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天,晚上朱瞻基又留宿在胡善祥的寝殿,最近一段时间朱瞻基频繁留宿太子妃寝殿,让一些不看好太子妃未来的宦官宫女后悔不跌。
明明已经独宠孙若薇的太子殿下怎么就转了性儿,开始对太子妃热络起来,连带着太子妃宫中的宦官宫女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朱瞻基回来的时候,胡善祥正在教女儿识字,自从程朱理学盛行起来,女孩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跟男孩子一样在私塾读书。
皇家也是一样,女子读书认字全靠做母亲的教导。若是做母亲的不重视女孩儿,只能是依靠识字的嬷嬷进行教导。
有明一代也没出过一个有才名的公主,与皇家对公主的教育的重视程度有直接的关系。
五岁的小女孩儿看到自己的爹爹进了寝殿,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爹爹’,就低头不做声了。
朱瞻基感受到了浓浓的距离感,这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大姐儿!来爹爹这里!”朱瞻基伸手向闺女招手。
闺女抬头看了她母亲一眼,母亲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得到了鼓励的小女孩儿迈开两条小短腿,一步步地向父亲这边挪过来。
朱瞻基看得出来自己闺女很不情愿,这种疏离的距离感最是刺痛人心。在闺女的惊叫声中朱瞻基上前一步将闺女双手举起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贴了贴闺女的脸。
闺女似乎是被朱瞻基亲昵的动作吓坏了,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却没敢哭出声来。
看着闺女委屈的样子,朱瞻基暗自叹气,看来以后要抽出时间多陪陪闺女,只有陪伴她成长才是一个父亲最应该做的事。
对于一点不给自己面子的闺女,朱瞻基只好无奈的将闺女放下。胡善祥吩咐嬷嬷将女儿带回寝室睡觉,寝殿里其他人也识趣地退了出去,把室内的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小爷!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哦!什么事?”
“大姐儿已经五岁多了,是不是现在就开始给她缠足,越小开始就越容易定型,人也少受些罪。”
“缠足?”朱瞻基有些愣神。
“是啊!”
“东宫的事你做主,你我夫妻一体,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事事都问我的意见。”
“那好!妾身就找人给大姐儿开始缠足了。”
“等一下,你说给谁缠足?”
“给我们大姐儿啊!”
朱瞻基的反射弧比较长,现在才听明白原来胡善祥是想给闺女裹脚。自己的两个女人都是缠足的女人,程朱理学兴起后,对女人的禁锢越来越严。
缠足之风也从上层社会蔓延到了普通富贵人家,这个时代的女人只要伸出脚来,就能知道家庭的条件如何。穷人家的孩子是要当劳力使用的,根本没有经济实力去给女孩子缠足。
小脚的女人都是出自富贵人家,上层社会尤其是士绅阶层都是以小脚为美。大明开国马皇后就因为是天足,才被人起了个马大脚的绰号。
朱瞻基想到梦中的后世对缠足之风的批判,认为这是男人戕害女人的一大例证,男人的审美得多扭曲才会喜欢一双裹得变形的脚。
“不准给我闺女缠足,我闺女脚能长多大就长多大。”
“小爷,若是大姐儿不缠足,如何能找一个好人家。”
“我朱瞻基的闺女不愁嫁,嫁不出去我这个当爹的养她一辈子。读书人整天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怎么轮到女人就不行了。”
“可是小爷现在富贵人家的女子都是缠足的,若是不缠足人家还以为是野丫头呢!”
“你也是缠足的,你不觉得缠足之后行动不便吗?当时缠足时你有没有恨你的爹娘?以己度人便可知大姐儿一定非常不愿意缠足。”
“这不是她愿不愿意的事,若是我们现在不给她缠,等她长大了是会埋怨我们的。”
“有什么埋怨的,缠了才会埋怨,这事以后孤非得禁了不可。”
“小爷您可别胡来,这是要得罪天下读书人的。”
“放心吧,孤不会强制执行的,不过以后皇家所有宗亲不得娶缠足女子,若是娶了缠足女子,不得录入宗牒。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只要皇家带头不娶缠足女子,以天足女子为美,相信以天家的影响力,以后逼迫女孩子缠足之人会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缠足之事本来就是违背人性的恶毒之事,绝对不能让其成为社会的主流。天家在引领天下潮流方面一定要做出表率,古语云: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说的就是帝王的好恶的影响力。”
胡善祥点点头说道:“那就听小爷的,暂时先不缠了,不过奴家还是劝一句小爷,天下大势哪是一句话、一道旨意就能解决的,最难丈量的就是人心。”
“太子妃放心,孤不会乱来的!”
“是!”
胡善祥劝谏点到为止,他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个极有主见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劝说的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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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元年春二月初三,朱瞻基汇合侍卫千户带着全副的太子依仗,从朝阳门出了城门,直奔通州张家湾码头而去。此次南下比朱瞻基梦中的南下早了两个月,使得朱瞻基在南方有更充足的准备时间。
此次南下朱瞻基打算顺道考察一下大明的运河运作体系,看看这条养活了无数人的人工河流到底是如何运转的。
朱瞻基一行人马在张家湾码头登上官船,在两岸纤夫的牵引下,官船缓缓前行。直到风帆渐渐鼓起,不再需要人力辅助,船上的水手快速解下挂在船上的纤绳,纤夫们一点点的收回纤绳,凭借着纤绳他们才能拿到这一次拉纤的收成。
从通州张家湾一路航行到天津卫,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天津卫运河汇入海河,顺着海河三岔口拐入卫河,此时已经天黑,朱瞻基下令所有官船全部靠岸下锚,在岸上扎营等到明天白天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