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唐韵的父亲犹豫的看着跟着高博过来的朱雪峰,还未开口。
“您也去吧,我是夏雨虹的同学,也认识您闺女,我帮着看着就行。”
“小伙子,那就谢谢你了…”
“师兄,不好意思啊,让你跟着来陪护,你还没吃晚饭呢。”
朱雪峰从包里掏出几个窝窝头和几小块咸菜疙瘩。
“你小子一说,我就知道这晚饭是吃不上了,大丫帮着装了这个,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折腾一夜,也饿了吧,咱们就着咸菜吃点,到天亮还得三四个小时呢。”
两人就着咸菜啃着窝窝头,实在是不好下咽,太干。
“你待会,我去找点水。”就着热水和咸菜,两人勉强对付了一顿。
现在是后半夜,医院很安静,病房里只有两个醒不过来的姑娘,朱雪峰示意一下,高峰凑了过来,只见师兄拿出一颗丹药,比划着分成四份。
“每次用水泡开喂下去,三天喂一次,两次后再看情况,小命应该能保住,醒不醒得过来,只能看运气。”
脑部神经伤到什么程度,疗伤药有没有效果,朱雪峰心里也没有谱。
没人打扰,两人很艰难的喂完,也是满头大汗,伤员都失去意识,基本没有配合,喂起来很费劲。
“现在我也没办法,只能看药效,三天后再喂一次看看。”
高博点点头,蹲在床前,傻傻的看着木乃伊似的杨影。
“一会你就在你对象耳边不停的讲她最喜欢的事,讲你俩一起玩的事,记住了,有空就讲。”
想起后世治疗植物人的典故,朱雪峰出了个自己都不知道靠不靠谱的主意,艺术来源于生活,可能真有成功的例子吧,虽然自己身边没人听说过成功例子。
高博脸一红,让他讲两人的故事,还是当着师兄的面,这哪能讲。
“你小子想让你媳妇醒过来就去讲,大老爷们,害什么臊,带点感情,速度放慢点,握着她的手。”
“师兄,这法子真有用?”高博握住了杨影的手,杨影没有任何反应,高博有些迟疑的问道。
“有不有用你试了才知道,你现在有啥法子吗,一天不醒就讲一天,一月不醒就讲一月,一直讲下去,她要是能听见,就会激发更强的求生欲,有了这个,她才可能醒过来。”
朱雪峰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还真有可能能成。
“可惜小宋没对象,要不然也叫过来一起讲。”
朱雪峰也就决定,要是疗伤药不能让两人睁眼,就找机会用空间试试,应该能有效果,但是只能等到这边没有希望,彻底放弃才行,自己根本没有带两个重伤员离开的理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多天过去,在疗伤药的持续修复下,两人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好转的迹象,可惜从外面看不出来,在医生眼里,两位姑娘没有任何变化,苏醒的可能还是渺茫。
吉姆车也找到了,是某位领导的专车,涉及到领导与平民,群众的反响很大,一致要求严惩凶手,这次的恶性交通事故在京城造成了极为恶劣影响。
公安的动作也很快,肇事者已经在第二天上午主动投案,为了早点平息民愤,法院也是抓紧时间调查,近日将公开审理宣判。
实习已经结束,学校即将开学,弟弟妹妹也回到大院,做开学前准备。
“大哥,夏姐姐她们该回来了吧,我都想她了。”
送了了傻柱两兄妹,雪梅忍不住问道。
“嗯,她俩晚上的火车,到时候我去接她们。”
“什么?小韵出了车祸,现在还没苏醒?”
才出车站的夏雨虹大吃一惊,“那现在怎么样?还在医院观察?凶手抓住了吗?是谁这么狠心?”
“还在医院,但医院表示,再这样拖下去没有意义,建议再观察两天后,送回家观察。”
夏雨虹和周唐韵是发小,就住在同一个胡同,小时候老是聚在一起玩,关系一直很好,听到发小的可能再也醒不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咬着牙说道。
“这和杀人有啥区别,凶手呢?”
