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么困难？”
“那照你的意思，今次该如何行事？”
胡亥听了，立马反问。
今次说话，除了好奇之外也带了几分考校意味，想看看他这边究竟能说出什么高见。
看他如此，夏玄也很干脆，直接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
大手一扬，就撒入了粥碗之中。
“简单，这样便好。”
“这……是什么意思？”
“你让本公子朝着粥水之中掺沙土？！”
胡亥愣住。
夏玄点头，立马补充起来，“不错，就是掺沙，这是成本最低也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公子可以试试。
不过今日就不必了，毕竟今日粥水已经分发，可以从明日开始，往粥里掺沙。
理由，就说是水妖为祸便是了，正好也袭击了大秦的运粮辎重。这才导致了眼下这个结果，领不领这个粮食全凭自愿。
百姓到时候，必然只会咒骂该死的蛇妖，必然不会再将这份仇怨，记在胡亥公子身上了。”
苍天可鉴。
他说这话，还真的是在为胡亥考虑。
或者说，是在为大秦的颜面考虑。
甚至连理由都贴心的给他这边找好了。
毕竟今次出面赈灾的是胡亥，又不是他。
而且他今次这给出的，还真的是可行的办法。
这就像是上一世，很多人建议给廉租房配备公用卫生间是一个道理。
真正的穷人，是不会介意上公共厕所的。
而在意的，还远远算不上赤贫。
胡亥如此聪慧。
哪里会不明白对方心意
自然也知道对方办法可行。
但是听他说完之后，抬头看着夏玄那像极了阿房女的眉眼，心中却没来由泛起了一阵妒意。
……
你说得对，我就得听你的么？
别忘了，现在明面上，你还不是陛下的孩子呢，我才是！
……
想着，他今次抬头，非但没有同意，反倒是开口，朝着对面夏玄怒声呵斥起来。
“简直是一派胡言！！”
“粥里掺沙，夏玄，亏的你还是我大秦的都尉，还是平民出身，怎么，这才当了几天的官，这么快就忘本了么。
你别忘了，自己也是起于微末。
这些都是我大秦的子民啊。
你是怎么忍心谏言，说出这种毒计来的，你的良心就不会痛么？！”
最后说完，胡亥更是满脸的痛心疾首。
而且，今次他说话声音极大。
甚至还刻意用上了几分真气。
让言语内容，清楚传到了后方粥铺排队的一众百姓耳中。
刚刚夏玄和胡亥说话的时候，还是刻意控制了声音的。
此刻胡亥故意捅破窗户纸，将事情挑明。
结果可想而知。
不夸张，今次是真的几乎话落的瞬间。
充满怨念的眼神，就已经落在了夏玄的身上。
“这样的人，也配当大秦的都尉？”
“呸！简直是黑了心了。听说他之前还侥幸胜了胡亥公子得到了武安君的传承，唉，这真的是老天没眼了，怎么让这样品德败坏的人冒出头来？”
“咱们又没有招惹他，为什么他要让我们喝掺了沙土的粥水啊。这个心肠真的是太坏了。”
“谁说不是，还是胡亥公子好啊，这才是打心眼里为我们考虑……”
灾民是纯朴的不假，但是绝大多数也是懵懂的。
也是最容易被外界所引导的。
有白米粥能喝，谁愿意喝掺了沙的粥？
这和是否通情达理无关。
而是人性本就如此自私！
夏玄也是深知这一点，刚开始和胡亥这边说的时候，才贴心的专门编纂了个‘蛇妖袭击辎重’的借口，当成理由。
就是不希望百姓一边吃着粥，一边心生怨愤。
却没想，胡亥今次竟是直接将话题给挑明了。
而且直接将这罪责都给扣在了夏玄身上。
夏玄见此，自然也是百口莫辩。
王离随行夏玄一同来此。
看到这一幕，也是觉得出离愤怒。
忍不住迈步，第一时间站出来，就要为夏玄打抱不平。
“胡亥，你太过分了！”
但看他如此，胡亥却故意装傻，摆出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反问起来。
“怎么过分？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往粥水里面掺沙的建议，本来就是夏玄提出来的，怎么，我今日没有同意，反而变成我过分了？？”
这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好处。
这一番话说完。
直接给原本愤怒的王离噎了个半死。
“你……”
正搜肠刮肚，想着该如何反驳呢。
身旁夏玄伸手，倒是再次拦住了他。
朝他摇了摇头后。
带着王离，就直接离开了。
毕竟这种节骨眼上。
一旦被打上了奸臣的标签，那说什么都是白搭。
与其多费唇舌，不如直接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
跟本公子斗……
