有净土的希望,可看到她如此,知道,从此往后,后宫里再没有那个爽朗明媚,不带任何心机活着的人了。

她想皇帝的损失更大吧,从此往后,再没有那样全心全意不夹杂任何算计爱他的人了。

“娘娘,你的身子好凉,去床上坐着吧。”魏如意劝她。

柔嘉木木的由她扶着到床边坐下,由她盖好被子,才轻声道:“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魏如意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脉上,余毒还未完全解了,但至少不会危及性命了。

柔嘉似乎没等着她回答什么,只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轻声道:“不知道我还活不活得下去。”

“娘娘……”

“昨儿府里请的大夫说了,我不是天生不能怀孕,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如意你知道吗,我原本怀过孩子,可是滑胎了。”柔嘉的眼眶湿润起来,手紧紧抓着被子。

魏如意当然知道,当时皇帝也知道,胎死腹中,皇帝下的手,而且不允许任何人告诉她罢了。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可柔嘉似乎也不需要安慰。

她一辈子洒脱,并不代表她完全没主见,她只是太相信皇上罢了。毕竟那个明君,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啊。

她合着眼睛低声抽泣起来,屋子里没人上前来劝,魏如意只默默让人去准备洗漱的水来,又叫人点了安息香,等柔嘉慢慢在哭泣中睡过去,魏如意才让人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道:“先让娘娘好好睡一觉,再叫小厨房准备些吃的。”

丫鬟们纷纷应下。

魏如意离开时,有人拉住她,哽咽道:“静和公主,您还会再来吗?”

“会来。这里有任何情况,都叫人通知我。”魏如意轻声安慰道。

“多谢您。”丫环跪下来重重给她磕了头,魏如意看到她,想起桔儿,心底柔软了些,将她扶起后又叮嘱了几句,才出门了。

出来不远,便见宫里来了人。

“小姐,咱们避一避吧。”木英提醒道。

魏如意也是这个意思,皇帝并不乐意她来这里。

她带着人躲在一侧,不一会儿就见一行捧着不少祭奠用品的太监们进来了,过了半个时辰,柔嘉便被人用小轿子抬出来了。

“小姐,难道皇上此时还要接贵妃入宫去?”木英担心道。

“他应该心里还是有贵妃娘娘的,而且镇国府还有一位将军仍然下落不明,他需要把柄在手里。”魏如意想清楚皇帝那阴暗的心思,便心凉的厉害。

木英也没说话,她们这些将士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得到的却是狡兔死走狗烹。

“娘娘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有事的。”木英安慰道。

“嗯。”魏如意应下,转身要上马车离开,便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瞧见她也是先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才笑着走了过来:“我还想来拜会贵妃呢,没想到先碰到了静和公主。”

魏如意看着她头上还簪着白色的花,淡笑:“倒不曾听闻郡主跟贵妃娘娘有何瓜葛。”

齐筝得意的抚了抚头上的发簪,又摸着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轻咳了两声,一旁的侍女忙上前解释道:“我们郡主现在身怀王爷的遗腹子,皇上已经擢升郡主为瑞王妃了,而且王妃来见贵妃娘娘,没有谁规定一定要告诉公主吧?”

魏如意看她这尾巴翘到天上的样子,倒是没怀疑什么,不过齐筝这肚子也算争气,只要她生下一个儿子,那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更加不必担心了。

“如此,就先恭喜王妃了。”魏如意说完,提步便带着木英要走,又听齐筝道:“听说你下个月也要成婚了?”

魏如意浅笑,侧身看她:“倒劳王妃还记得。”

“我自然是记得,不过听说武宁侯不在京城,到时候你生母一定会出来吧?”齐筝冷笑。

“劳烦郡主关心了,出不出来,我也不知道。”魏如意目光渐冷,现在灼华也把她拉到阵营里了吗?齐筝难道就这么蠢,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出来折腾?

齐筝看她生气了,知道是踩着她的软肋了,只笑道:“到时候本妃一定会送上厚礼的。”

“多谢。”

魏如意淡漠回她,齐筝去镇国府探问的侍女也回来了,再听说柔嘉在刚才已经被接入宫去了,眉头拧了下,又看了眼魏如意,才讽刺轻笑:“都是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得到今日的东西,你放心,往后我一定待你好。”

魏如意还以一笑:“希望王妃说到能做到。”

齐筝略有些不屑,现在瑞王死了,她一想到自己如今成了寡妇,可魏如意却还能嫁给衍哥哥那样的人物被宠爱着,就满心的不平衡,本来衍哥哥该是她的!

