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你堕落了。
面对夏弥的指责，诺诺很想鼓起勇气说些什么。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下定好决心，既然夏弥已经主动选择了放弃苏墨，那她没有道理必须要藏着掖着，她分明可以堂堂正正的当着夏弥的面说出自己对苏墨前辈的想法。
偌大的苏墨前辈，汝不要，吾自取之！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难免还有撬闺蜜墙角的嫌疑，可如今苏墨和夏弥的敌对已经到了刀剑相向的程度，他们本来就已经彻底决裂了，绝无弥合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她的所作所为根本称不上是挖墙脚。
相反，她这么做完全可以解释为报恩。
苏墨前辈帮了她这么多，她只是想在苏墨前辈可能最伤心的时候，代替夏弥站在他身边安慰他、抱抱他、成为他的精神支柱而已……
抛开人类和龙族的立场不谈，她的想法有什么错！
然而，在真正面对夏弥的时候，这番话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子一片空白。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正宫的威严？
憋了半天，诺诺只能结结巴巴道。
“我……我……”
——我是过来捡你漏的，这话说出来感觉会被夏弥一拳打死。
好在，这个时候，绘梨衣小天使突然开口了。
“诺诺姐姐，明明连夏弥姐姐都……为什么你也会来啊？”
绘梨衣那无比惊喜的眼神中，也夹杂着不少疑惑。
她的确是没想到诺诺会出现在这里，毕竟，连和苏墨哥哥如此亲密的夏弥姐姐都背叛了，以诺诺姐姐和苏墨哥哥之间的关系，没道理会超越夏弥姐姐啊！
绘梨衣只是单纯心直口快地对诺诺进行提问而已。
却没想到，自己欲言又止的口吻，给夏弥小姐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什么叫连我都？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叛徒么！虽说她演的也的确是叛徒就是了。
明明演出效果都是自己想要的，不知为何，夏弥小姐觉得一阵胃疼，总感觉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而听到这一疑问，诺诺顺理成章地避开夏弥的眼神，看向绘梨衣。
“因为，我对苏墨前辈……”
她鼓起勇气，小声开口。
在不直接面对夏弥的时候，她心理压力没那么大，所以能说出自己心中已经酝酿已久的话语。
在开车过来的时候，她就想到自己会被夏弥或着苏墨询问这个问题，也在心中想好了自己的回答。
以她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自然是做不出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的，就算是挖墙脚她也想挖的光明正大。
然而，当她刚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却微微一顿，话语也暂时陷入了停滞。
因为，她看到了绘梨衣眼神中的惊讶，也看到了苏墨眼中和绘梨衣同款的惊讶。
显然，无论是绘梨衣还是苏墨都没料到诺诺会来，他们会这么想的理由也很简单——感情还没到这一步。
单论感情深度来看，夏弥、零、绘梨衣三人才是和苏墨最亲近的人，其他人多少都差不少。
所以，他们不惊讶于绘梨衣的选择，却会惊讶于自己的选择。
意识到这一点后，诺诺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一开始过来的时候，她心中是怀着相当浪漫的幻想的。
为了龙王而背叛人类的阵营，做出这种惊世骇俗决定的时候，在诺诺最初的设想中，她大概会和在全球关注的世纪婚礼上逃婚的新娘一样，背负着全世界的压力奔赴向苏墨前辈的身边。
舍弃往日的一切，无视全世界的否定，也要奔向自己所爱的人，这种粉红色泡泡一般的少女想法本不该出现在她这种有着女巫之名的神经病心中，可在内心深处，她的确藏着这样普普通通的少女情怀。
在诺诺的设想中，在她抛弃一切，选择站在苏墨身边后，她将会以骄傲无比的姿态站在夏弥面前，并当着夏弥的面，以堂堂正正的架势抱住苏墨。
虽然这么做或许有些狡猾，但如果能在所有人包括夏弥都离开苏墨的当口，由自己主动上前示好，就算苏墨是龙王，也会为之感动吧？
