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王国在讨论国家命运的时候,王景弘已经带着船队返回了大明,在上海港停靠休整的时候,一封六百里加急便已经送到了山东临清州。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宣德六年的春天,山东的土改工作已经进入深水区。为了能够确保土改工作顺利进行,从宣德五年开始,一年多的时间,朱瞻基基本上都时常驻临清州。
收到海军回来的消息,而且带回来了十五只细毛绵羊,朱瞻基大喜过望,这细毛绵羊可是那西班牙(朱瞻基没听说过卡斯蒂利亚王国时代)的镇国之宝,能弄出一两只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弄回来十五只。
朱瞻基在临清州坐不住了,改良绵羊品种那是毛纺织业兴起的关键,现在大明的毛纺织所用的羊毛纤维粗大,纺织出的毛呢粗糙硬挺,而且贴身穿着还扎肉,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这样的毛纺织布匹在大明根本就没有市场,大明百姓贫苦,哪里有钱穿什么内衬。
也就草原上气候苦寒,牧民们并不在乎什么舒适度,只要能够防寒保暖就是好布匹。再加上毛布便宜,在大明没有市场的毛布,在草原上找到了销路。
毛纺织业一定要发展起来,不能让西方的毛纺织抢占了整个世界的市场,成为世界毛呢产品的高端品牌。
王景弘带着舰队停靠在天津大沽港,刚一上岸就有一名小宦官在码头上等候着他,见到上岸之后,赶紧迎上来说道:“王公公!皇爷在海关衙门等着您呢,快跟小的去见驾吧!”
“你说什么?陛下来了,快带咱家去见驾!”王景弘没想到皇帝陛下又一次亲自前来迎接他,没想到陛下对海军竟然如此重视。
跟着小宦官来到海关衙门,通禀过后被范安带进了正堂,王景弘看到正位上坐着的皇帝,赶紧叩首行礼道:“臣海军副提督王景弘叩见陛下!臣何德何能屡次让陛下亲迎,真是折煞臣了!”
“快起来,王卿一路远航辛苦了,朕知道海上危险重重,却帮不上什么大忙,来迎接一下为国效力的海军将士。也是应该的!”
范安赶紧将王景弘扶起来,他知道这几个能为皇帝指挥海军的内臣,皇帝从来就没有将他们当成家奴,而是当成肱股之臣。
王景弘起来之后,再次躬身行礼道:“臣谢陛下隆恩,为国尽忠乃是臣的本分,此次远航臣做了一件出格之事,还请陛下责罚!”
“什么事啊!大海上不远万里,只要不是有损大明的利益,爱卿都是有临机专断之权!”
“臣未经陛下允许,擅自与极西之地的葡萄牙王国结盟,若是葡萄牙王国受到外敌侵略,大明有责任出兵帮助葡萄牙抵抗侵略。”
“大明能得到什么好处?”朱瞻基不相信王景弘会出卖大明的利益。
“臣想在葡国建立一个基地,有一个落脚点,为以后陛下经略欧洲在葡国楔下一颗钉子,经过臣与葡国亨利王子的谈判,葡国将他们的卡斯凯什小镇租借给我大明,代价就是大明在葡国的军队有义务协防葡国。”
朱瞻基听得心花怒放,这哪里是什么出格之事,分明是一件大功。只要葡国愿意,朕可以派几万大军过去驻扎,用不了多少年,葡萄牙都是大明的。
朱瞻基知道王景弘担心什么,这种缔结条约的权力应该是他这个皇帝才能拥有,很明显王景弘越权了。
“虽然你这件事做的有些出格,但是考虑到你是一片公心,这件事朕替你兜着,这条约是朕安排你签的,明白吗?”
“臣明白,本来就是陛下运筹帷幄,临行之前嘱咐臣与葡国签订条约的!”
