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花束整齐地堆放在地上。那一朵朵洁白的小花在绿叶的衬托下,犹如数只张开翅膀的精灵,在空中凝然不动。
苏夕雨进到山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小白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花……不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山木通吗?
她不敢置信地快走两步上前,随手拿起一株看了又看。十字形的白花朵和这椭圆形的毛绒叶片,与记忆中重合得分毫不差。
褚煜轻勾嘴角,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情。
“怎么样,这可是你要找的山木通?”
苏夕雨拿着那株山木通,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些激动地看着褚煜。“这是你找到的?”
褚煜微顿,抬起手背无意蹭了下鼻子,轻“嗯!”一声。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心里乐得生花,一时忘了分寸,故作狐疑道:“我这两天一直都找不到,不会是都被你藏起来了吧。”
“什么?”褚煜的脸上堆起阴云“你这女人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在这破山上哪有什么山木通让他藏?
“嗯?”
褚煜看她表情,似乎想到什么,“你不会想自己去吧?”他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已经全部带回来了,你不许再试图去看了,听到没有!”他严厉地警告一番后,注视着她的脸等待回应。
“怎……怎么会呢……我怕蛇,你忘了?”苏夕雨心虚地赔着笑脸,不敢再看他。
褚煜眯起眼睛,将她那小表情尽收眼底,便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就说别的地方了。
大山里变幻莫测,人迹罕至。很容易会藏阴纳邪。稍有不慎,怕是连怎么死在里面的都不知道。
“里面凶险异常,可并非只有蛇。毒虫,蚂蟥,火虱……”
“那你可有受伤?”她的脸变得难看。还未等他说完,便打断过来为他查看。
“没事……”褚煜躲开她的视线,喉结微微滚动。
“真的没事吗?”她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没有。”
苏夕雨这才放下心来,既感激又内疚,不知不觉他又帮了自己一次。
这些山木通,让这段时间的恐慌稍稍地平复了些。
“快了,马上就快了”她告诉自己。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离开这里。
褚煜坐在一旁。他摸着自己的伤口,视线停留在前方的背影上,目光沉寂。
在这里已有半月有余。原先心中对她的怀疑,早已打消。
这段时间,她从未向自己打探过什么,一心只扑在那堆破草药上。要是她另有所图,早就该暴露,自己也不会看不出来。
如果真的连他都能骗过。那不得不说,她比他以往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可怕。
今日清晨,子阳来报。那刺客已有眉目,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
至于院子里那口井,估计他要找的东西十有八九也是在那里。得赶紧取走里面的东西,再把阵眼封掉。这里的事情也能告一段落。
至于她……
看她双手捧着花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冥思苦想,一会又坚定的样子。眼里哪还有他的存在。
简直就是有了草药就忘了恩人,什么也不管不顾。
也不想想那是谁给她的!
从篮子里拿了一只胖乎乎的包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不得不说她做的东西还是很合他胃口的,比她娘做的那个什么菜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褚煜咀嚼的动作变慢,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夕雨目光闪动,若有所思,默默呢喃“离开?”
“世界之大,你就不想离开这龙隐镇。到别处去看看?”
“我能去哪啊?”她嘴角牵着苦笑,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自问“我还有娘。我家也在这里……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类人能萧想的。”
“你们这类人?你们是哪类人?”
“那当然是和你们不一样的穷苦百姓啊。”苏夕雨向着他的方向双手摊开,笑着说:“你们走,那叫寄情山水。我们走,那叫四处飘零。”
“如果我真的要走,那么只会有一种情况!”说着,神秘兮兮地冲他眨了眨眼。
“什么?”
“笨。”她反手往他头上敲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暴击,让褚煜一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胆大了。放眼整个仙门,谁敢来敲他的头?
“当然是去逃命啊!”
“逃命?”他冷笑:“被蛇追着,所以才要逃命是吗?”知她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听她一说又十分可笑,也没再解释,直接挖苦。
苏夕雨灰溜溜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调侃她。“这世上有好多东西,可比蛇要可怕多了。”她说。
褚煜抿唇看她,想不到年纪轻轻,懂得倒不少。
记忆涌上心头,如果当年,他能够像她一样,和父母一起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也许那一切便不会发生。说不定会有一个如她一样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家立业。平平淡淡度过此生。
苏细雨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
面上平平,可那双明眸里蒙上的阴霾让人莫名悲凉……
这是她一直以来不曾见过的。
难道他也有伤心事吗?
唉,现在最惨的那个不是她吗?她哪有心思同情别人……
将袖口卷起,苏夕雨转身去收拾地上的那些草药。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边发出。褚煜回神,他手里还捏着那个咬了几口的包子。几秒过后,他渐渐皱起眉头。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到底在想什么?
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和她吗?
将吃了一半的包子丢回到篮子里。可笑自己为何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