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与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妇人正快步朝这边行来,她锦衣绣裙都十分宽松,依旧可见小腹隆起。
她走得极快,头上珠翠金钗的流苏随之晃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眉眼是江南女子如花般的眉眼,气势却半点不输徐丹青那般沙场杀敌的女将军。
此人正是晏二小姐晏如昔。
晏家二姐姐比晏倾大五六岁,嫁去玄晶城明家已有十来年。
太久没见,秦灼原本对晏如昔的相貌已经没什么印象,这会儿却是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着晏二容貌出众,也因为她这一嗓子犹如河东狮吼,这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长得如此清丽秀美,吼起来却如同河东一般的女子。
跟在秦灼身侧的众人都有点被吼懵了。
“二姐?”晏倾则是在看见晏如昔之后微愣,然后问秦灼,“你怎么把她找来了?”
“我就是让人给她递了个信儿,来是她自己要来的。”秦灼看见晏如昔大着肚子之后,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这顾长安真是的,怎么也不早点说晏二姐姐怀有身孕了?
这跋涉千里,紧赶慢赶的,身子怎么吃得消?
她这般想着,不由得横了顾长安一眼。
顾长安瞧见了她的眼神,心里也委屈得很,喃喃自语道:你只让我给晏二姐姐递个信儿,也没让我管别的呀!
谁知道晏二怀着身孕,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匆匆往京城赶。
几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片刻间,晏如昔就快步到了跟前。
两个带路的小内侍都被甩到了后头,同行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衣着不凡的俊美男子。
那男子正一边走在美貌夫人身侧,一边伸手虚扶着,生怕她摔了,“夫人,你慢些!小心身子啊,夫人!”
“玄晶城明晏氏,参见陛下,见过诸位贵人、大人。”晏如昔走得飞快,在秦灼三步开外的地方停步,朝他们行礼问安。
她夫君玄晶城的少城主明星瀚伸手扶住了她,朝秦灼行礼问安。
两个小内侍略晚一步跑上前来,“陛下,奴才实在是拦不住这位明少夫人……”
“还请陛下恕罪!”
秦灼抬手示意两个小内侍退下,走到晏如昔面前,笑道:“多年不见,二姐姐依旧神采飞扬。”
“陛下谬赞,我自从嫁入明家之后,已有十余年不曾这样大声说过话,今日一时情急,还望见谅才是。”晏如昔说的是实话,她嫁给明浩瀚之后,就是明家的少夫人。
明家坐拥玄晶城,掌握着这天下最大的铁矿和兵器打造,往来之人都客气恭敬得很。
夫君爱重她,公婆弟妹也对她极好,平日里有事明浩瀚都会处理好,自然用不着晏如昔跟人唱红脸。
她这一路走得急,额间冒了细汗,也顾不上擦,直接问秦灼:“方才我听见有晏倾不配做皇后,我既然撞上了,便要问问晏倾怎么就不配?”
晏如昔说着,目光直接就落在了方才说话的那几个大臣身上。
那几人觉着不能在一介妇人面前丢了脸面,挺胸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顾长安则掩面,躲到了谢无争身后,“无争无争,你快看看晏家二姐姐身上有没有带凶器?”
“你躲什么?”谢无争不曾见过晏二小姐,不知道这人的厉害,还觉得顾长安此举有些夸张,“这是宫里,进到此处来,身上的凶器早就被收缴了。”
顾长安道:“玄晶城就是做兵器的地方,万一她身上还带着一两样呢,你也跟我一起躲远些,要是待会儿谁当场血溅三丈,误伤到你我怎么办?”
这两人低声说着话。
“二姐,你小心身子,且莫动气。”晏倾与晏如昔也好几年没见了,只有书信往来,这会儿看见她大着肚子跑到京城来为自己出头,心中一半是感动,一半是内疚。
“放心,你这小外甥女随我,好着呢。”晏如昔同他说:“你虽不是我亲弟弟,可你自从你到了晏家,叫了我那么多年二姐,又为着父亲阿娘和大哥的事尽心尽力,你我早已胜过亲姐弟了。”
晏二姐姐同他说:“这些人欺负咱们晏家无人,没个为你做主,为你说的话,姐姐这不就来了吗?”
“二姐……”晏倾除了喊她一声二姐,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哥和父亲阿娘接连出事的时候,他为查清真相跑遍了大半个天下,拿着线索去玄晶城见二姐的时候,二姐说“以后晏家只剩下你我姐弟两个……”
说“此事牵连甚广,且不可莽撞行事。”
晏倾被困在灵云观上的那三年,与晏如昔也断了联系,后来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继续追查当年旧事,知道越多越担心晏家的事牵连到晏如昔,便没再与她有往来。
上一次修书与她,还是让她劝说明家,献出玄晶城的兵器襄助秦灼平定天下。
他自知生性凉薄,没为晏家做过什么,更没为晏如昔做过什么。
二姐却收到书信,便让明家出手襄助,得了京城这边的信儿,就赶了过来。
“行了,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先别说了。”晏如昔伸手将晏倾拨到一边,一副护短至极的模样。
她朝着众人道:“陛下与晏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陛下的诗书,陛下的字,上至琴棋书画,下至栽柳折花,无一不是晏倾亲手所教,两人还自幼定下了婚事,到了你们嘴里怎么就不配了?”
秦灼看着晏如昔中气十足,面色红润,一点也没有因为奔波赶路而变得憔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走到晏倾身侧,跟他站在一处。
几个大臣站出来呛声:“明少夫人此言差矣!晏倾与陛下幼时曾经定下婚事不假,可他在陛下落魄时已经退了婚!”
“这事不提还好,既然提起了,我就不得不说一句,晏大人当初看陛下落魄了,三年不与其来往,一回永安就上门退亲,那样薄情寡义,着实不是良配!”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若不是陛下坐了九五之尊,晏倾焉能回头?”
“当时退婚,是因为晏倾自身难保,为了不牵累陛下,才不得不行此无奈之举。”晏如昔气归气,但与人分辨起来,依旧条理清晰,口齿伶俐。
她问众人:“你们说他三年不与其来往,一回永安薄情寡义就上门退亲,可他分明在得知陛下与秦二爷出事之后,就立马赶回了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