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我这算说清楚了吧，这没别的意思。”
“小朱你别埋怨我就得，知道你现在复习很忙，其实让小马带个话就行，没必要自己跑一趟。”
“其实我是想过几天有空来一趟再说的，您今天让小马带了话，我一想，得，就一起来吧，反正迟早得和您讲。”
“你小子还真有事啊，说说吧，不会又有想法吧。”
朱雪峰淡然一笑，“算不上什么想法，有个消息，我觉得对轧钢厂可能有用，我说来两位领导听听。”
原来前不久学校接到指示，清退校办工厂就业人员，物理系的十几个工厂都接到通知，要精简人员，规模一下子从三百多人缩减到了五十人左右，这是前些天去工厂做新手台时听工厂领导说的。
这些校办工厂的职工，很多都是前几年复员军人和家属，本来绝大多数都是农村户口，当时照顾照顾就解决了户口，留在城里进了物理系的校办工厂，现在都得按要求返回农村，回去充实农业力量。
“咱们不是想扩大电动车的生产能力吗，这次精简后，物理系的这些工厂要闲置不少设备，很多都可以用到电动车生产上，当然摩托车的电机生产也能用得上。”
杨厂长和陈书记互相看了看，摩托车的电机配套和电动车的电机生产一直就是个难题，这还真是个机会，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设备和仪器，但肯定是用得上。
“老杨，到底是自己再建个电动机生产车间，还是继续委托七机部，或者两条路同时走，到时候再开个会吧，正好厂区规划才开始做，还来得及。”
杨厂长点点头，这个问题，两人商量过几次，也没拿定主意，还是听听大家的意见，这会迟早都得开的。
“七机部做的电机质量好，非常稳定，可靠性极高，唯一的就是，这产量一直上不来，到时候我们这边扩大了产能，这缺口就更大。”
陈书记也这样认为，的确，这个矛盾早就存在，人家七机部也很配合，从刚开始每月卯足了劲交付三百套，到现在交付五百套，人家也付出了很多。
现在想要提升产能达到每月两千五，光是指望七机部是不行了，再说电动车的电机本来就没甩给七机部，要不然，七机部更忙不过来。
轧钢厂的专业和这玩意也不搭，专门的人才基本都集中在钢铁方面，这电机的生产还真是有难度，哪怕是电动车的电机，这种难度较小的。
“领导，消息我就告诉你们了，怎么抉择就是领导的事，我去材料研究所看看就得回去复习，两位领导慢点忙。”
扔下低头思索的领导，转了一圈后，骑车直奔九十五号大院。
路上昏暗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时间，街道上，还有些人影，温度很合适，不少人还在外面晃悠。
才过北新桥，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一个陌生的身影从不远处掠过，消失在附近的土儿胡同。
“这柱子哥大晚上的跑到这来干吗。”想不明白，陌生的身影更是无从猜起，得，别管了，先回家吧。
院子里在疯玩的小屁孩还不少，老老少少的也有不少人拿着小板凳坐在外面聊天。
“雪峰啊，你这是又回来看看，这段时间没少跑回来啊。”
“喔，刘大爷啊，这不回来帮着弟弟妹妹复习吗，也看看大伙，您歇着呢。”
“去忙你的吧，我们歇会，你们家两小家伙还真是不用你操心，我看他们吃完饭，在院子里玩了才一会就回家了，还是你这当大哥的带了个好头啊，我们家小东子可就不成器，做完作业又跑了，和你弟弟妹妹没法比。”
“看您说的，小东才多大，二年级的孩子有啥好复习的，您这大孙子机灵得很，您呀用不着操心。”
“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老二和妹妹都在家复习，也要备考。
“又是回来监督我们的吧，大哥，你这隔三差五的就来监督，我和二哥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啊”。
没有搭话，只是亲呢的摸摸小妹的头，惹得小丫头又不满意了。
“有啥难题没有，我也回来复习，有不懂的就问我。”
“大哥放心吧，我这没啥难题，你问问二哥，他说不定有。”
老二瞪了小妹一眼，小妹咯咯的笑了。
“大哥，别听小妹的，我也没有，周末都给我讲完了，没啥问题。”
“那好吧，后面有啥不清楚的，记下来，我过两天还会回来，到时候再问我，对了，晚饭谁做的。”
两人看着大哥，有些奇怪，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
“今天是柱子哥，他说我们该期末了，现在做饭都不让我俩插手，就让我们好好复习，怎么啦，是厂子里太忙吧，何大厨没空吧，要不后面我和二哥来做，很省事的。”
