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个词对肖霁来说还有点陌生,他起初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低声“哦”了句就跟在施钟宴身后。
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施钟宴自己开车过来的。肖霁就坐在后座上,身侧是不少生活物品和一小部分零食。
施钟宴透着后视镜见肖霁一直盯着,开口解释:“我昨天买的,没来得及带回去。等你一起买怕是来不及,要是不喜欢我们哪天再换。”
肖霁坐姿还是比较拘谨,他其实精神不大好,昏昏欲睡的,还是撑着和施钟宴搭话:“不用的,我不挑的。您费心了,自己跑一趟。”
他往一旁靠了靠,身体稍稍侧了点,半眯着眼明显困了。
施钟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接他这话,反而说:“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喊你。”
肖霁摇头:“没事,我能撑住的。”
“是吗?”施钟宴明显不信,还是迁就着他的话,“那可千万别……”
“别睡着了。”施钟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把车速放慢,又切换了舒缓的轻音乐,他小声嘀咕,“还撑着呢,睡的比谁都快。”
半个小时的路程施钟宴硬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车停的时候肖霁还没有醒,身子就快压倒他买的那堆东西上了。
施钟宴扭头看他半天,无奈叹口气,他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捏了捏肖霁的手:“醒醒,到了。”
“嗯?”
肖霁没什么起床气,很好就被叫醒了,他一睁眼就一团水汽,看起来还怪可怜的,他睡的发蒙,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哑着声点头:“好的。”
施钟宴失笑松开他的手,头也没回就说:“东西我拿,你照顾好自己。”
“好的。”肖霁乖乖收回自己的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施钟宴带他来的地方是幢别墅,没肖家那么奢侈风外露,反而要低调很多,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肖霁看了几眼,突然回头问:“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住吗?”
跟在身后的施钟宴点头:“嗯。其实我经常去的并不是这里,离公司太远了。但这里很安静,很适合你养病。不过我会定期来打扫或者住一晚,里面还是比较干净的。有的时候太忙会找保姆来打扫一下,但次数很少。”
肖霁走到门前,他稍稍吃惊:“你一个人打扫吗?”
施钟宴自然的“嗯”了声:“是啊,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经手我的东西,所以家务都是自己干。”
听到这话的肖霁轻轻蹙起眉,照施钟宴的工作强度来看,估计回家的次数不算多,看来他需要他来负责了。
肖霁也会动手清理房子,但因为身体不好加上忙于zero的时候,找清洁工的次数还是要多的多的。
他想着就出了神,没留意到打开大门后施钟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施钟宴像是会洞穿人心一般,他拍了拍肖霁的肩膀,安抚他:“我每天晚上都会回来,放心,这里的卫生不需要你负责,病人的任务是养病。”
肖霁似乎被吓了一跳,肩膀往上耸了耸,随即就放松下来,他先是对弯腰给他拿拖鞋的施钟宴道谢,又问:“不会很累吗?”
施钟宴极有分寸的松开手,只在脱离的一刹那无意间碰到了肖霁的脚裸,他打趣着:“所以也需要你帮帮我的呀。”
“进来呢,我给你安排的卧室在二楼,就在我的卧室旁边,放心,床单什么都是新的,我手洗过的。”
施钟宴把东西提上二楼,他回头笑笑:“上来看看。”
肖霁“哎”了声,目不斜视的跟了上去,别墅内部的风格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要暖系很多,施钟宴给他准备的房间也是,正好面对着阳光,他看向房间的摆设,书架上摆满了关于zero相关学术的书,还有不少杂志。
书桌上面摆在一台崭新的电脑,从这个房间看过去,楼下就是花园。
施钟宴弯腰收拾东西,见肖霁绕有兴致的往下看,解释说:“我种的花,喜欢吗?不过春天会更好看。”
肖霁颇为惊醒的回头:“您种的?”
“对。”施钟宴不以为意,他把睡衣拿出来举给肖霁看,“这种风格喜欢吗?”