对于王景弘的知情知趣,朱瞻基很满意,手下之人立功了不能不奖励,王景弘是阉人没有后人,不过他家还有个兄长,他兄长家有个儿子已经成年。
“王卿!朕听说你哥哥家的儿子现在在赋闲无所事事,朕打算将他安排到朕创办的政务学堂中,让他学习如何当官,你觉得如何啊?”
“陛下皇恩浩荡,臣替兄长叩谢陛下!”王景弘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他没有后就对侄子视如己出,侄子一旦进入政务学堂,那出来就是大明官员,大明现在已经隐隐有一个苗头,那就是科举官越来越被边缘化,皇帝更加重视政务学堂出来的学生。
一年多的磨合,政务学堂已经走上正轨,招收的学生条件也变得越来越高,越是如此老百姓就越是愿意让自己家的子弟去考政务学堂。
士绅子弟虽然不屑于与这些贩夫走卒为伍,他们更愿意通过科举入仕,皇帝也没有关闭科举入仕的大门。
朱瞻基就是想要让这两种不同教育背景出来的官员进行竞争,看一看到底哪一种方式更适合大明的发展,或者说两种并举才是大明今后该走之路。
“你起来吧!朕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做事的臣子,你与郑和给朕把海军管好了,未来海军的任务会越来越繁重。
朕听说你把朕想要的绵羊的弄回来了,那绵羊现在在哪里?”
王景弘站起身子说道:“陛下!这件事说来话长,陛下不问臣也要向陛下禀报,这十五只羊全是母羊,那卡国不给臣公羊,就算臣派兵狠狠的打了卡国一顿,他们也只是妥协卖给臣十五只母羊,而是以五千卡国银币一只的天价出售,想要除非将卡国灭国,或者在战场上缴获他们的公羊。
臣手中当时只有一个千总的步兵,根本不敢深入卡国内陆,只能在沿海地区给卡国制造一些麻烦,最后卡国估计是受不了沿海地区的损失,才开始跟臣谈判,这绵羊不但是高价出售,同时他们还要承销大明运到欧洲货物的三成。”
“这绵羊是人家的命脉,能卖给你十五只已经很不错了,既然我大明的货物在他们的国家非常受欢迎,你以后就要学会用货物的承销份额为武器,来达到我大明的目标。”
“为何这绵羊对卡国这么重要,为了一只羊甚至不惜与我大明倾国一战?”
“我大明有桑蚕丝绸做为高级布匹,这些丝绸能够行销全世界,丝绸几乎就是我华夏的代名词。而这羊毛布匹就是卡国的高级布匹,他们的羊毛细腻柔软,织出的布匹柔软而保暖,是非常好的毛呢布匹,在整个西方都非常的抢手。
这是人家压箱底的东西,一旦这绵羊扩散出去,卡国还拿什么跟别的国家竞争,能卖给你十五只母羊,一方面是觉得我大明离他们遥远,另一方面就是卡国觉得没有种羊,我大明是培育不出与他们的细毛绵羊一羊的绵羊。”
“是这样啊!那臣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弄回来的绵羊没有用吗?亏得臣一路上拿这些羊当祖宗供着,就这样一路上还死了五只,现在只剩下了十只羊。”
“十只羊,暂时够用了,慢慢培育吧!现在的准备是为了将来十年后,几十年后坐准备,孙子曰: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有些事早准备比晚准备好。
我们的丝绸也总有一天会被别的国家学会,瓷器也是一样,等到大家都学会了,我们就需要有更有竞争力的商品,才能一直屹立于世界之林。
贸易是一个没有刀枪的战场,为大明争夺贸易利益,也是大功一件。以后大明的核心圈是大明、朝鲜、倭国以及南洋,这些地方是我们拼死都要守卫的领土。这些土地上的子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不服从大明的约束都要全部进行改造,大明的道路、城池等建设需要大量的人力。
通过劳动改造,让这些土人学会什么做一个勤劳的人,而不是做一个混吃等死的无用之人,核心圈之外就是要控制所有的战略要地,为我大明的舰队提供补给,同时也为我大明的贸易商队保驾护航。”
王景弘很清楚皇帝口中的战略要地指的是什么,想到侯显的嘱咐之后,赶紧拿出新绘制的地图指着舰队走过的航线说道:“陛下!这里是木骨都束,此前我大明船队最远就到这里,再往南走就是昆仑洲大陆与一个大岛形成的海峡,类似我大明的澎湖海峡。不过要比澎湖海峡东边的大琉球岛大很多。
臣带人上岛看过,靠大海的地方到处都是红树林,这些树木是造船的理想木料,可是当地的天气炎热多雨,蚊虫滋生,汉人很难生存。
不过若是能开发出来,未来肯定又是一个鱼米之乡。陛下要不要安排人到这个大岛上垦殖?”
