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帑的收入一直都在忙于救助士绅制造出来的流民,以至于在朱瞻基的计划中的银行一直拖到今年才正式成立,没办法皇帝手中的准备金不够,不敢轻易开业,一旦出现挤兑,银行兑不出足够的银子,银行再想竖起信用可就难了。
好在大明的官员士绅都是后知后觉,在银行成立之初根本就没有看出银行的厉害之处,他们甚至觉得这皇帝是有钱无处花,打算用这种方式邀买人心呢!
然而随着银行业务的展开,这些手握大量钱粮的大户发现,那些泥腿子们缺钱的时候不再向他们借印子钱,而是选择了向银行贷款,只要是有能够抵押的固定资产,房产、地产都可以,就能从银行贷款,而且月利不超过五分,也不会利滚利。
每月只要将利息还上,本金一直不会变化。贷款到期之后若是还不上本金,可以将利息结清还可以有一次申请贷款延期的权利。
这样的利率放在后世是妥妥的高利贷,换算成年利率要六成利息,一两银子就要还一两又六百文。可就是这样的高利率对于百姓来说都是非常优惠的利率,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哪个更实惠他们看得很清楚。
大户们发现今年向他们借钱的百姓少了很多,向他们伸手借钱的都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破落户,这些人大户们也不会把钱借给他们。
若是这些有地的百姓不借他们的钱,他们想从百姓手中将土地弄走就会特别的困难,在华夏百姓的心里,卖地那是败家子才干的事。
不逼到死路上谁会卖掉自己家里如同命根子一般的土地,大户们无法巧取豪夺,自然就将不满发泄到银行身上,他们不敢直接指责皇帝。可是银行他们可就不怕了,不过他们知道这是皇帝的产业,也不敢一下子就把路堵死,可以先礼后兵嘛!
大户们选出代表将银行大掌柜约到了‘全聚德’烤鸭店,银行掌柜名叫柳茂祥,与程芦山和李擎等人一样,是朱瞻基最早培养的一批算学人才之一,一直以来都在默默帮着皇帝管理着內帑的账目,是皇帝在宫外制衡宫内宦官的重要助手。
由于银行的建立,皇帝的內帑全部转移到了银行金库,充作银行的准备金。后宫之中需要支取俸禄月例都要经过银行的账目。
内宫的太监、女官们再想上下其手贪墨內帑可就难了,这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柳茂祥的本意是懒得搭理这些贪婪无耻之徒,可是上报到皇帝那里,皇帝却让他去听听这些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没办法,既然皇帝说了必须去,柳茂祥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在他看来是一场鸿门宴的宴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一人站起来说道:“柳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也是体面人,不能把屁股坐在泥腿子那边,您这样低的利率可是破坏了规矩!”
柳茂祥抬眼瞅了一眼眼说话之人,说道:“鄙人不过是一个掌柜的,定多少利率那是东家之事,鄙人实在是管不了!”
“您做不了主,那谁能做的了主?”
“陛下能做的了主,你们可以去问问陛下是否愿意和诸位一起抬高利息,获得好处!”
他们哪里敢去质问皇帝,生怕皇帝一生气将他们全部砍了。不过这些人却有狡辩的理由,一人怒喝道:“闭嘴!天子受万民供奉,怎会做这下贱的商贾之事,你这小人如此诋毁君上该当何罪?”
柳茂祥冷笑一声说道:“知道皇家银行是干什么的吗?本官不妨告诉你们,是管理皇家内帑的,”
众人一愣,刚才还自称掌柜的柳茂祥怎么开始自称本官,他们可不相信柳茂祥敢冒充官员,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人是皇帝的私人官僚。
若这人是皇帝任命的官员,那皇家银行可就不是什么商铺,而是如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一样的正经衙门。
这些人的冷汗可就下来了,本来他们以为皇帝只是借此人之手敛财,没想到皇帝竟然是拉下脸面亲自下场。
“柳大人既然是为天子管理内帑,为何要将天子内帑放贷出去,掠夺民财,与民争利?”
这帽子扣得可真大,与民争利一词就是文官压制皇权的惯用伎俩,柳茂祥对此早有准备,反问道:“本官与哪个民争利了?”
“你如此放贷,那些贷了你银子的百姓,一年辛苦只够归还你的利息,如此盘剥之下,百姓可有活路?”
“百姓有没有活路百姓自己知道,若是各位有疑问,我们不妨去问问在我皇家银行贷款的百姓,可受到了盘剥?”
这些人无非是拿话术挤兑柳茂祥,真要去与百姓对质,他们哪里敢去,自己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清楚。百姓正是看到皇家银行的利息低,而且没有利滚利,才愿意在皇家银行借贷。
若是进行对质,这些自耕农或者小商贩自然是支持皇家银行,能够为他们在资金周转困难的时候提供紧急的资金帮助。
然而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大户人家靠的就是利用印子钱兼并土地,如今皇家银行一出,他们还怎么兼并土地,没有个几万亩土地傍身,哪好意思称老爷!
正面上不敢硬刚的大户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挡不住皇家银行放贷,那就推波助澜,让皇家银行多放出点儿贷款。
大家一商量,如何让皇家银行多放款呢?只有大家把钱先存进银行,让银行有足够的现金流,这样银行就可以放心的向外放贷了。
几天后,柳茂祥就发现来银行存款的人多了起来,而且都是至少一百两以上的大户,更重要的是这些储户都是选择了活期储蓄,这样不合常理的储蓄让柳茂祥感到了不安。
银行毕竟是一个心生事物,柳茂祥也只能听皇帝给他讲一个皮毛,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不敢自专,将发现的问题禀报到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