“凶手自己投案,过几天就公审,据说是位领导的司机,喝了点酒,犯了糊涂,当时判断失误,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审讯的时候我一定去看!我一定要看看是谁,这般草菅人命,决不能轻饶。”
林娜也很同情两位姑娘,但见到夏雨虹有点情绪失控,还是劝慰道。
“小虹,别太激动,事情已经出了,自然有法院来管,我现在陪你去看看你朋友,看看他们家有啥难处没有,安慰一下她的父母,好不好?”
夏雨虹抹了下眼泪,“嗯,谢谢娜姐,小峰,你知道在哪个医院吧,带我们去看看…”。
庭审来得很快,公开审理的法庭里全是人,肇事司机被押了上来,却是一个看起来循规蹈矩的老实人,岁数也不小了,看起来快五十,两鬓已经有些灰白,神色黯然,一直低着头,不敢面对受害者的父母和群情激昂的群众。
在法庭的询问下,肇事司机还是断断续续的再次陈述了事情的经过。
司机姓张,叫张树林,下班后的司机心情轻松,再加上第二天是周日,一时有些放松,喝了点酒,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人,当时并不清楚出了车祸,还以为是地不平,颠簸了几下,也就没有停车检查,直接回了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醒过来,听说自己昨天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才越想越不对劲,赶紧检查车辆,果然有撞人的痕迹,这才主动投案,经公安确认,的确是肇事车辆,也确认了投案时,身上还有一股酒味。
司机很沉痛的道歉,愿意支付所有的抢救费用,愿意赔偿,态度极为诚恳,面对这种情况,两家家长虽然悲痛欲绝,却没有办法,黯然失神的坐在旁听席上一言不发。
肇事司机的单位也出面作证,张树林解放前两年就参加了工作,该同志为人正直,待人热忱,工作积极主动、认真细致,平时关心集体,多年来一直安全驾驶,没发生过一次交通事故,这次确因偶然,请求法院看在该同志的平时表现,和积极投案以及主动认错,积极赔偿的态度上,能够予以从轻处理。
本来义愤填膺的群众平静了不少,从对肇事者的痛恨,不自觉转为了对肇事者和受害人的惋惜。
“你说好好的一位老同志,怎么就犯这种糊涂,喝酒误事啊,按我说,这喝酒后就不能开车,要立法管起来才行,前年吧,也是一个喝酒了,直接把卡车开到人家里去了,房子都塌了,好在没有死人。”
“那当时怎么判的?”
“也是意外呗,司机跑长途累坏了,眼看着离京城不远,一时高兴,晚饭喝了点,结果半夜进了城,酒劲犯了,把人家里推平了,埋了好几个,也就是没死人,判了两年管教,单位赔了人家房子和医疗费。”
“唉,那你说这次会怎么判,我还以为是当官的作威作福、飞扬跋扈呢,搞了半天是个老实巴交的司机。”
“意外车祸还能怎么判?人还没断气,又是主动投案、道歉、赔偿的,我看有个三、五年管教差不多了。”
(管教不是严格严格意义上的服刑,一种起源于淮海战役的拘役形式,57年后多用于人民内部矛盾产生的一般案件,但不会通过法庭宣判)
底下一阵议论纷纷,但都不认为会重判,毕竟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安静,安静!”法官大声提醒。
“经肇事者陈述,本庭查证,情况属实,以上情况均有据可查,考虑到该同志的一贯表现,考虑到本次事故纯属偶然意外,结合肇事者能主动投案及…。本庭现在宣判如下,罪犯张树林,因过失致人重伤,经本庭合议,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按协调的结果进行赔偿受害人…。”
自打大家知道了本次事故不是恶意伤人,只是个意外,群情激愤的情况就看不到了。
现在对法院宣判的三年,群众也没有反对声音,本来以为是仗势欺人,原来却是一个老实人的一时疏忽。(这年月没有酒后之说,平时在单位的表现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意外车祸最高五年。)
“两条命,才三年?”还是有人觉得判轻了。
“只是过失致人重伤,又有其它因素,这案子也就三年差不多了,只是苦了这两家,孩子好不容易养大,一下子重伤,听说还没醒过来呢。”
受害人没法出席,两家的家长只能心情沉痛的接受了道歉及赔偿,在支付医疗费用后,张树林的单位又支付了两家各二百块。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身边一位大爷却忍不住小声表示质疑,“我记得当时撞了人跑路的应该是两个小青年啊,这事整的…。”
大爷小声的嘀咕一下子被不甘心的夏雨虹听见了,赶紧叫住大爷。
“大爷,您刚才说什么?”