而在苏墨前辈感动的时候，自己只需要稍稍主动一下，拥抱、甚至亲吻，岂不是都不在话下？
在她打着如此如意算盘的时候，诺诺万万没想到，现实会如此严峻。
其实，在开车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要对夏弥说什么。
——“夏弥，对不起！对于你的选择，我感到十分遗憾。不过，从此以后，站在苏墨前辈身边的人已经不再是你了，我才是苏墨前辈唯一的同伴！”
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自己还能能把“同伴”这个词换成“伴侣”。
这时的她，还很有野心。
然而，当她在现实中、真正站在夏弥面前的时候，诺诺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酝酿半天的话都憋到了肚子里面。
这不仅是因为夏弥小姐的威严，还因为绘梨衣的存在。
好不容易鼓起与世界为敌的勇气，来到苏墨前辈面前。拥抱、亲吻、告白之类的事情一件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夏弥小姐无情的告知——“你是来站在苏墨那边的？嗯哦好！知道了，去排队吧，你排在绘梨衣后面！”
有一种热血沸腾、想要为国上阵杀敌封侯拜相的少年，却在征兵处因为体检不合格而被淘汰掉的憋屈感，没法不让人垂头丧气。
果然，被苏茜那个毒舌的小妞说中了，在如此耀眼的苏墨前辈面前，就算比投敌的速度，她都排不了第一。
她设想过的苏墨前辈会出现的失落和惊喜，就算有，也肯定给了先来的绘梨衣，而不是迟到的她。
这种情况下，告白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诺诺略微有些失落，又有些松了一口气一般地垂下眼帘。
犹豫了一下后，她对绘梨衣说道。
“因为我对苏墨前辈……因为，我也想保护苏墨前辈啊！”
听到这话，单纯的绘梨衣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好耶！诺诺姐姐和她的想法一样！
而听到诺诺如此表态，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和绘梨衣一样、如此激烈明刀明枪的站在自己这边，可木已成舟，总不能让她退回去重演。
于是，苏墨礼貌地微笑着点头。
“谢谢你，诺诺！”
闻言，刚才眼神还无比失落、心情还无比复杂、嘴角还残留一丝苦笑的诺诺，此刻立即瞪大眼睛，变得无比开心起来。
原本暗红色的眼瞳，仿佛被阳光给照亮了一般，燃起蓬勃的火焰。
“不用谢，苏墨前辈！这是我应该做的！”
诺诺拍拍胸口，眉飞色舞的说道，暗红色的头发如同精灵一般跃动。
原本她和绘梨衣只有五分相似，但露出如此单纯开心的笑颜后，相似度提升到了七成，像是一对真正的姐妹。
果然，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投靠第一天，苏墨前辈就夸奖了她，要这么发展下去，过不了几个月，岂不是就会喜欢上她？
古话可是说过，日久便能生情！
正在诺诺因为苏墨一句话而兴奋起来，重新充满斗志的时候，绘梨衣突然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不由得疑惑看去，发现绘梨衣正小跑着走向了学院内部。
诺诺忍不住想要大声提醒，让绘梨衣小心别那么鲁莽，那些学生如今已经成为了敌人。
正在这时——
“嗡~”
一个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熟悉，且能立即回忆起某种既视感的声音，忽然逼近了。
是引擎的声音，还是汽车引擎的声音！
短短几分钟内，第三次听到这几乎要刻在DNA里面的汽车引擎咆哮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心里不再“咯噔”一下，而是直接有些麻木了。
第二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们想的是——“不会吧，又来？”
第三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们脑海中想的却是——“你们还有完没完！”
而在他们麻木到有些僵硬的表情下，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一辆黑色汽车以一个专业的甩尾停靠在法拉利的身后，居然还认认真真停在了车位里。