她上了马车离开,木英轻轻讽刺:“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底气还想着与小姐争高低。”

“自然是有人哄着她有底气的。”魏如意在她提到娘亲时,就知道,背后必是灼华在捣鬼。

“您是指……”

“回去吧,婚期将近了,我们也该好好准备了。”她绝不会允许这些人再来搅合她的事。

很快,楼衍和众位大臣们便商定好,推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担任了去南边接管镇国府重兵的任务。

这个小将旁人或许不知道是谁,但从军的人都很清楚,他便是皇帝安插在军营里的一枚棋子,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他盯着人就可以了。推举他出来,皇帝一定是最满意的。不过楼衍却要借这个人的手,翻些事情出来。

朝堂上,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国师办事,朕一向放心。”

楼衍拱手行礼,那小将也出来行了礼,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等下朝后,那小将还特意来跟楼衍套了近乎:“听闻下个月国师大人就要大婚了,虽然下官马上就要出发去南边,不能去讨杯喜酒喝,但还是先恭喜国师大人!”

楼衍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将军此去辛苦,沿途一定多加小心,不要辜负皇上厚望。”

“国师大人放心!”

他自信一笑,在军营这么多年,等的就是如今这个机会,他怎么会不加倍的小心呢。

而且楼衍现在待他与旁人不同的态度,也让他很受用,提步就昂首挺胸的出宫去了。

可才出宫不远,就遇上了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女人扑倒在了他跟前向他求救。

楼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眸光微淡。

萧王快回京了,那太子和昭王的南巡,也该结束了。

马大人走到他身侧,低声道:“已经安排妥当了,京兆府怕是要头疼了。”

“只有京兆尹的倔脾气才敢把这个案子上报。”楼衍淡淡说罢,便走了。

马大人想着皇帝今日上朝时强撑着的样子,再看楼衍淡然离开的背影,心道这天要变了。

那小将名唤鲍兹,在那女人倒在自己面前后,他本来是打算叫人拉开的,谁知那女人开口便喊:“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救救民女啊!”

青天大老爷?

鲍兹笑了笑:“你要报案,去官府。”

“民女也是走投无路了,大人,您一定是个为民的好官,求求您救救民女吧,不然民女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哭喊着,鲍兹听着她夸自己是个好官,倒是挺受用。想着这么个妙龄女子跑出来报案,多半是被哪个无赖看中要强娶回去做小妾的事儿,自己抬抬手就能解决了,便道:“行了,本官虽然还有事要办,但看你可怜,便让人送你去官府吧。”

女子忽然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露出那楚楚可怜的小脸来,道:“大人,民女不信别人,就信您,您救救民女吧,您是个好官,一定会救民女于水火的对吗?”

鲍兹看着美人如斯,虽不是好色之徒,可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动人的美人楚楚可怜的求人保护?

他轻咳两声,想着反正皇上才交代下来任务,他迟那么一点点去处理也不打紧,便俯身将她扶起,看着她两眼泪汪汪的娇弱模样,更是没有防备:“行,那本官就好人做到底,走吧。”

说罢,直接带着女子往京兆府去了,去了以后,还亲自进去旁听了,但这不听才好,听完,久经沙场的他差点没软了腿。

“民女要状告公爹!他见色起意,见民女生的好,竟妄图据为己有。借我们夫妻随他南下行商的水路上,假造民女已死的假象,行将民女囚禁一事,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杀了那畜生!”

她的话说完,堂外围观的百姓们都惊呆了,这事儿也已不可控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魏如意是用完晚膳的时候听说的,听白杏巴拉巴拉说完,也知道,楼衍要开始真正动手了!

