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能逛多久就回去了,肖霁一上车就容易犯困,加上身体不大舒服,坐在后座很快就意识不清晰。起初还能和施钟宴搭搭腔,说谢谢之类的词,但很快就没了下文,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施钟宴停下车等红灯,他深呼了一口气,眼神晦涩不明的扭头看着睡过去的肖霁,他眼底闪过一丝克制,看着对方身体一点点歪在一旁,随后又因为不舒服而小幅度的换了姿势。
红灯的秒数在不断减少,施钟宴终于卡着点扭过身,重新启动车。
一路顺畅无阻的开向前方,扬起星点灰尘。
肖霁回到家中后也没怎么熬的住,很快就回到房间里休息了,一直睡到施钟宴第三次喊他起来吃饭。
他已经拒绝两次了,按道理他已经不可以拒绝了。
肖霁从床上爬起来,头发睡的凌乱不少,散乱的虚掩住视线。他还是觉得很无力,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半天才挣扎的下了床。
脚触碰到地面的冰冷他才堪堪回过神,步伐稍乱的打开了门:“施总。”
施钟宴嗯了声,目光往下一低就看见了他赤着脚,面显不赞同:“把鞋穿上,地下凉。”
“我热了下粥,难受也要吃一点,不然身体跟不上。”
肖霁听话的接过来,随着一并的还有一个密封袋,他困惑的看着施钟宴:“这是?”
施钟宴:“是你药物的分析报告,你心里应该都有数,结果大差不差。”
肖霁静默了几秒,语气无异:“我知道了。我都明白。”
“那我不打扰你了,任何问题喊我一声就好,我就在隔壁。碗记得放到楼下,不必洗,我回头一起解决。”
肖霁点头:“好。”
他准备关门落锁那一刻犹豫了下,挣扎了几秒只是把门虚掩住,透出了门里的暗光。
肖霁端着粥喝了两口,没逼着自己,转身接水又吃了药,他看着放在一旁的密封袋,眼中划过痛苦,他对结果心里已经有了数,但还是下意识的抗拒。
——罗觉。
肖霁心一颤,低垂的眼投下一层阴影,他紧绷的身体不难看出他的情绪。
他的手在昏黄的灯光下照射的有些惨淡,密封袋里面的纸张被他抽离出来,像是迟缓的凌迟一般,猝不及防的捅了他一刀。
肖霁瞳孔中倒映出最后的结果:【经检测该药物所含麻痹神经性成分高达48%,已违法国家规定。】
他手指不断收拢,牙关不自知的打颤,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耳边的嗡鸣声尖锐又刺耳,小腹无规律的抽搐着,他再也稳不住身体直接撞上桌边沿,手中的纸张被他捏的已经看不清楚字迹。
“罗觉!”
肖霁头抵在桌沿上,想起曾经这个人是如何对待他,又想到真实目的也不过想要他的命,一切都变成他的慢性自杀,那些真情实感一瞬间就变成了虚情假意,他突然觉得恶心。
生理性的不适让他踉跄着跑进卫生间,跪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他本身就没吃什么,现在只剩下酸水,他的视线被星星点点和时不时出现的黑暗所取代,他摸索着冲了水,身体无力的靠在墙上。
肖霁抬起手,缓慢的将纸张一点点撕开。
“肖霁,你好,我叫罗觉。”
“关于这个药物,我找了很多人才配齐的,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肖稚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他们一家都是。”
“肖霁,心里事别压着,是不是肖家兄弟俩又对你做什么了?”
“放心,zero的发布会我一定回去,我们肖总邀请的我怎么可能会爽约。”
“……”
肖霁呼吸急促,他指缝滑落一地的碎纸屑,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蠢到家了,被几个人团团耍。
他想起罗觉之前说的种种,胃再一次翻滚起来,像是有跟无形的线不断吊着他,他生理性泪水被逼出来,眼前一阵阵恍惚,心跳也快的不正常。
肖霁直接坐在地面上,他垂着头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尽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因为用力,按压着地面的指尖发白,他脊背颤粟起来,捂着脸无声的流着泪。
他蜷缩起腿,在满地的碎纸屑中,被困于牢笼,怎么也无法逃脱出去。
肖霁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却又看起来不堪一击。
他已经无法关注周围的声音了,连身后的门何时彻底关上都毫不知情。
知道施钟宴蹲在他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声音温和却带着无法拒绝的强势:“起来肖霁,地下很凉。”
肖霁被他直接拉扯了起来,他在施钟宴手中像是一个面团子一样,任意宰割,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被施钟宴虚拥在怀里:“肖霁,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感冒发烧就很麻烦。”
肖霁无力的将头抵在他肩膀上,小声应了下去,又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施钟宴其实一直都在门外,他很清楚肖霁会有什么样的状态,只是还是出乎意料之外。
“很早,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我。”
施钟宴捧起他的脸,肖霁眼眶通红,眼泪还蓄着,欲掉不掉的,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样,他吸了吸鼻子,又轻低下眼:“抱歉。”
“我不需要你道歉。”施钟宴指腹擦去他的眼泪,声音带着坚韧,“我希望你可以调整好自己。现实就在你的面前,选择也是你的。”
“哭过这一次就够了。”施钟宴问他,“明白吗?”
肖霁点头,他低声答应:“嗯。”
要多乖又多乖。
施钟宴也缓和了语气,他俯起身,尽量同肖霁平视:“去拿衣服洗澡,小心别着凉了。我会帮助你的。”
肖霁站稳了身体,施钟宴像是给了他一针定心剂,紊乱的心跳有了明显平稳,他这才才缓步挪了出去。
他洗澡其实很快,在热水的冲洗下渐渐清醒了不少,他穿上睡衣,打开门之前看向镜中的自己——灰败不堪,早就垮掉的身体在此刻都反噬给了他。
他咬了下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是在看到外面的场景时,还是顿住了脚步。
施钟宴睡在他的床上。
“怎么了,不上了来吗?”施钟宴拍了拍身侧,他取下眼镜,指尖摩挲着,“我以为留门是这个意思。”
肖霁愣了几秒,还是缓缓的点了头,他嗓子是哭后的沙哑,说不上来的听话:“是这个意思。”
“没有错的。”
肖霁提步走了过去,掀开被子的一瞬间还是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施钟宴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勾唇笑了下。
“这么紧张?”
肖霁没有否认,他背对着施钟宴,半张脸都埋入被中:“是的。”
施钟宴好笑:“放心,我一会儿就走。”
肖霁呼了口气,他还是翻过身,小心的表达着:“其实可以睡在这里的,我本来就——”
不远处的手机亮了一下,震动的声音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那是肖霁一直关机的手机。
而上面的消息赫然属于罗觉。
【肖霁,你还好吗,我们可不可以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