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红方,丝毫动弹不了,不仅关节处疼得要死,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赶紧拍手认输,裁判见状拉开了双方,第二局出现逆转,蓝方获胜。
评委席见他主动认输,一致判定蓝方赢得最终比赛,红方教练不服,上去理论未果。其实以红方的专业素养,只要稳扎稳打,拿下比赛不成问题,可惜却得意忘形,大意失了荆州。
后面的比赛,是前两场的胜负者交叉比。因此第三场的比赛双方,是第一场的胜利者——京城的意拳拳手,与第二场的失败者——中州的太极拳手。前者为蓝,后者为红。
众人本以为还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出人意料的是,蓝方竟有些畏手畏脚,在红方面前十分消极,生生拖了三个回合。而红方这次知耻而后勇,凭借丰富的比赛经验,最终积点数获胜。
文龙看到这里,摇了摇头,这家伙基本功扎实,心理素质却不过关,这要是在实战中,往往会输给实力不如自己的人。
接下来的比赛,本该是冀州的形意拳手,和三晋的心意拳手间的比赛,但冀州的形意拳手此刻还在医院里观察,因此三晋的心意拳手不战而胜。
最终根据前三场的成绩统计,三晋的心意拳手成为本次大赛的冠军。而太极拳手和意拳拳手,分别获得了亚军和季军。
颁奖过后,观众陆续退场,文龙他们经过评委席时,正看到冀州选手的教练,正追着离席的高燕英嘀嘀咕咕,面色铁青。高燕英面无表情,只是碰到别人好奇的目光时,有一丝不自然。
文龙他们刚走出礼堂,许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听了没几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把拉住了抬腿要走的文龙。
许琥挂了电话,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师爷要见你!这可真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了。”
文龙也有些惊讶,自己就那么受人重视么?刚见完师叔,师爷就出来了?
许琥请他们在原地稍等。不一会儿,驶过来一趟七座商务车,停在了许琥身前。
汪雨斋的家位于深县城郊,是一所由老宅改造的大院。推开院门,眼前是偌大的演武场,往后看,是高大的正堂和左右厢房。堂屋约有五十多平米,正对大门的墙上,没挂牌匾或楹联,只是在中堂的位置上,从上至下写着三个行草大字:天行健,每个字都有车轮大小。
文龙对画不太懂,对书法却有些心得。这几个字直接在墙上写就,笔力虬劲,仿佛入墙三分。墙高约四米,第一个字起头约在三米高,文龙似乎看见一人,手挥一根斗大毛笔,腾身起落,挥洒自如。书写者必然文武双全,否则难以一气呵成。
他正看得入神,耳边就听许琥喊道:“拜见师爷!”
文龙扭头看去,许琥正朝着一个身材高大、花白短发的老者鞠躬施礼。老者的旁边,站着一位个子稍矮,但同样魁梧的中年人。两个都长得鼻直口阔,大耳垂轮;不同的是,老者脸方,中年人圆脸。
文龙也走上前去,鞠躬说道:“见过汪前辈。”
汪雨斋目光炯炯,面色红润,等文龙直起腰来,呵呵笑道:“小伙子看着不错。”说着用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文龙的肩膀。
文龙顿时感觉两股气流施加在自己身上,这笑声就像在头上加了个气钟,震得头皮发麻,两耳嗡嗡作响。而这一掌,则像是股电流,刷地一下,从肩头一直麻到脚底。但这两股气力对身体并未造成丝毫伤害,反而极为舒坦,就像是被人以极高明的手法按摩过一般。
“看我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汪雨斋仍是满脸笑意,但气息已归敛于无形。还没等文龙开头,许琥抢先爆料:“这是师爷六十岁那年写的,没用梯子凳子,左手拎墨,右手执笔,上窜下跳,一鼓作气。”
他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下,汪雨斋身旁的中年人斥道:“会说话不会?”
许琥赶紧跳到一旁,咧着嘴傻笑。汪雨斋哈哈一笑,摆摆手:“没事,他说的很形象嘛。”然后对着文龙道:“这是我的徒弟崔铁夫。”
文龙听许琥说过,七大弟子之中,有两名进入警界的弟子,一名在部委,另一名在冀州,后者就是崔铁夫。
崔铁夫伸出手来,声音洪亮:“你好!”
文龙心说这手怕不是那么好握,也伸出手来:“崔前辈,您好!”