“小姐,你可不知道,那女子真是不要脸,勾引公爹还有脸说,叫我的话,早一头撞死了。”白杏轻哼着,旁边好几个丫环表示附和的点点头。

魏如意淡淡看着,心里只替平王妃不值。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可到头来,人们谴责的却不是那个作恶的人,而是受害者的她。

“我乏了。”魏如意打断白杏的话。

白杏愣了一下,忙道:“那奴婢再去看看那女子还腆着脸说什么……”

“闭嘴!”魏如意冷声呵斥,白杏怔住,魏如意看着她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心里那口闷气到底忍下了。她没有教化这群人的义务,这群人也不会懂的,她们根深蒂固的三从四德,以男人为天。

“但愿你们一辈子平顺,不会遭遇这样的事。都退下吧,这件事不许再议论了。”魏如意将她们打发了下去后,才抬手看了看手腕上平王妃送自己的那个玉珠,玉珠依旧盈亮着。

“小姐,小夭说,坊间已经有人在提平王妃的事了,您可要干涉?”

“不用,很快皇上就要召见我了。”魏如意平静的坐下喝茶,想起当初装失忆勉强蒙混过关,但这次老太妃不在了,柔嘉贵妃也失势了,皇帝不会再忌惮那么多了。他一定会怀疑,平王妃之事的泄露与自己有关。

她手指缓缓敲在桌子上,看着今儿一早楼衍命人送来的信,会意一笑。

第124章不怪任何人

字数:

民女状告其公爹强占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宫里也已经开始有流言蜚语了。

皇后看着宣王的画像,思念着儿子,只是无情一笑:“想不到太子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母后怎么认定,是大皇兄动的手?他如今南巡,可不在京城里。”站在一侧的灼华不解,而且就算是太子做的,也拿不到证据。

皇后小心的收好画像,才看着她冷笑:“你就不觉得楼衍是在帮太子?”

灼华微微珉唇。

皇后越过她,在一旁软塌边坐下,才冷淡道:“本宫知道你喜欢楼衍,但灼华,你要想清楚,楼衍要帮的是太子,那就是与我们作对,即便是这样,你也还要嫁给他吗?”

灼华目光微凉,没说话。

皇后看她如此,也没打算这会儿就逼她答应什么,只道:“行了,你也在本宫这儿待烦了,最近你四皇兄就要回京了,你也去准备准备。”

皇后略带着几分嫌弃,灼华虽然唤她一声母后,可在她眼里,只有儿子才是亲的。

灼华从皇后宫里出来,一侧的宫女低声道:“公主,萧王殿下传消息来说让您多盯着些皇上的情绪。”

灼华抬起头,望着这狭窄的甬道,沉默。

父皇现在的情绪一定是最糟糕的,一定比荣王兄死了还要糟糕,毕竟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可一旦当年平王妃的事情被暴露,那他就是颜面扫地了。

楼衍是故意挑的这个时候吗?让父皇如此状态,即便是答应了给萧王兄的赏赐,只怕也不会记得了。

“外面如何?”她轻声问。

宫女知道她是在问魏如意的情况:“好像还在准备婚嫁的事。”

灼华手心微紧,皇后屡次三番的找借口不肯再想办法说和自己和楼衍的婚事,那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下午,魏如意让小夭把外头那民女状告公爹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也大概了解了,此番楼衍找的人虽说是平头百姓,但内里却跟皇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一家人原是刘家的姻亲,虽说隔了几代早不联系了,但若是深究下来,这丝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小夭将查到的事一一说给魏如意听,魏如意听罢,也点点头:“甚好,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插手了,皇上很快就会开始着手查的。”

“奴婢明白。”小夭郑重点头。

魏如意看交代好了这些事,就安安心心等着皇帝的召见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清早,宫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柔嘉贵妃想念魏如意这个义女,召她入宫伺候请安。

知雨替她挑了一条淡青色的广袖宫裙,端庄优雅,又不会太招摇,魏如意也只简单挽了个发髻,左右各簪了两支步摇,便随宫里来传旨的人一道去了。

去的路上,魏如意还问了问柔嘉贵妃的情况,但这宫人们却浑似没听到一般半分不曾搭理她,魏如意想,这次皇上是要动真格的了。

到了宫门前,魏如意没有下轿子,而是一路被抬着走了,木英和知雨也早早被拦在了外面。

轿子一路颠簸着,魏如意干脆也安了心晃悠,一直晃到她都有点儿困了,轿子才终于停下了。

“静和公主,里边儿请吧。”

冷淡的声音,甚至不带一丝客气。

魏如意掀开轿帘,看了看面前破旧的大门,这哪里是贵妃的宫里,分明像是宫里某处的密牢。

她故作惊慌道:“贵妃娘娘呢?”