是件灰色的绵睡衣。
肖霁点了点头,他总觉得施钟宴这个男人太过于细节了,给他的分寸感和亲近感恰到好处。这种几乎是示好的举动,他却并不反感,反而有点麻烦人的不好意思。
明明是他求施钟宴来着,而且也并没有结婚。
虽说可能快了。肖霁随即在心里又补了句。
施钟宴放心的搭在臂弯里:“那就好,你自己收拾吧,衣服我拿下去过一遍水,晒干了再穿。这里有暖气,你先将就几天。”
肖霁摇头:“不会的,真的很谢谢您。”
施钟宴笑容很浅:“真客气。”
他垂下眼:“我去给你煎中药。”
肖霁抬眼,他快步上去一把攥住施钟宴:“等等,还是我自己来吧。”
施钟宴眼神有些怪异:“你会吗?”
这个……说实话他真的不会,天生没法下厨房。
肖霁悻悻松开手,却又一把被施钟宴握住,他视线上挑,只见对方皱眉:“你手很冷,一会儿记得开暖气。我今天不回去公司。”
他喊了声:“肖霁。”
肖霁应他:“怎么了?”
施钟宴稍稍弯下腰,他凝目注视着肖霁:“你需要习惯我们的生活。我要的婚姻,不想两个人都不自在。好吗?”
他的目光简直能溺死人,肖霁舌尖露出一小截,眼睛轻颤了颤,过了几秒才“嗯”了声:“我会尽快适应的。”
“听话。”
施钟宴说完就下去了,肖霁无声的松了一口气。他总感觉施钟宴身上有股说不清的压迫感,这让他不由得紧绷起来。
他把门关上,快速把采购的东西放好,施钟宴买的都是纯色系的,他看着也挺舒服。
只是病人刚出院不久,哪怕睡了一觉也还是很困,肖霁打了个哈欠,指尖碰了碰床铺,小心翼翼睡了上去。
施钟宴应该是晒过被子,睡上去很暖和,本来想眯一会儿的肖霁竟是直接昏睡了过去。
连施钟宴进房间都没有察觉到。施总看着睡的正香的肖霁,终是无法,端着药碗轻轻把人拍了起来,好在肖霁似乎并不抗拒喝药,只是入口的一瞬间还是干呕起来。
施钟宴给他顺了顺背,轻声:“中药苦,喝下去就好了。”
肖稚眼泪都呛出来了,表情又乖,活像是深闺里的小媳妇。
施钟宴不禁笑了起来,盯着人喝完才算罢休。然后他又让人睡下了,还贴心给他掖好被子,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或许还要压两个枕头在旁边。
看的肖霁直愣神。
施钟宴这也太像……了吧。
肖霁默默往被子里钻,抵抗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半夜。
施钟宴中途有好几次想让他下去吃饭,见肖霁迟迟不醒也不好叫,问过医生这是正常的才放心。
他把菜套上保鲜膜,忍不住说:“真是不好伺候的,怪娇气。”
说完他自己失笑:“小孩子一样。”
这一觉肖霁睡了很久,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肖家的小房间里,他抱着一个小枕头赤脚下床,刚要洗漱门就被人一觉踹开。
这个时期的肖霁只有七岁,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个字并不高,看起来小小的。和对于他来说如同巨人般的肖佰闻来说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九岁肖佰闻手里拿着一根竹条,神情晦暗不明的走进来,他看着肖霁就心生厌烦,一把抢走他怀里的枕头往地下一扔,下一秒就挥舞着手里的竹条往肖霁身上甩去。
速度快到掀起空响出来。肖霁下意识就蹲下身抱着他,这是来自身体和心底的恐惧,反射性保护自己,他穿的单薄,身上很快就青一块紫一块,但一声也不吭,默默流着眼泪。
肖佰闻嘴里还骂他是贼,偷走他亲弟弟的小偷,说他应该去死。
肖霁虽然小却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可是他同样知道这些事情责任不在他,但反驳的话他不能说,因为家里没有人会喜欢他,也没有人信任他。
“你个脏东西,脾气倒是很倔。”肖佰闻似乎找到的要害,对准一个地方可劲的抽,渐渐衣服上透透露出血迹。
肖佰闻像是兴奋起来,一脚踹在肖霁身上,瘦小的身板完全抵挡不住,直接滑出去。肖霁终于发出小兽一般的闷哼声,他嘴唇发抖,后背火辣辣的疼,他还是迅速蜷缩着身体,这是院长告诉他的,这样就不会死。
不会被打死。
