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摇身一变成了空中飞马,就这么悬在十几米的高空上。它们在杆子的带领下,随着节奏欢乐地在空中旋转,上下奔腾。
要说这种情况完全泰然处之那是假的,周乐宁坐在白马上,瞥了眼底下十米高空,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
他定了定神,先观察了一下底下。这旋转木马上没有任何的安全措施,无论摔到地上还是那尖花栏杆上,大概率是当场再起不能了。
不过,他望向栏杆外东南角的那棵高树。
“那里或许可以作为落脚点。”
虽然肯定不会毫发无损,但如果跳到那儿有了缓冲,应该不会威胁到性命。
有了最坏情况的后路后,周乐宁注意力回到这个项目本身上。
这个项目没有任何说明,密码应该就藏在这里某处。只不过现在没有了踏脚的底座,要在这半空上去找可以说是件不容易的事。
所以,密码到底在哪?
旋转的木马和不断移动变换的景色都让人眩晕,周乐宁抿唇凝神,继续观察四周。
忽然,他的余光似乎瞥到了有东西在动。霎时,零件扭动的刻刻声从远到近,层层响起。
刻,刻。是镜子!镜子里有东西在动。
中心柱的镜子像是蒙上一层灰雾,暗黄色的镜面隐隐映出被光线扭曲错位的木马,木马的头与身之间有条衔接的缝,只见它们转啊转,慢慢的,视野范围内,最前面的那排木马,缓缓向后转头。
它们的头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僵硬的弧度让马脸与马身像被电锯隔开,原本紧闭的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一直裂开到它们的眼侧,而里面露出的是一个足以吞下人头的黑洞和两排钢钉尖牙,这种不自然的怪异组合让人头皮发麻。
它们正看着镜中的周乐宁,漆黑的瞳孔溢出即将滴落的红漆。
周乐宁盯着前面。可现实里,那排木马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那副靓丽可爱的模样。
周乐宁被这镜像弄得背后一凉,喉结上下滚了滚,不过他也向来不会轻易露出惊慌。
嘎吱——重重咬合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
虽然现实里没有变化,但是镜子里,更近些的那排木马的头部开始转动了。
它们正在向自己袭来,越来越近,如果等轮到了自己这排,底下匹木马的头转过来的话,镜子里的自己被咬到那会怎么样……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得往后转移!
但就算跳到后面的马上,也很快也会轮到那一排的。周乐宁的目光锁定在四排后的那辆南瓜花车!
他果断撑着杆子站起,瞄准后面那匹马下降的一瞬,终身轻跃,稳稳地抓到了栏杆上,接着手带着身体转了半圈,成功落到了马背上。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脚底的马背轻轻下压。
嘭!!!
而他刚才站着的那匹马竟然张嘴嘶叫一声,脱离了天顶,一瞬间摔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扬起的尘直冲上天。
周乐宁:“………”
木马背上有压感装置,一旦脱离就会掉下去。可周乐宁没时间继续看刚才那匹白马的惨状,他深呼吸了一下,继续瞄准自己的目标。
嘭!!
地下不知何时多了很多穿着马脸玩偶服牵着气球的人,它们张着大眼,脸颊上画着红扑扑的两个圆圈,十分高兴的看着高空上的人,头戴蝴蝶结的玩偶人甚至捧着脸,一副娇羞崇拜的模样。
诡异的旋转木马停在空中,周乐宁的身影在上面不断转移,每次跨越,后面的马都会坠落,如此的惊心动魄。
不过周乐宁压根没注意到底下那些奇怪的东西。
终于跳到南瓜花车上,至少这南瓜车在镜子里看还是很正常的。周乐宁平复了一下呼吸,嘴唇因为激烈的运动而红艳。望向刚刚来的方向,那边已经空了一列,镜子里怪异的现象还有一会儿才会到达这里。可是这样下去,要怎么找到密码。
五指把汗湿的额前发向后一抹,周乐宁盯着后面的方向,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
周乐宁:!