“公主进去就知道了。”那太监似乎有些不满,魏如意也配合的下了轿子,一副惊惧的模样惴惴不安的进去了。

她其实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才进去,那破旧的门便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给关上了,她似乎吓坏了,转过身就去拍门,奈何无人回应。

“贵妃娘娘?”她开始试探着大喊,终于,有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她淡淡道:“进来。”

魏如意认出他来,是高公公的徒弟小福子。

小福子朝她挤了挤眼睛,魏如意会意,缓步走了过去。

经过小福子身边时,才听他仅用两人的声音轻声道:“您别怕。”

魏如意知道定是衍哥哥提前安排好了,自然不怕,只提着裙子缓缓走到里屋去了。

才进去,便看到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副一人高的画像,画像里的人,便是已故的平王妃。

“这是……”

魏如意不解,便听一道极冷的声音传了来:“不认识吗?”

“有些眼熟,但似乎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魏如意没有完全否认,皇帝是个人精,自己稍微有一点不对劲,他都会看出来的。

魏如意装傻充愣,皇帝只铁青了脸一声怒喝:“魏如意,你还敢骗朕!”

魏如意吓得一跳,忙抬头看他一脸茫然:“臣女不知何处骗了皇上。”

“何处?你说你不认得平王妃,岂不就是在骗朕?魏如意,你可知道,欺君乃是死罪,朕不仅可以杀了你,还能株连你九族!”

皇帝怒喝,说完,脸已经因为激动而泛起红色,但魏如意面色惶惶,却依旧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平王妃早就死了,臣女是真的没见过平王妃,更谈不上认识了。还请皇上查清楚,还臣女一个清白。”

魏如意跪下来,手伏在地上,露出手腕上那明晃晃的金镯子。

金镯子乃是先帝爷赐的,又是老太妃赏给她的,皇帝看到这金镯子,面色一青,立即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寒声道:“当真不是你?”

“臣女实在惶恐,不知谁传出这样的流言,竟说臣女认识一个已故之人。”魏如意惶惶不安道。

皇帝轻嗤:“朕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要,那就别怪朕。把人带上来!”

皇帝冷喝,魏如意到现在还是镇定的,只要她不承认,有老太妃的遗恩在,皇帝是不会轻易把自己怎么样的。

但她却疏忽了一个人。

魏老夫人是被人抬上来的,当初那一刀刺穿她的肚子,虽然魏如意嘱咐大夫好生料理,可她这把年纪,也已经是熬不住了,被抬上来时,整张脸都惨白的厉害,眼窝泛黑,深深凹陷着,似乎几夜未眠。

魏如意不懂,皇帝怎么会把她带来,毕竟她都已经是个哑巴了。

“魏如意,你当真比朕想的还要厉害,小小年纪,不但能给你亲祖母喂哑药,还能见死不救。”皇帝冷声说着,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魏如意抬头对视着他的目光,轻声道:“臣女惶恐,那日歹徒冲入魏府,臣女的确没想到祖母会在百般叮嘱中仍旧从安全的地方跑出来。至于哑药,臣女没有喂过,当时喂的乃是护心丹。”

“护心丹?”皇帝质疑,魏如意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瓶子来,道:“护心丹的原材料乃是仙灵果新鲜的叶子做的,极为珍贵,臣女手里如今已经只剩下两颗。这药可以护人一月不死,只要在一个月内祖母的伤势能好转,就不会有事。”

皇帝看了眼她手里的药,才问她:“那她哑巴呢?”

“许是祖母也误会了如意,不肯再出声了吧。”魏如意淡淡说着,魏老夫人却立即挣扎着要起来,朝着她啊啊的大叫着。

皇帝睨了眼一侧的太医,太医会意,上前把脉后,才摇摇头:“的确查不出有哑药的痕迹。”

皇帝沉默起来。

魏如意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又听他道:“那你祖母亲手写下书信,证明你根本就是认识平王妃,甚至还在府内跟太子聊过有关平王妃的事,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的亲祖母,还要害你不成……”

皇帝话音未落,魏如意抬手捂着脸就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哗流,仿佛不要钱似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帝眉心微拧,魏老夫人却怨毒的看着魏如意,挣扎着指着她大喊。

魏如意这时才终于哽咽着道:“皇上,祖母是如意的亲祖母,就算她现在信口雌黄,如意也认了。虽然如意不明白皇上为何要一直追问平王妃,但若是因为这件事皇上要打罚如意,便罚吧。”

皇帝沉默。

她都哭成这样了,还口口声声说根本不知道,寻常的女子哪里有这样的忍耐力?

