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普通百姓没有人会相信律法,相比律法他们更相信人,这也是古人对清官那么追捧。
因为他们相信同样的一个案子,不同的人判决结果是不同的,大户们并不是没有看到税务所所发出的催缴通告,而是他们对这通告上所写的条款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这些警告就是吓唬人,他们可是大明朝的读书人,是大明的栋梁之才,官府动他们就不怕激起读书人的愤慨吗?
可是没想到,新政下的政法系统官员根本就不惯着他们的毛病,在大理寺传票送到各家大户的手里,若是不按照规定的时间到大理寺受审,就会以抗税的名义提起诉讼。
要知道在《大明律》中抗税也是犯法行为,更何况新的刑法修订,以暴力、威胁等方式拒绝纳税的行为属于刑事犯罪。
大户们觉得税务所隔几天送一张纸,要求他们签字,过段时间大理寺又送来一张纸让他们签字,这就是在吓唬人。
正是这种无知者无畏的心态,让这些大户一步步的踏入新政官员为他们准备的牢笼。当他们听到被判处三个月到三年不等的劳动改造的判决的时候,才纷纷开始后悔求饶。
可是在事实面前他们又无可辩驳,所有的签字都是她们自己签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他们,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不过士绅大户们发现,现在的官府竟然没有抄家,而是按照他们该缴纳的赋税在加上根据拖欠税赋的时间进行相应的加征处罚。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苏州的士绅大户老实下来,在没有了明面上的反对声音。
紧接着就是对清查出的无主土地进行拍卖,而且是以一千亩为一个地块的整体拍卖。这样的土地政策让大户人家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蜂拥而来。
这些大户人家的家主哪个不是人精,如今的大明刚刚立国七十年不到,整个社会的精神还是积极向上的。新政释放出了一个明显的信号,那就是朝廷并不反对土地兼并,前提是要合法兼并,并且不能偷逃赋税。
江南的有钱人家可不止士绅,还是为数不少的商人,商人是士绅大户之外最有钱的一个群体。商人虽然依靠贸易获得了不菲的利润,但是他没却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群人。
商人手中有钱却地位低下,他没最大的目标就是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在另一个时空商人通过官商勾结成功走上到政治舞台的前台。
大明中后期的好多名臣都是商贾子弟,这些人想要改变社会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家族中有读书天赋的子弟成为农户子弟,通过家族中的钱财将子弟送进科场,一旦成功中举,甚至是中了进士,那就成功晋升为士绅。
这样一千亩的土地集中拍卖,而且还不允许赊欠,一下子能够拿出几万两银子买地,除了士绅之外,只有商人能够拿出这么多的钱。
江南乃是膏腴之地,这土地只要买到就算是赚了,土地在苏州府农林渔牧局挂牌拍卖,按照每亩三十两银币的价格开始拍卖。
很快这些土地就被苏州的豪强、商贾认购一空,在交完了购买土地的款项,重新订立地契之后。正当这些购买了土地的豪强士绅做着发财的美梦的时候,他们惊奇的发现原本种植这些土地的佃户大多数被来自上海的工厂主给招募走了。
由于这些年皇帝推动的海外贸易兴起,整个大明的工业产出就处在一个供不应求的状态上,不说西洋的那些国家,就是大明的这些藩王就要吸收掉大量的工业产值。
可以说是大明的商品只要能够生产出来,就能卖得出去。这个时候就是大明手工业的黄金时期,工厂主现在最犯愁的就是劳动力的不足,皇帝手中控制的流民不可能全部都给他们,还需要向海外输送,支持殖民地的建设。
同时劳动力太过集中也会让工厂主想办法压榨工人,稍微的劳动力不足局面才是生产力发展的不二法门。
由于缺少劳动力,工厂主就不得不提高工人的待遇,以减少工人的流失,提高劳动力的待遇必然带来产品利润的下降,这就让工厂主对生产力的提升有迫切的需要。
可以说现在整个大明就是世界的制造中心,在皇帝的推动下,工厂会越来越多。农业生产用人与工业生产的用人矛盾就会越来越激烈,工农业之间的人口争夺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买完地的大户人家在查探自家土地的时候,发现原本土地上的佃户走了大半,剩下的那么几户人家哪里能够种的过来千亩的土地。
这下这些买地的大户急了,这么多的土地,没人耕种那就得撂荒。三万两银子扔到土地上,若是撂了荒那还不赔死,每年的税赋就是一大笔的开支。
这些人找到了苏州知府衙门,希望官府能够给他们一个说法,苏州知府赵豫看着这些人冷笑着问道:“官府可有给你们土地,可有给你们地契?”
“明府明鉴!这有地无人那不跟荒地一样吗?”一人诉苦道。
“你这人好生没有道理,你家买地,有没有人你自己不知道吗?竟然跑来问本府,真是岂有此理。”
这人被赵豫问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另一个士绅跟赵豫关系还算熟识,赶紧上前说道:“明府!这人口流失可是损失的是您的政绩啊!明府应该与松江府交涉,将逃到松江府的百姓追回来。”
“老夫为何要去追,这些离开的百姓都是失地的百姓,追回来老夫去哪里给他们弄土地耕种,这土地你们给出吗?”
“他们可以佃租我等的土地啊!”
“人家凭什么要佃租你们的土地,你们不要佃租吗?”
“明府这是何意?我等花钱买来的土地凭什么要白让别人耕种?”
“是你们要老夫把人喊回来的,你们不出土地难道还要老夫出吗?”