“那倒是不用，刚从厂子里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柱子哥在外面，还以为他没回来过呢。”
小妹歪着头，想了下，“柱子哥这段时间，老是天一黑就出去溜达，今天也是。”
“喔，这样啊，那没事了，都自己复习吧。”
三兄妹都在自己房间复习，他们嘴中的柱子哥却正坐在炕上和人说着话。
“这都六月了，你这还没完事啊，我这都等得火急火燎的，要不别等了，咱俩先把事办了，一起来平这点事，都一家子了，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不是。”
“急个啥，再有个个把月，肯定能完事了，几个月都等了，还差这会啊，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傻柱呵呵傻笑，“可没那个意思，这不想着早点让你进门吗，你一个人在折腾，我看着心疼不是，对了，我又攒了两百，今儿也带来了，你先拿着。”
女人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接，傻柱不乐意了。
“咋地，这钱烫手啊，拿着，办事的花销我再想办法，你这老是拖着，也不是个事，还差多少，要不我找我兄弟开个口，先帮你把事平了，以后咱俩再一起还人家。”
女人固执的摇摇头，没有接受傻柱的好意。
“柱子哥，你是好人，这窟窿是我闯下的，就得我来平，借了你不少了，这不处理完，我死也不进你家门，你一个月才这么点工资，才几个月，怎么就又攒了二百，你平时里，都不吃不喝吗。”
傻柱有些得意，笑着说。“这你就甭担心，我是厨子，有活钱，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说说，还有多大窟窿，两人来堵，总比你一人来得快吧。”
女人在这件事上很是固执，傻柱怎么说也不松口。
“不用，再有一个月，等收了庄稼，村里应该能还上不少，应该就能平上了，到时候我无债一身轻，咱们就能准备着办事，等到了年底，村里再还上来的，就都是赚的了，你那三百估摸也能给你还回来。”
“都一家子了，啥是我的三百，你说咱们都这样了，你还分得清清楚楚的，没劲，要我说，找我兄弟开个口，多大个事，省的你里里外外的瞎折腾。”
女人摇摇头，见女人如此坚持，傻柱也没脾气。
“那好吧，有事说一声，别的不好说，我兄弟待我是一点说的都没有，你这点事，只要你点头，我找他开个口，肯定就给办了，这小子兜里应该不少，你听我给你说说…。”
“对了，不说你兄弟，你上次还说，你们院子里你就和谁不对付来着，上次坏了咱们事的那个，你跟我说说。”
“老二，去开下门，看看是谁。”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兄妹三人的复习。
“雪松啊，我见你哥房里亮着灯，是你哥回来了吧。”
“哥，是三大爷。”
“喔，来了。三大爷，这是有啥事，来来来，咱们里面去说，老二，给三大爷沏杯茶。”
三大爷脸上挂着一丝笑，似乎还有些放不下脸，这是又有事求着上门。
“三大爷，有啥事，您就直说，都街里街坊的，您别客气。”
三大爷吞吞吐吐的说了，原来就是年前朱雪峰提过一嘴，让三大爷换个电动的，三大爷动了心。
“这不是听说厂子里有内购指标，我们家解成啊，也排不上号，我记得当时你说，你大爷真想要，你能帮帮忙，这不就厚着脸皮求上门来了。”
“是有这事，我还记着呢，您那自行车转出去了？”
“这不解成交了个对象，两人出去，有个车也方便，我就先给他了…。”
这事应该不难，一辆电动车而已，朱雪峰也没在意，至少三大爷一家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算计别人，都是算计自己家那点事，再加上上次三大妈还帮着护着家门，算起来，还真是欠着人情。
“行，这事啊，我去帮您问问，您就等着吧，肯定少不了您的，不过，您可别在外面说，这要是都来开口，我可没法子。”
三大爷喜笑颜开，脸上跟朵花一样。
“那就谢谢了，小峰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
三大爷乐呵呵的出了门，才回到家，三大妈就关切的问道。
“老头子，成了吗，小峰怎么说，按我说，你这上门求人，怎么也得拎点啥，没见过空着手去的。”
“老婆子，你还是不了解他们家，这事啊，成了，他让我等着，要真没谱的事，不可能答应这么痛快。”
“那自行车就让给老大了，也是，没个自行车骑着，这上个班来来回回得跑两个多小时，这下你的自行车转给他，他也有时间多回回家。”