肖霁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一次殴打,正当他以为这次逃过去的时候,一抬头就看看肖佰闻站在他面前,猛的揪起他的头发就往外拖,根本不害怕肖霁的挣扎。
肖霁脚不停在地面上摩擦着,脚跟都摸出了血,他头发被死死揪住,硬生生拖上了楼,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被肖佰闻踹进了阁楼里,逼仄阴暗,到处都是潮湿的气息。
他缓慢爬到角落里躲着,把头埋到臂弯里,不知过了多久,肖佰闻突然打开门,他牵来了一只大型犬,他面露嘲讽,似乎在戏耍肖霁一样,把饿极的狗拴在了肖霁对面。
随即他便出去反锁了门。
咔嚓——
随着着一声响,肖霁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害怕的抖起来,看着面前的狗不停的对着他流口水,一天三天,每天都要忍受锁链会断开的肖霁,心理防线崩塌,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的哭了出来。
“肖霁!肖霁!醒醒!”
肖霁浑身都是汗,他从梦魇里脱离出来,一脸的泪痕,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里还有着惊魂未定,他把人抱紧怀里安抚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背。
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施钟宴下楼倒水,就听见肖霁房间传来的哭腔,进来一看果不其然做了噩梦,他轻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做噩梦了吗?”
肖霁应该回过神了,他觉得有点尴尬,没承认:“没有。”
“啊。”施钟宴好笑,“那是为什么哭成这样呀,哭的这么可怜。”
肖霁小声反驳:“我没有。”
只是可惜带着哭腔的嗓音还真没什么威慑力。
屋内的光线很暗,施钟宴跪在床上抱着肖霁,他也给肖霁台阶下:“那是认床了?”
肖霁也明白他的意思,低低“嗯”了声。
施钟宴忍不住笑出声,胸腔都跟着共鸣,他说:“那我要不然把你家搬过来给你睡?”
“不要。”肖霁把头抵在施钟宴肩膀上,他身子都还软着,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些梦了,其实肖佰闻还有更多的法子折磨他,有的时候他都在想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施钟宴突然凑在他耳边问:“我可以抱着你躺下吗?”
肖霁:“嗯?”
“这个姿势有点累。”施钟宴怕他不同意,“都要领证了,何况我不会对病人下手的。”
肖霁落在两侧的手一紧,他低声:“我没有这个意思。”
施钟宴心领神会:“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随即就抱着肖霁躺下,他撩开肖霁湿漉漉的发丝:“怎么流怎么多汗?明天我带你去买衣服。”
肖霁和他贴的很紧,施钟宴就搂着他的腰,他双手抵在对方胸前,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缠着:“不用的。”
施钟宴不赞同,他低头瞧他:“要忘掉过去,买点新的吧,又不花你钱。”
“可是……”
“没有可是。”施大总裁拍手定下,“饿了吗?一天都没吃什么,我给你下去煮碗面?”
肖霁小声问他:“你还会做饭?”
施钟宴脸不红,心不跳:“是啊,我全能的。”
“哦。”肖霁抿唇,“我不饿。”
施钟宴定目盯了他有一会儿,明明都看不清人,可肖霁还是无端发烫起来,下一秒就有双大手覆盖在他的小腹上。
肖霁:!
“难受为什么不说?”施钟宴责怪他,“可别还没有结婚身体就彻底垮了。”
他把人往自己跟上搂了搂,闭上眼:“我给你揉揉,有事情不要硬抗。”
“听见没,这可是施氏施总教给你的秘诀。”
肖霁哽了一下,随即弓了下腰,他低低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