“我是奇怪,我好像记得当时是两个小伙子拦着两姑娘,吵了几句就分手,后面就被撞了…”,大爷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老伴直接拉走,夏雨虹哪里肯放,急忙追了过去。
“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们老两口,他呀,记错了,没有的事,别听老头子胡说八道,你就让我们走吧。”
正陪着林娜的朱雪峰发现夏雨虹跑了出去,也拉着林娜追了出去。
“大爷,您说句心里话,要是出事的是您家亲戚朋友,您忍心撞人的躲过法律的制裁吗?”
“姑娘,我刚才真是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眼看着不少群众围了过来,被老伴一提醒,大爷也不敢再说,现在直接否认,急忙摆脱夏雨虹就要离开。
“您怎么能这样?”夏雨虹还要上手,被随后赶过来的朱雪峰一把拉住。
“让大爷走吧,这里人多,他不敢,咱们跟上去。”
“可是…。”
“小虹,听他的,这么多人,大爷一家有顾虑,不敢说…。”林娜很冷静,只字片语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三人跟着老两口,老两口也发现了三人一直跟着,有些无可奈何,眼看就到了家,三人还是跟着。
“老头子,让你别说别说,你就是管不住这个破嘴,现在麻烦找上门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老太婆埋怨了一句进了屋,老大爷看着三人靠近,也是一言不发进了屋,却只是将门掩上,夏雨虹走在最前面,似乎也理解了大爷的意思,三人跟着进了房子,关上门,大爷已经坐着等着了。
“你们到底是谁?现在判都判了,你们知道又能怎样?”
朱雪峰拦住夏雨虹,“大爷,我们是两位受害人的朋友,如果这事真是意外,我们也没办法,但要是肇事者找人顶罪,自己逍遥法外,这个我们就必须得管,我们也知道您看不惯这种事,您不用担心,现在就是在您家里,您告诉我们实情,我们一定将真正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老婆婆拎着水壶出来,给三人倒了碗凉白开。
“小伙子啊,你也别怪你大爷,这种事咱们平头老百姓不敢管,你也别嫌大妈自私,当官的咱们不敢惹,虽说现在年月变了,可谁知道这家的怎么样,真不敢。”
两位老人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对当官的惧怕刻在骨子里,并没有因为到了新社会而完全放松。
朱雪峰只能表示理解,“大妈,我就想听听这车祸到底是咋回事,要真是有隐情,这么说吧,我们去想办法,不让您露面怎么样?”
“小伙子,惭愧啊,这事,唉,你们也别怪我老婆子,这事搁谁都不敢管,老头子把话撂在这,当时撞人我是真没看见,但车上下来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拉扯我是真看见了。”
大爷说的有些着急,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接着说道。
“我瞅着一共下来俩青年,争吵了几句才分手,我看那小伙子还气鼓鼓的,我也没当回事,进了屋,听见外面的动静才出来,远远的看见那车已经跑了。”
“小伙子,我家老头子看见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该想啥法子想啥法子吧,别怨大妈,刚才人多口杂,我是真不敢让老头子瞎讲,要不是看那两闺女实在可怜,唉,作孽啊。”
“大妈,我明白您的意思,但还有点不情之请,也不用你们出面,大爷,那小伙子长什么样您还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