“这个岛上有土人吗?”
“有!不过都是一些还没开化的土人,对大明没有任何的威胁,若是占据那里倒是可以教这些土人如何耕作,再派儒生教化他们,也许用不了多少年,这些土人就成了说汉语,写汉字的土人了。”
“回头朕让郑和去考察一下这个大岛,若是我汉人能够生存,可以调一个卫的军户去驻守,为我船队提供补给。眼下朝廷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土地清丈改革上,朕没有多余的力量供海军使用,海军要忍耐几年。
等大明所有的土改全部完成,朝廷就能腾出手来,大力发展海军,开拓海外,眼下还不能进行大规模的开拓。”
“臣明白,那臣接下来还去欧洲吗?侯显在臣回来的时候还交代臣,请陛下给这块新占之地起个名字,这里对于航海来说非常的重要。”
“去!怎么不去,这东西方的贸易,能够极大的丰盈我大明的国库,可比跟老百姓要那点赋税来钱快多了。以后大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看着王景弘指着的那块地方,朱瞻基看了半天看明白了这里是昆仑洲的南端,而且这个地方在未来非常的有名。
看着这块地方朱瞻基想了一下说道:“既然这里极南之地,那就平定极南之意,叫南平州吧!”
“是!这里是否也要调派一卫军户守卫垦殖呢?”
朱瞻基想都没想便说道:“当然要派,而且一个卫都不够,只要能够生存下去,两个卫都不嫌多。这里扼控着东西两洋,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了西方进入东方之路。”
王景弘一颗心算是落到肚子里,他生怕皇帝不同意,认为南平州距离大明太遥远,把百姓安排过去要是脱离朝廷控制怎么办?
没想到皇帝比他还着急,希望尽快的将人马运送过去。这种运送人马的工作已经交给负责国内的郑和,若是皇帝拦下去西方的航线贸易,那他王景弘就得闲下来。
这么多年在海上漂着,若是长时间不在船上,听不见海浪声,都有些睡不着。
“陛下!那葡国可打算派多少人马驻守,臣担心人少了,会镇不住那些蠢蠢欲动之辈。”
朱瞻基思考了一下说道:“暂时我们还没有必要与西夷撕破脸,只要能够顺畅的贸易,就没有必要过度的刺激西夷,朕觉得驻扎一个协的兵马就已经足够。
这人马要从陆军中选择一协人马跟随你前往葡国驻扎,船队去一次轮换一次,也让大明的将士长长见识,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听到皇帝这么说,王景弘就知道自己想要调遣兵马再打一次卡国的愿望落空了,皇帝现在还没有做好对外打大仗的准备。
又陪着皇帝聊了一会儿西方的见闻,朱瞻基便让王景弘退出海关大堂,并嘱咐他将绵羊给皇帝弄到海关大堂来。
王景弘告辞之后,赶紧将剩余的十只绵羊送到海关,交给天津海关关长王仲义,这些从海外进来的活物都要在海关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进入大明境内。
这是朱瞻基下的死命令,这些年宝船队没少从海外往大明倒腾活物,甚至连长颈鹿这样的体型庞大的食草野兽都弄回来过,不过当时大明上下是把这东西当成了麒麟祥瑞,后来才发现这动物就是一个体型大了一些的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