他面色更沉了些,屋子里的气氛也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皇帝这才看着她,寒声道:“朕最后问你一次,你认不认?”

“认。如意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原以为父亲不疼爱如意,娘亲也不要如意,如意还有老太妃和养父养母,可现在看来,如意是不值得被人疼的,如意就如他们所说,是天生的灾星呜呜呜……”

魏如意哭得厉害,两条手帕子都湿透了,才抽噎着可怜巴巴的看向皇帝:“皇上,借如意一条帕子好吗?”她是真的伤心,两辈子,她这么努力,还是不能让所有的亲人理解她,也得不到他们的亲情,即便从里错的都不是她。

皇帝看她这副小姑娘家家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狠了,还是高公公赶忙抽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公主不嫌弃,就用老奴的吧。”

“多谢高公公。”魏如意扯过来,擦了鼻涕眼泪,才眼眶红彤彤的问皇帝:“皇上,您要是也觉得如意晦气,撤了如意的封号,将如意赶回家去好了。反正父亲和祖母都嫌我是灾星嘤嘤嘤……”

皇帝这辈子都没见那个姑娘家这么能哭过,后宫里的女人,他瞪一眼,哭都只能往肚子里咽的。

他怒气消了些,又看向魏老夫人,看着她枯瘦的手如地狱伸出的魔爪一般朝魏如意伸过去,也的确心冷了些。

魏家的事他听过一些的,武宁侯是什么人他更是清楚。

“这件事,朕会查清楚的,但查清楚前,你暂时在柔嘉宫里住着吧。”皇帝冷淡说完,提步便走了,任凭魏老夫人还在哑着喉咙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喊。

等人走了,小福子才走了进来,瞧见魏如意还跪着,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奴才没想到,公主居然没半点儿事,以往但凡被带来这儿问话的人,就没活着出去的。”

魏如意看了眼这冷清的宫殿,又看看魏老夫人被人给抬走,才轻轻眨着眼睛目光清明的道:“若不是皇上还有顾忌,我今儿怕也走不出去了。”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镯子,想起老太妃慈祥安慰她的模样,心中一酸,也提步往柔嘉宫里去了。

皇帝离开后,还迟疑了很久。

方才他不是没想过动刑,一来民间出现这样的事,让他十分恼怒,二来,他也想看看楼衍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但老太妃赏赐给她的金镯子,老太妃待她的那份特殊关爱,总让他迟疑。既然是老太妃看中的人,应该不会是那等心机深沉之辈才是,譬如柔嘉。

“贵妃可还好?”皇帝冷淡问道。

“贵妃娘娘回宫后,一直病着,太医们开的药也不肯喝,每日只吃些稀饭。”高公公小心翼翼道。

皇帝笑了笑:“倒还肯吃饭,说明还不是那么恨朕。”

“那皇上可要去看看贵妃娘娘?”高公公试探道。

皇帝停下脚步想了想,前头转弯过去就是柔嘉的宫殿,但到底他还是没有过去:“等她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吧。若是她一辈子想不清楚,那朕也懒得再见她了。”说罢,提步而去。

魏如意来时,柔嘉正坐在床上,漆黑的长发全部垂在身后,目光呆滞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如意过来行了礼,柔嘉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抬起头看到她通红的眼眶,轻声道:“哭了?”

“眼睛进了沙子。”魏如意解释。

柔嘉没说话,不一会儿又有太医来请安,却被柔嘉冷着脸给赶走了。

等太医走后,柔嘉才让魏如意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道:“你替我开药吧。”

“娘娘放心,皇上让如意暂住您宫里,这段时间如意会一直陪着您的。”魏如意隐晦的说着,柔嘉是个通透的人,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原委,不由露出几分讥诮:“当初我都没想过,原来那传闻竟是真的。自己的亲儿子也能下手,难怪跟了他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大臣也能被……”

“娘娘!”

魏如意立即打断她的话,看了看屋里侍立的宫女,轻声道:“你们都去外头等着吧。”

“是。”宫女们齐齐应下,才一个不剩的都退了出去。

魏如意这才看着一副没什么求生欲望的柔嘉道:“娘娘既知道镇国府没人了,怎么也不能就此沉寂下去,也该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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