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禄安慰柳升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败不算什么,相信陛下也会理解你的难处,大不了我们重整旗鼓再来一次罢了。”
柳升的身体很虚弱,需要转移到后方修养,同时等待皇帝的最后裁决。
“老薛!某不中了,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因某而死的那些将士,某就觉得愧疚无比,只有某被明正典刑才能洗刷留在将士心中的耻辱。
事已至此某也不怕丢脸了,实话说吧!陛下在某离京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某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轻敌冒进。大明有的是时间,陛下要的是一个干净的交趾。
然而某打了一场大胜仗,就认为叛军不足为惧,从而轻敌冒进,想要快速解决安南问题,搏一个封公的前程。然而不幸被陛下言中,某丧师辱国死不足惜,不过安南的大好局面不能因某的错误而中断。
某离开后就由老薛赞代南路军统帅,一定要稳扎稳打,只要我们不犯错误,叛军根本就不能对我们造成伤害,因为时间在我们这边。”
柳升说了一大段的话,本来就已经十分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昏睡了过去。
薛禄不同于柳升的战功赫赫,薛禄常年执掌太孙幼军,根本就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而且因为统领幼军又被认为是当时的太孙嫡系,先帝继位后也是虚其高位而闲置,直到当今继位,才又重新得到重用。
现在的薛禄已经快六十岁的人,这个年龄的老臣已经没有多少冲劲儿,虽然柳升说让他暂代南路军统帅,但是没有圣命,他薛禄坚决不会去做越权之事。
薛禄一边将打残的羽林军残部一千多人,转移到后方休整,一边写奏疏上报朝廷等待朝廷的裁决。而薛禄则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五千羽林军就地驻扎,巩固明军所占据的地盘。
同时又给北方的沐晟送信,通报南路军的情况。本来作为佯攻的北路军,在南路军受挫之后,不得不担负起主攻的重任。
沐晟与陈智和方政一合计,看来这是老天要让你我立功。有了柳升轻敌冒进的教训,诸将的行事都谨慎起来。
柳升的一场败仗损失不过一千多人,这这些带兵多年的老将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死的有意义,别说一千多人,就是一万多人这些老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真正让诸将在意的是轻敌冒进,这种本不该伤亡的损伤必然是要追责的,可惜了柳升拼搏一生才换来的世袭侯爵爵位,这一次怕是保不住了。
明军认真起来,也就没有安南叛军什么事了。明军开始步步为营,不断压缩叛军的生存空间。这些叛军在取得一场小胜之后稍稍恢复的士气,再次跌落谷底。
精英们想着通过诱敌深入再次通过打伏击重创明军,可是明军现在不上当了。完全是一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地架势。
叛军的诱敌深入根本就无法达成所想的目的,明军只按照预定的路线前进,沿途扫荡各个村庄集镇,打击叛军的藏身之地。
就在明军一点点的挤压叛军的空间的时候,薛禄与黄福的奏疏送进了乾清宫。朱瞻基看完奏疏之后,不由感慨:“真是宿命啊!到头来柳升还是在倒马坡折戟沉沙。唯一有所改变的是由于羽林军战斗力强悍,加之安南军队已经经过了张辅与沐晟的一轮打击。能够带兵的精英本就损失殆尽,新的将领还没有成长起来。柳升并没有在倒马坡丧命,只是受了重伤。”
柳升该如何处置,这样的败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正常战役,一千多人的伤亡不过是一场中型战役的伤亡规模。
偏偏这位老将是轻敌冒进导致的伤亡,三个千总的羽林军不经过整编集训,已经无法再上战场。
若是不处置柳升,如何对得起这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将士,他们死伤的毫无意义。
权衡再三,还是要对柳升进行处罚,不但要进行处置,而且还要进行重处。
在交趾布政使司南北两路大军相对而进,胜利会师的时候,代表着皇帝意志的天使来到了交趾城。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柳升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他这个岁数受如此重的伤,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邀天之幸。
在亲卫的搀扶下,柳升艰难地要跪地接旨。天使赶紧说道:“安远侯!陛下有交代,安远侯重伤在身可以免行礼接旨。”
“罪臣谢陛下体恤!罪臣不配啊!”柳升老泪纵横,回想起皇帝的殷殷嘱托,心如刀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天下之事在于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安远侯柳升,贪功冒进,招致损兵折将,不罚不足以平军心,不罚不足以正国法!
特免除柳升安远侯爵位,贬为旧港都司都指挥使,望该员知耻而后勇,将功补过!钦此!”
圣旨很短,用词也很直白。一看就知道是皇帝亲笔所书,这处罚不可谓不重。可是又留有余地,只要柳升能在旧港立下大功,恢复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柳升没想到皇帝对他的处罚竟然是板子高高举起,却又轻轻落下。精神顿时崩溃,他甩开两名搀扶着他的亲卫。跌倒在地匍匐着痛哭流涕道:“罪臣谢陛下隆恩,柳氏之人将代代忠于大明,忠于皇帝,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天使合上圣旨,赶紧上前搀扶起柳升道:“老将军,咱家临行之前,陛下有过交待,对您的处罚只是暂时的,不处罚您无法对外交待。
等到时机成熟,陛下对老将军还有大用呢!”
“陛下之恩遇,罪臣无以为报,只愿凭此残躯,为陛下在海外开疆拓土,为大明子孙拓展生存空间,为陛下再造一个海外粮仓!”
“陛下素来知道老将军忠勇,此次乃是大意失荆州,只待老将军重整旗鼓,必能再立新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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