果然,双手相握之际,文龙就感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坚硬,并且还在不断加压。而崔铁夫则觉得文龙的手就像充了气,自己再使劲,也无法将其捏破。
两人握了足有十几秒钟,崔铁夫觉得没意思,便松开了手。顺便偷看了眼,文龙的手连个印子都没有。但文龙自己却觉得,手有些血流不畅。
汪雨斋笑道:“老戳在这里不是待客之道,来吧,咱们后厅用饭。”
这面墙的左右各有一个过门,穿出去便是后堂饭厅。当中摆着一张大八仙桌,坐十个人不成问题。
四大一小分宾主落座,这时过来一个保姆,问是否现在上菜。汪雨斋回道:“稍微等一下。”然后看向文龙:“听说你是杜守中杜老哥的徒弟?”
话音未落,四座皆惊,文龙惊的,是汪雨斋居然认识自己师父,至于自己是谁的徒弟,想必是高燕英说的。崔铁夫和许琥惊的是,汪雨斋竟然和文龙的师父平辈论交。
汪雨斋仿佛看懂了文龙的疑惑,笑道:“没错,是燕英告诉我的,他这个人,有点小毛病,但是爱武爱才之心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举办这个比赛。要说挣钱,武术和其他体育没法比,很多练武之人,连个好出路都没有。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利用这一点点的影响力,做点添柴加火、摇旗助威的事。”
文龙拱手道:“汪前辈,您认识我师父?”
汪雨斋点点头:“我和杜老哥有一面之缘。当年我学完形意,便前往天府,想追寻本门一位薛姓前辈的足迹,让自己更上一层楼。后来在青城遇到杜老哥,一席长谈,受益匪浅,对形意的领悟更为深刻。我也投桃报李,与他交流了一些形意的步法。想当年我才三十出头,一晃半生过去了。”
文龙知道汪雨斋说的那位薛姓前辈,当年曾与同门争胜,入蜀学艺,后下山回乡,技惊四座。
形意与道家存在相通之处,亦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说法,想必汪雨斋和师父聊的与这些有关。听汪雨斋一说,文龙也想起一件事,师父曾提过,他在中年的时候,对本门的游刃蝶舞进行过改造。细究起来,果然有些形意步法的影子,原来竟有汪雨斋的贡献。
想到这里文龙再次施礼,正在这时,背后有人说道:“师爷,我来了。”
文龙转头一看,原来是他。
桌前站着的这个人,约莫三十上下,中上身高,身材结实,但体型略瘦。近距离看,五官棱角分明,身上还带着书卷气。他正是本次大赛的季军,来自京城的那个意拳拳手。
汪雨斋指着这个年轻人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王栋。”转而又对崔铁夫说:“他是光明在京城的弟子。”
梁光明也是汪雨斋七大弟子之一,目前在军队任教。许琥听完,赶紧叫了声师兄,王栋则朝崔铁夫施了一礼,又向文龙点头致意。
汪雨斋示意王栋坐下来,通知保姆开席。文龙虽是客人,但不肯自居客位,最后坐在了崔铁夫的下首,汪雨斋没有勉强,笑称和他不见外。小林则坐在了文龙的旁边。
座上都是习武之人,第一瓶酒很快就喝光了。崔铁夫起身,自己去后厨拿了两瓶外形略异的白酒过来。一瓶交给许琥,一瓶直接放到自己面前。
崔铁夫对文龙说道:“既然贵老师与我师父兄弟相称,那咱们也是兄弟了,来,咱哥俩喝一个。”说完拧开瓶子,把文龙的分酒器倒满。
文龙低头一看,72度老白干……心说您直接喝酒精多好。再看许琥手边那瓶,52度。
崔铁夫指着酒:“这个酒是我们这里招待贵客的,他们想喝都喝不着。”说完将杯中酒斟满:“做哥哥的先敬你一杯。”
文龙不是不懂礼数,但最讨厌强人所难,正要拒绝,崔铁夫手中酒杯竟直接递了过来。原来敬酒是假,还是在考教功夫。文龙用左手挡住了崔铁夫的右手:“您别客气,我自己来。”
二人僵持在一起,许琥偷眼观瞧,两人的胳膊均已离席,屁股也离开座位,等于扎着马步在较劲。
今天桌上只有五个人,除了汪雨斋、崔铁夫、文龙、小林挨着,许琥和王栋都是隔着座的。小林本坐在文龙旁边,就在两人交手的前一刻,离开座位坐到了许琥身旁。许琥还以为他喜欢自己,搂着小林,帮他倒了些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