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唐赛儿之后,朱瞻基一行人不敢再逗留险地,赶紧快马加鞭向前赶路,天黑之前再次找到一个集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休息一晚第二天接着赶路。
趁着没人的时候,范安偷偷问朱瞻基:“小爷!您真的不打算让人将那女贼首捉拿归案吗?”
“一个女人能翻起多大的浪来,我观朝廷诸公也就能欺负欺负女人了。唐赛儿全盛的时候都不过是朝廷的廯疥之疾,更何况现在已是藏头露尾不敢显露踪迹的逃犯。”
“可是她是朝廷钦犯,若是让人知道小爷私纵女匪,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编排小爷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是人家的事,我想的是为何白莲教这种看起来并不高明的骗术,却能让百姓趋之若鹜。而朝廷推行的一些明显是对百姓有好处的政策却举步维艰?”
“这奴婢哪里知道?这种大事小爷应该问周先生,奴婢只是个伺候人的。”
“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将来我怎么用你!”朱瞻基气的直想踹他一*婢伺候好小爷就是本分,其他的事小爷吩咐做了奴婢现学也来得及。”
朱瞻基明白了自己后来为何要开内书堂的原因了,身边的人忠心是有,可是却拿不出手。
现在能独当一面的内宦都是随朱棣靖难的功臣,朱棣登上帝位之后,后来的内宦就再也没有什么出彩之人。
这是帝王刻意打压,历史上宦官干政可是层出不穷,不得不防。
在范安这里得不到答案的朱瞻基其实也明白这是为什么,无非是历代朝廷的愚民政策所产生的后果。
通过愚民政策的老百姓是好糊弄了,可是朝廷好糊弄,别有用心的人一样好糊弄。这也是为什么有心人一煽动就能造成群体事件,老百姓甚至不知王法为何物。
要想改变大明的现状,教育就是头等大事,读书明理,百姓只有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百姓才不会盲从盲信。
要想实现全民教育,首先就要打破大明的现状,大明的现状就是以宗族为纽带,以姻亲为桥梁,搭建起一个个的宗亲社会。
在宗亲社会里,族长的话往往比圣旨还管用。一族族长大多数情况下又是当地士绅,士绅加上宗族统治了大明的乡下。
如何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打破宗族社会,这是一个大难题,朱瞻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按照后世的经验,大规模工业化将农业人口吸收到城市,宗族社会自然就会瓦解。
可是在大明搞大规模工业化任重而道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反正在朱瞻基的有生之年估计是看不到了,后继之人还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继续推动改革吗?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一路上再无任何波澜。沿途看到的百姓依然是极端的贫困,按照梦中后世对贫困户的划分,大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贫困户。
而大明这不到百分之十的人才是所谓的民,皇帝不可与他们争利,而且也不能违背他们的民意。不然就是他们口中的独夫民贼,反正笔杆子掌握在他们的手里,皇帝也挡不住他们写什么。
至于百分之九十多黔首百姓是什么?是草芥,是韭菜。草芥与韭菜也配拥有自己的声音吗?
过了双流镇后,一路上再没有发现白莲教的踪迹,看来白莲教的影响还没有扩大。
一路行来,朱瞻基见多了贫穷与苦难,光是插着草标卖儿卖女的就见了很多。
作为父母,但凡有一丁点的办法,谁愿意卖掉自己的儿女,这还是所谓的太平盛世呢,若是乱世又该如何?
朱瞻基的心情很是沉重,一路南行,路过的都是大明的精华地区。连这些膏腴之地百姓都过得猪狗不如,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百姓又能好到哪里去。
行至乐安州附近,朱瞻基忽然想起这里是二叔汉王朱高煦的封地,算起来自己与汉王已经有好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二叔现在在乐安州在干什么?
至于说朱高煦会准备谋反,无论是从前的那个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是不信的,从前的自己说汉王谋反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这个以武勇著称的藩王。
现在的自己对于这样一个如同圈禁一般的藩王,根本不屑一顾。借朱高煦个胆子也不敢以一州之地举起反旗,将来该如何处理自己的两个叔叔呢?
这关系到的还有自己的那些个兄弟该如何安排,再想分封到各地当猪养是不可能了。大明有多少钱也不够这群只会吃饭生孩子的废物花用的,朱瞻基也是奇怪,大明朝无论哪一支一旦继承帝位,子嗣就变的艰难起来。
老爹子嗣不少,轮到自己的时候,只有两个儿子,到了朱佑樘这一辈就只有一个儿子,轮到他的儿子当皇帝的时候居然绝嗣了。便宜了兴王一支,没想到的是几代过去,到了朱由校这一辈又绝嗣了。好在朱由校还有个亲兄弟,不用从别人家过继,也就不用搞出大礼议的事件。
反而不当皇帝的其他宗室倒是哪个都是多子多福,有一个藩王孩子生的太多,居然连他自己都认不全自己的孩子,简直就是皇室的笑柄。
乐安州并没有因为有个汉王日子就好过一些,黔首百姓一样的贫穷,甚至比没有藩王的地方还要更穷困一些。
朱瞻基从乐安州附近悄悄走过,在汉王府中的朱高煦肯定不会想到,他的侄儿未来的皇帝正悄然从他的封地边缘经过。
就算是知道了,以朱高煦的性情也不屑于用这种阴私的办法半路截杀。
朱瞻基对于朱高煦的军事才华还是非常欣赏的,可以说朱高煦是朱棣之后宗室中最能打的将军。军队里面必须要有皇室中人,不然皇室对军队的影响力就会下降。
武人最信服的是能带着他们打胜仗的人,二叔朱高煦无疑就是这样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