停稳之后，车门打开，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娇小女孩从驾驶座跳了下来，精致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她只有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孩子体型，让人忍不住担心她是怎么够到油门的。
而再看到她娇小身形的瞬间，所有学生们都忍不住诡异的回头看了苏墨一眼。
——畜生啊！居然对这样的小女孩下手！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认识零的，也知道她其实已经成年了。
作为屠龙四天王的最末尾一个，隐藏在新生榜前三之下的第四名，零的知名度虽然远远比不上屠龙三杰，在学校里却也并不算太差。
而因为特殊体型的缘故，她在某些诡异的小众群体中还很有人气。
不过这个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正以诺诺和绘梨衣的同款动作、同款姿态、同款路径向着战场的方向逼近。
看到这个动作，学生们觉得已经不必询问了，这个女孩子肯定也是来投敌，来投靠苏墨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立即打算阻拦零，不想让龙王那边的战力继续增加了。
第一次绘梨衣能过去，是他们没想到；第二次诺诺能过去，是他们当时不太敢相信；现在已经第三次了，总不能还犯同样的错误。
然而，诡异的是，在他们下定决心拦住零之前，零便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抵达了校门口，让他们拦截了一个空。
而抵达校门口后，零正好迎面碰上了跑过来的绘梨衣。
此时绘梨衣正蹲下来，在地面的小物件中捡起了一个钱包——【诺诺姐姐赠绘梨衣の钱包】。
既然诺诺姐姐选择和她一起站在苏墨哥哥这边，那就不必退回去了。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绘梨衣正一脸欣喜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零那充满母亲威严的眼神。
“不要从地上乱捡东西，脏！”
说着，她抓住了绘梨衣的手。
“哦！对不起，零……姐姐！”
面对零妈妈的威严，绘梨衣怂怂的缩了缩脑袋，任由零拿出手帕帮她擦手，还有钱包上的灰尘。
看到苏墨一方的大将被零如此轻易的压制，且两人关系极为亲昵的样子，学生们心中最后的侥幸也被击碎。
图书馆控制室内的气氛，也因为震惊过度，而变得有些破罐子破摔起来。
中年校董已经没有指责副校长的心气了，他只是幽幽地躺倒在座椅之上，对刚刚还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副校长问道。
“你和昂热在学校里到底在干什么？你们培养的，该不会都是反贼吧？”
偌大一个卡塞尔学院，难道就夏弥同学一个忠臣？
闻言，副校长也没有解释，而是哭丧着脸说道。
“你说，我们现在投敌还来得及么？”
没人理他。
而在卡塞尔学院门口，看着一大一小并肩走过来的两个身影，夏弥小姐彻底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道。
“零妈妈！难道连你也背叛了么？”
这是绘梨衣刚刚说过的同款台词
只不过，绘梨衣指的是“背叛苏墨”，夏弥明面上指的是“背叛学校”，实际上指的是“背叛我”。
看着眼前的绘梨衣、诺诺、零三人，夏弥小姐忍不住咬牙切齿，气得全身发抖，大热天手脚冰凉，这个世界充满了对她的压迫，她何时才能真正站起来。
绘梨衣会这么做是意料之中，诺诺梅开二度也能解释为纯属意外，可零在这时候梅花三弄，就让夏弥不得不怀疑，这几个家伙是不是在针对自己了。
你们都站在苏墨那边，就我一个人演反派，这样显得我很坏诶！
虽说这场戏一定要有人演坏人，但为什么只有她一个啊！
而就在夏弥忍气吞声到几乎要爆炸的边缘，心中已经开始浮现起危险的想法——“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演坏女人，你们都不一起演？TNND，演啊！不演是吧，那大家都别演了！我才不要被苏墨当做是唯一的坏女人，就算是演戏也不行！”——的时候。
听到夏弥的疑问，走过来的零露出了十分逼真的疑惑表情，却并未回答。
而在逼近战场之后，零从腰间掏出了袖珍手枪，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眼神下，她将枪口对准了苏墨的眉心，并发出了冰冷的威胁。