坏你名声只是第一步而已。
……
看他们离开，胡亥嘴角不免泛起一抹冷笑。
今次只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起来。
之前被压迫许久，心中因此所积攒的怒气，也因此发泄出了大半。
今次仰头，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
回去路上。
“你看看，我之前同你说什么来着。吃力不讨好吧？”
“搞到最后，你反倒成了众矢之的，成恶人了。你说这是何苦来哉。”
王离站在夏玄身旁。
今次回话，唏嘘之余，也不免多了几分心疼。
夏玄站在原地。
想到刚刚灾民扭头看向他时，那仇恨和敌视的眼神。
心中若说不生气，那才是假。
不过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还是觉得胡亥的幼稚和不成熟。
用这种方式，朝着他身旁泼脏水，有什么用呢。
他又不是公子扶苏，又不和这胡亥争皇位。
想着，夏玄也是一阵摇头。
不过再开口，今次这言语却是带上了几分平淡道。
“无妨，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无愧于心即可，我们走吧。”
这话说完，扭头，是头也不回的就朝着营寨方向走去。
回到营帐，第一时间，就将那从山岭之中狩猎所得到的云豹豹子胆给炖了，辅以秘药服用。
这几日在山岭之中，他也在坚持苦修【电光神行步】。
此刻再加上秘药辅佐，修为更是提升迅速。
当天晚上的功夫，竟是就直接突破了最后一道关隘。
电光神行步，终于被他肝到了入门层次。
……
【电光神行步】（未入门）→【电光神行步】（入门）
……
【电光神行步】
【进度】：1%
【效用】：轻身
……
【轻身】：身轻如燕，身法速度比起之前快上两倍。
……
伴随着全新词条出现。
夏玄瞬间觉得整个身子一轻。
就像是卸去了千斤重担一般。
脚下一踏，身形闪烁之间，竟是直接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直接出现在了百步开外。
感受着实力的增加。
夏玄面上也多了几分欣喜。
刚刚因为被胡亥背刺，心中所生出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不少。
正想着再细细感悟一番。
嗖嗖嗖！——
忽然听到身后有数道破空声响起。
伴着破空声。
今次竟是有近十块碎石，分别从四面激射而来。
速度之快。
在半空之上，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飞掠而过。
夏玄见此也是一惊。
电光神行步直接运转到了极致。
再次抬脚。
只见场中漫天都是腿影。
一个眨眼的功夫而已。
竟是就将那场中疾驰而过的碎石，全部击碎开来。
身形再落。
一席白衣，不仅没有半点尘埃可言。
身姿蹁跹，更是说不尽的写意潇洒。
但经此一役，夏玄却没有任何沾沾自喜。
皱眉看向后方密林，反倒是满脸不解。
“顿弱将军，这是何意。”
是的，刚刚出手的，也不是旁人。
正是顿弱。
他看夏玄如此，立马哈哈笑了，在那解释起来。
“刚看你在修行《电光神行步》，见猎心喜，所以专门试试你的身手而已，别激动。“
“不错，不错，你这速度，应该能比肩内罡境圆满了。这功法选的不错，到时候，真入了长平秘境，就算不是对手，起码也能跑不是。”‘
听他这么说，还没等夏玄回话。
身旁王离已经先一步开口，在那表达起了不满，“顿弱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大秦男儿，怎么能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顿弱见此也不生气，而是在那郑重，再次解释起来。
“这怎么能叫未战先怯？打不过就跑。才是明智之举，此去长平秘境，夺得机缘自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保存性命，留着有用之身，才是真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离听完，立马抱拳拱手，
夏玄自然也是附和，不过相较于这个，倒是更好奇顿弱的来意，追问道。
“顿弱将军教训的是，我等受教了。不过将军今次来此，总不会只是为了和我们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顿弱摇头道，“我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专门请你入宫一叙的。”