众人皆是无奈,他们心里明白,这是被官府算计了,官府之所以这样拍卖土地,就是不想把那些失地的百姓留给他们。
他们要想让这些土地能够产生收益,就必须找到足够的佃户,而这些佃户都需要他们自己去找,可是他们又上哪里去找至少几十户的佃户。
没有佃户,土地就无人耕种,土地无人耕种就产生不了利润,甚至还要白白的缴纳赋税。
而且买地的时候,与农林渔牧局签订的土地买卖契约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土地不得撂荒,连续两年土地撂荒,农林渔牧局将收回土地。
这个时候赵明府可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的土地种上庄稼。
“明府!我等可都是您的治下之民,您可不能不管我等的死活啊!”众人不断的哀求赵豫,请求官府的帮助。
赵豫被缠的没有办法,冷笑一声道:“本官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将买来的土地全部耕种。就是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只要能让我等将这地耕种上,不让我等赔钱,什么主意我等都愿意。”
“本官听说山东施行农场耕作方式,一千亩的土地所需要的人力比将土地佃租出去的少很多。而且这农场是施行大规模统一耕种,便于统一管理,能够大量的使用机械耕作。”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这肯定还得继续花钱采购耕牛种子,以及耕种的各种机械,这又是一笔的费用。
可是这个时候赵豫给他们出的主意已经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只能满口答应并且向赵豫询问,这新式的机械在哪里能够买到。
“在上海工业区就有专门生产农机的工厂!你们若是有意采购,老夫可以为各位引荐。”
“多谢明府,不过即使是使用机械我们自己负责耕作,那也需要人手啊!”
“这农场与佃租土地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农场是你们自己要负责经营管理,你们要监督管理土地的耕作情况,耕作成什么样都需要你们自己负责。
而佃租的方式,倒是不管收成如何你们都能挣钱,这种方式是把风险都转嫁到了佃户身上。佃户本就一贫如洗,你们还在想方设法的盘剥,真不知你们的良知何在。
你们经营农场的方式采用的雇工模式,所有在你的农场耕作之人,都是你们的工人,你们需要每个月付给劳工薪水。
劳工的薪水每月不得低于六百文,哪个农场主给劳工发放的薪水低于六百文,将会受到官府的翻倍处罚。”
“明府!为何要规定最低薪水,只要能雇到人,主家出多少钱那是主家的本事,这最低薪水可是非常不妥,这不是限制主家的盈利吗?”
“本官告诉你们,这是朝廷新政的铁律,一旦发现有雇工者违反这一条,将会受到严惩。你们是朝廷的子民,那些贫苦人也是朝廷的子民,朝廷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害。”
众人知道这农场之事已经不能耽搁,耽误了下种,今年的秋粮可就荒废了。可是一想到如今的新政处处限制士绅大户得利,心中就无比的愤懑。
然而抗税之人的下场又让他们心有余悸,谁也不敢明着再与新政作对,只能徐徐图之。
有了苏州府的榜样力量,整个南直隶的新政推行开始变得顺利起来,一边是大军压境剿匪,一边是新政官员驻村清丈土地。士绅大户已经无人敢于对抗,生怕被官府扣上一个通匪的帽子被官兵给剿灭了。
朱瞻基倒是没想到,剿匪的行动给了士绅如此大的压迫感,间接的帮助了新政的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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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混天蛟歪打正着的要求,竟然让他们的船队奇迹般的躲过了海军的搜捕,船队穿过了嵊泗列岛,开始逆风向南航行。
混天蛟是第一次深入大洋,看着海船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的恐惧,若是在这陌生的大洋里,迷失了方向,是不是就会葬身于这茫茫大海之中,尸骨无存。
尽管心中害怕,他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临走时血洗的一个庄子,再返回大陆,估计官兵已经布好了落网。
逆风只能侧帆走之字形航行,这样的航行每天走不了顺风一半路程。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在海上漂了十几天,负责瞭望的水手发现了对面远处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
混天蛟听到禀报吓得魂不附体,马上就下令船队掉头逃跑。对面的船队早就发现了他们,不过对方的海船是大明私人海船最常见的福船形制。
本来以为这就是一支出海的贸易船队,走到这里估计是偏航了。可是没想到随着双方距离的靠近,对面的福船居然想要逃跑。
船队的瞭望手立刻将情报传递下去,站在甲板上的是一名身穿大红蟒袍,面色黑红,颌下无须的汉子。
汉子收到汇报,马上下令道:“派出五艘快船,给咱家抓住他们,这几条小船肯定有鬼。”
很快几艘五百料的快船就超过了船队追了上去,海上的追逐那就是比拼谁的船快。民间的福船哪里比得上大明海军的制式快船,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快船追上,当挠钩抓住了对面的船舷,混天蛟知道已无幸免,下令放弃抵抗。
几天后混天蛟等人全部被带到了定海大明海军总部,船队依次停靠在码头上之后,为首的蟒袍汉子踩着跳板踏上码头,看到前来迎接他的一位与他一样没有胡须的老人。哈哈大笑道:“候兄!身子骨还硬朗吧?”
“咱家还能为陛下再卖命十年!”
“候兄这话陛下最爱听,咱们这位天子可是对大海情有独钟!”
“景弘老弟!这大海大有所为,以后不说别的地方,就是整个南洋的亲藩贸易,就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没有强大的海军,如何震慑蠢蠢欲动各家亲藩。”
王景弘也是非常认同的点头,两人坐同一辆马车回到海军总部,在路上王景弘说了在快到定海的拦截住了一伙人,急着赶路还没来得及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