“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举起手来，不要轻举妄动！我手枪里面是贤者之石弹头，哪怕对你来说，这也是足够致命的武器！”
这样的神转折，差点闪断了所有人的腰。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零是要和诺诺、绘梨衣一样，加入龙王的阵营，却没想到她居然不是叛徒，而是和夏弥一样的忠贞之士！
“怎么回事？这是谁的部将？！”
看到屏幕中少女在如此近的距离，用足以对龙王致命的武器锁住了龙王的眉心，洛朗女爵无比震撼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不仅是她，图书馆控制室内几乎所有人，在此刻都站起来了，要不是零的举动只能算得上是一次“将军”而不是“将死”，恐怕此刻所有人都要沸腾起来，并进行欢呼。
不过无论如何，就算没有获得胜利，零这么大胆的举动也是局势上的一个巨大转折，其意义伟大之处不亚于巴巴罗萨计划中，德军打到莫斯科！
关于苏墨的资料，在场所有人都已经熟读，而在阅读苏墨资料的时候，他们就算能够忽略疑似正牌恋人夏弥的存在，也无法忽略零的存在。
如果用一个形容词概括零的重要性，那就是“苏墨的影子”。
从蛇岐八家到卡塞尔学院到帝都，几乎苏墨参与的所有重要事件都有零的协助。
苏墨在对付蛇岐八家的时候，零在帮他带孩子（绘梨衣）；苏墨在对付龙王诺顿的时候，零在指挥摩尼亚赫号救援；苏墨在对付龙王芬里厄的时候，零加入屠龙四天王；夏弥参与过的事件，零几乎都有参加，而夏弥没参与过的事件，零也有参加。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绘梨衣投敌后，他们对零几乎没有任何期待。
一直以来都对苏墨言听计从的小秘书，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然而，眼前这一幕撕碎了他们的想象，零不仅对苏墨举起了武器，利用苏墨对她的信任来到了最具威胁的距离，甚至还装有致命的贤者之石弹头。
这种哪怕对于秘党来说都十分珍稀的东西，肯定不是区区A级混血种能够搞到手的，零背后必然有人，而且还是他们自己人。
而听到洛朗女爵的疑问后，副校长突然挠了挠脑袋。
“我好像有点印象……”
而没等他说出点什么，屏幕之中，零已经自爆了家底。
在极近距离内，凭借一把贤者之石弹头的手枪，锁定了苏墨的眉心——准确来说是青黑色金属面具的眉心后。
零一脸平静地与苏墨的眼神对视，口中却回答起了夏弥刚才发出的疑问。
“如果你说的是背叛的话，很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打算。从一开始我效忠的就是校董恩曦小姐，只是听从她的命令监视他罢了！”
说着，零将目光投向苏墨，两人的目光以微不可查的方式相互碰撞，并进行确认。
而后，娇小的金发少女以冰冷的语调提醒道。
“校董命令我给予你支持，但那并不代表我会无条件服从你，你太大意了，所以才会给我可趁之机！”
闻言，苏墨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没等他说什么，夏弥小姐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剧情。
她顿时惊喜的跑到了零身后，然后问道。
“所以说，零妈妈你不是来和我说对不起的？！”
三个女孩子间，居然只有零一个是靠谱的，只有她一个人愿意按照计划和自己一起演戏。
呜呜呜~夏弥小姐感动得热泪盈眶，并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少欺负零妈妈。
比起没良心的绘梨衣，零妈妈才是真的天使啊！
“？”
零微微歪了歪头，没太理解夏弥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不过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也没有询问这些琐事，而是以无比认真地目光盯着苏墨，并质问道。
“龙王苏墨！刚才在我们面前掳走了恺撒学员，戴着面具并自称奥丁的家伙，是你的盟友么？！”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一片寂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