三大爷没好气的看了三大妈一眼。
“就你知道心疼孩子，这大院子里，轧钢厂职工不少，又有几个骑车上班的，这小子是还生我气呢，这可和自行车没啥关系。”
“哪能啊，这父子俩还能有仇不成，不会的，老大不是这样的人，这不又谈上了，可能时间太紧吧，轧钢厂这半年不是老在加班吗，孩子应该是走不开，对了，这车…。”
“这车就转给他，算七十五吧，我吃点亏，到时候让他多交几个月工资就算完了。”
“七十五，老头子，你当时买的时候不才八十五吗，是不是多了点。”
“多什么多，新车得一百六十四，这不到一半的价钱，我买来的时候，这车是啥样子，破破烂烂，又不好骑，我这是骑了不到两年，可现在收拾得多好，比当时还好骑，我还给他饶了十块，不老少了，这事你别管，上次我就给他说过。”
见老头子早就拿定了主意，三大妈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收拾一下，对着偷听的三个小脑袋。
“还趴在这干啥，去，复习功课去，你们也学学对门的两个，真是的，没一个能让人省点心。”
见孩子们都进去了，三大爷才小声说道。
“小朱说，这车应该是从老大的名下拿到指标，等指标下来，拿到车，我就卖给老杨，这事就算落听了。”
“卖给你们学校的老杨？那你怎么办，每天走着去上班啊，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成吗。”
三大妈还不知道老伴打的是转卖的主意，大吃一惊，这老伴把自行车让给儿子，电动车也卖了，到底为哪桩。
“想不明白啊，这电动的，现在在外面火得很，外面加价都买不到，你真以为我是要自己用啊，就我们家这条件，用电动车得多打眼。”
“我这就是准备让给老杨，都说好了，这外面加价的钱咱们没能耐挣，可这一进一去的也能挣八十，这年级组长也没跑了，多合适。”
三大妈犹豫了一会，还是提出了质疑。
“你这样拿着人家的人情去送人情，让小朱知道了，合适吗，你要没车骑，这上下班多不合适，要不就不让给老大了吧。”
三大爷摇摇头，“这车要占用老大的指标，等他想明白了，会来闹腾的，这车给他用着，他还有啥理由张嘴，要没小朱帮忙，他再等十年看轮不轮得上。”
三大妈才意识到还有这个问题，老伴还是想得周到，这多出来的八十块，又可以换辆二手自行车了。
“老头子，还是你这脑子好使，可到时候怎么和小朱交待你想好没有，人家费心帮你，你这…”
“这事你不用管了，用的是老大的名额，别人也不知道，他不会介意的，真要问起来，我就直说，小朱应该能理解，我这组长要是当上了，每个月能多八块钱的补助，你想想，不到两年，又是一辆新车，多合适。”
三大妈已经彻底服气，老伴想的就是周到，每月多八块，这笔收入还真是不少。
“那就是苦了你了，天天得走着上下班，你这腿又不利索，遇到刮风下雨的老毛病犯了可怎么办，早点再买个二手的，别累着自个，这家里就靠你呢，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娘几个可就没指望了。”
“以前又不是没走过，别担心，等老大安定了，不闹了再说。”
“明天晚上你多准备个菜，我得喝一口，这日子啊，还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只是可惜了那个菜园子，现在没菜，要不让小四和雪梅打个招呼也能再多个青菜，唉，这个贾张氏。”
说起贾张氏，三大妈看了看里面复习的三个孩子，凑过来，小声的说道。
“前几天，大周末的，我看着贾家媳妇带着孩子，还拎了点点心要出门，估摸就是探望贾张氏去了，我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也支支吾吾的没吭声，这小媳妇还真是有良心，这恶婆婆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啊，也是积了大德了。”
“你呀你，别人家的事，你就少操点心吧，老大现在又谈上了，这要是真成了，咱们家的房子可就住不下了，上次准备的东西，还得用起来，到时候，这小杂物间还得再收拾，现在城里住房都很紧张，想再指望分房子，看来是没希望。”
“老头子，这小杂物间太小了，连个窗户也没有，真没法住人啊，上次人家黄晓娟虽然没说，我看其实她也不满意，这次的姑娘，我人都还没见着，也不知道到时候成不成。”
“不成怎么办，我也变不出房子，人家黄晓娟能同意将就，这位就怎么不行了，要是嫌弃就别进我们家门…。”
三大爷说到房子，就有些莫名的烦恼，忍不住说话的嗓门大了一些，引得三个小的抬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