“是那儿。”
就在后面,其中一匹木马的嘴里居然咬着一张折叠的白纸。
那位置离这儿不远,就隔着一排,他能够跳过去拿到。周乐宁看到了密码的方向,面露喜色。
但再仔细一瞧,他眉头一蹙,发现了难处。那张纸条卡在马的嘴里,看起来被咬得很紧,如果贸然扯出来搞不好会损毁纸条。而从南瓜花车上踏出去后,中间的马掉下去,就没有路再回头了,只能在镜子里那诡异现象到来之前脱身。
就在周乐宁还在思考之时,这旋转木马再次发生变化。
它似乎察觉到周乐宁发现了密码的目光,变得更加疯狂。原本那些木马只是在旋转中轻微地上下奔腾,撇除没有底座外,速度还算得上正常。
可现在,那些吊着木马的杆竟然开始像空中飞椅一样自由上下伸缩,所有的木马都如浪花上下摆动,高度差足有两三米,变得比刚才还要困难。
而原本现实里正常的马儿,也开始露出奇异地笑容,好像活了般。
周乐宁长呼一口气,他站在南瓜车的边缘,塑料假花围了一圈。
此刻他正在盘算一个危险的通关方式。他活动了一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接着,松开衬衫领口最上方的那颗纽扣,让自己的身体可以拥有更加宽松的活动空间。
旋转木马又转了一圈。镜子里,那些向后扭头的木马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逼近。
高处的冷风扬起周乐宁的头发,衬衫的立领在风的指示下胡乱拍打他那好看的锁骨。他凝神注视,双目如鹰般专注着自己的猎物的运动轨迹。
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前面这匹木马会从下往上升,而咬着密码线索的马正好下降,会有短暂的交汇,接着就是前面那棵高树,要抓好这个时间!
周乐宁猛然放手,从南瓜车上脱离,跳到下一个木马身上,接着,立刻便是第一个交汇点。
他没有停下,步伐稳健地在马背上一蹬,便越到了目标身上。
底下不远就是那棵高树!就是现在!他单手抓着栏杆,原本踏着马背的脚用力一踏,底下的木马没了压力,像之前那些摔下去的一样,从杆子上脱落,在摔下去前,它张开自己的嘴,一声嘶叫淹没在落地时扬起的尘中。
说时迟那时快,周乐宁反映迅速,腾出来的手一捞,牢牢地把纸条抓在手里。
以防万一,他修长的食指与拇指灵活而迅速地挑开被折叠的纸,瞥了一眼,是数字“3”。
空荡荡的杆子还在往下降落。周乐宁控制手的力道,让自己滑到了杆子的最底部,这会儿离地面还有十米多高的距离,接着他又使力往前一荡,把自己甩到高树上。
层层树叶与枝干给下落的他起了缓冲的作用,周乐宁曲臂抵着脸,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很快便站了起来。
除了手肘有一些细小的擦伤,还有原本的绷带松开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损伤。某种程度上,那细小的血痕与白衬衫,再配上他那本就很吸引人的俊朗的相貌,挺拔匀称的身材,已经惊险的落地姿势。此刻画面的帅气程度压根不输给科幻动作大片里的主角,只可惜最想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在。
“呼。”周乐宁很快就平复了呼吸,他拍去手上的灰,把纸条收起来。
再抬眼时,那空中的旋转木马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地面,它静静地旋转着,跟普通的旋转木马没什么区别,一切都安好无损,仿佛无事发生。
从旋转木马离开后,周乐宁便照着地图上的指示前往下一个项目地——魔法剧场。这会儿正好准备到十一点整点,有一场魔法表演正要上演。
“根据指南上的介绍——“周乐宁仔细瞧着地图上的文字。
剧场魔法表演很是火爆,负责表演的魔术师爱面子,最喜欢享受观众的崇拜,但同时如果有人拆穿他的魔术,他便会很暴躁愤怒地扔下自己的黑色帽子。据说,他很喜欢把秘密藏在自己的帽子里,无论是白鸽,家里的钥匙,还是密码。
看到最后两个字,周乐宁便有了想法。
难道这个项目就是来拆台的,想办法惹怒这个魔术师。他如是想着,加快步伐。
来到一栋一看就是很标准的游乐场剧场建筑中。周乐宁根据路标的指示,去到建筑的二楼,掀开红幕布,里面人群济济。他打量四周。
底下一楼的中央舞台,一个身着西装戴黑高帽的人正在把玩着自己的拐杖。
他抬眸面向二楼的来宾,神秘一笑,那鼻子下的小胡子一抖一抖地,看着很是滑稽。
“欢迎各位来宾来到鄙人的魔法剧场,很荣幸在这里见到各位。今天,我将带领大家穿越时空,为大家展示我们的拿手绝活,与灵界沟通,凭空变出幽灵。”魔术师取下自己的单片眼睛,做了个展臂欢迎的姿势,接着又礼貌地欠欠身,他正准备开口。
周乐宁却挤过人群,手攀在花雕栏杆上,打断道:“我知道你的魔术是什么原理了。”
游客们一听,愕然看向他。
魔术师眼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心想:我这他妈还没开始变呢。
要的就是这种不拖沓的迅速劲儿。周乐宁语气平淡:“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所以接下来我要拆穿你的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