“陛下的……命令？”
夏玄听了，神色微动。
自然也是不解。
不过今次既然陛下相邀。
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立马迈步，随同一起，朝着秦王大帐的方向赶了过去。
等迈步走入中军大帐，
这才发现今次不只是秦王嬴政。
下方落座的还有公子胡亥。
夏玄看胡亥，表情有些意外。
胡亥眼神则是不善到了极点。
这时双手攥拳，身子微微颤抖，明显是在忍耐着什么。
看他这既愤怒又不敢发作的表情。
夏玄也是费解的很。
不过今次也不等他再问。
嬴政已经开口，在那解释起来。
“都坐吧，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朕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确实是胡亥做的过分了，你好意提醒，他反而让你难堪，为此，朕刚刚已经训斥过他了。”
“今次唤你过来，就是让胡亥当面对你致歉的。”
当面……对我致歉？！
夏玄听了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刚刚胡亥看待自己，是这样阴翳的表情了。
不过今次却没有因此居功。
反倒是立马单膝跪地，就朝着嬴政这边告罪起来。
“微臣不敢！哪里有皇子朝着臣子告罪的道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看他如此，嬴政却是面露不愉。
“有什么不敢的。”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别说皇子了。”
“错了就是错了。胡亥，你说朕说的可对？”
最后说完，眼神更是冷冷的扫过了旁边的胡亥。
别看胡亥在外面威风八面。
在嬴政面前，真就如同受惊的鹌鹑似的。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畏惧。
今次眼神不过刚刚扫过。
他整个身子都不免跟着打了个哆嗦。
再回神，心中虽然十分不悦。
还是朝着夏玄的方向跪了下来，告罪道。
“父……父皇所说在理，儿臣也是认同。夏都尉，胡亥在此朝你道歉了，还希望你原谅我下午的无礼！”
夏玄见此，再次回礼，连声表示无碍。
看两人如此。
嬴政眼底原本充斥的不悦，这才烟消云散。
不过今次却没有就此放任夏玄离开。
反倒是起了几分考校的心思。
让他落座后，朝他又问起了白天的事情。
想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难道不觉得给本就苦难的百姓喝夹杂了沙土的白粥，是一种非常不善的行为么。
毕竟这些百姓已经失去了家园。，
流离失所，非常可怜了。
朝廷既然提供帮助，就应该无微不至才对。
哪里有还半路故意使坏的道理。
夏玄可不觉得这么肤浅的道理，秦王嬴政会不明白。
不过想了想后，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
“如果对人来说，这么做确实不妥，但是灾民已经不算人了。”
“灾民……不算人了？这话怎么说？”嬴政问。
夏玄正色道，“史书上有一个词叫做易子而食。说的就是他们。饿红眼的灾民。严格来说都已经不能算人了。
所过之处，连树皮草根甚至草根都能吃掉，更何况是这掺了些许沙土的米粥呢。
别说掺的只是沙土了，就放就算里面掺的是石块。
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吞入腹中的。
但是那些混在人群之中，浑水摸鱼的闲汉，却明显没有办法吃这种苦头。
所以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朝廷下发的赈灾粮，尽可能多的到灾民的肚子里，尽可能多的救助更多的灾民。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便是此理。”
嬴政听完，更是大喜，
“好！好一个大象无形。”
“看到没有，胡亥，多跟人家学学。赈灾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明白么？如此才是真正的为君之道。”
连声赞誉的同时，更是朝着身旁胡亥训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