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丁氏中途来过一回,但也很快走了。
柳二丫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但长时间一个人待着,又不能起来乱走动,渐渐地她就无聊起来,想找个人说说话。所以等陶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双直勾勾望着他的,明亮的大眼睛。
“二丫”他轻轻喊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二丫,你现在,比刚才的大,大花脸好看多了。”
柳二丫:“”
她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对方说话的,现在可好,根本就不用犹豫了,她才不要和喊她大花脸的人说话。
已经醉了七八分的陶砚并没有察觉到二丫的不高兴,他扶着自己的头,有些摇晃地在床沿坐了下来,然后靠在床柱上闭上了眼睛。
柳二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睡着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啊?娘说成亲这天晚上,要她听他的,还说什么疼一会儿就好了,可是他现在睡着了啊。过了好一会儿,柳二丫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还伸出手在他的脸前晃了几下,晃来晃去,人没醒。
真的睡着了,没想到他这么一靠,居然就睡着了,他睡觉都不需要床的吗?只要一根柱子就睡着了?
柳二丫奇怪地想着。
正在这时,已经闭眼小睡了一会儿的陶砚忽地睁开了黝黑的眼睛,若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七八分酒意,那现在就只有五六分了。他看到正站在自己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柳二丫,笑了起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要脱衣裳?”
“对,我们都要脱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红色带着绣纹的两件衣裳先后从床幔中扔了出来,在地面上混成一团。
烛光下,两道身影慢慢地贴在了一起。
“疼”
“那我轻点”这个时候的陶砚声音低哑眼眶微红,他将柳二丫半紧固在怀里,急切地又亲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
“疼疼疼疼!”柳二丫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她把人推开,抹了一把嘴唇瞪着他道:“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我娘说就疼一会儿,后面就好了,你,你亲得我好疼,比早上开脸还疼,我,我不要了,你说话不算数!”
陶砚的酒彻底地醒了。
他有些慌张地抱着被子,脸涨得通红,“我,我,二丫我给你看看。”见柳二丫的唇真的流血了,陶砚吓得不行,连忙起身拿了药膏给她擦拭。
柳二丫瞪着他,还吐出舌头给他看上面的伤口。
陶砚愧疚万分,小声道歉,“对不起啊二丫,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会因为太激动把二丫给咬了,不但咬到了嘴角还咬破了舌头,这下子看着她嘴角的伤,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柳二丫把舌头缩了回去,委屈地道:“疼”
这跟娘说好的不一样,她的舌头现在还疼着呢,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下饭,想到这里,她顿时又抬起头瞪了陶砚一眼。成亲了的人是要这样咬来咬去的吗?怪难为情的,难怪娘不肯说。
陶砚被她瞪得羞愧难当,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小了很多,“咳咳咳,二丫我以后一定小心再小心,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柳二丫抹了抹还有些疼的嘴角,指了指外侧的床,“那我要睡这边。”她在啾恃洸家里的时候,都是睡外头的。这样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刚刚陶砚咬了她,她就不想把这个宝座让出来。
陶砚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她,虽然他也喜欢睡外面。于是新婚之夜,两人就你一边我一边,规规矩矩地躺在一张床上睡了过去。
除了盖同一床被子之外,没有什么特殊。
一个时辰过去了。
陶砚之前在席上酒喝多了,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伸脚下床,结果把柳二丫给踩醒了,惹得她又生了一场气。
又再过了两个时辰。
同样习惯了自己睡一张床的两人睡着睡着手脚大张,一会儿交叉叠放,一会儿又你推我我推你,于是力气小的柳二丫一不小心就被踹下了床
丁氏有些奇怪地看着小两口。
一个嘴角有些肿,一个眼底有些黑,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昨天是洞房花烛嘛,累一些也正常。但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二丫像是在生着闷气,而自己的儿子嘛则有些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用讨好的目光看向二丫。
居然还给她夹菜。
要知道陶砚是家中独子,不管是当家的还在或者是他不在的这些年,丁氏都没见过陶砚给谁夹过菜呢。
通常都是他们这些做爹娘、做干爹干娘的夹给他吃。
“二丫,这个好吃。”陶砚把自己喜欢的一块炖肉夹到了柳二丫的碗里,他这是带着赔罪的心思做的。
昨天晚上,他先是急着下床把二丫给踩醒了,然后又睡迷糊了忘记旁边还有个人,一不小心就把二丫踹了下去,惹得她掉了眼泪。虽说后半夜他把床让给她,自己靠着椅子睡,但依然没有降低他的愧疚心理。
只好一早上又是给她打水洗脸,又是夹菜讨好。
希望她不要再生气了。
不然被娘知道了,非得拎着耳朵教训自己一顿不可。要知道成亲之前,娘就嘱咐过二丫年纪比他小,又是个姑娘家,大老远地一个人嫁过来估计会有些害怕,让他平日里多让着些的。
“二丫啊。”丁氏笑着说了一句。
“娘。”柳二丫放下筷子,看着丁氏回道。
陶砚有些紧张,生怕娘看出什么端倪来,“娘,你喊二丫做什么?”娘应该没看出什么来吧?他们什么都没说啊,应该看不出吧?
丁氏瞪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呢?我就是想问问二丫早饭合不合胃口,二丫啊,今天早上粥是许婶子帮忙熬的,其他菜都是让人送的。昨天我们都累坏了,这两天好好地歇一歇,想吃什么就跟娘说。”
“我们家以前就娘和陶砚两个人,现在加了一个你,我们三都是自家人了,想吃什么用什么都跟娘说,若是不好意思那就跟陶砚说。他每个月都有月钱呢,让他给你买,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自在些才好呢。”
柳二丫感动地点头,“知道了,娘。”不过她决定想要什么自己买,也可以给对自己好的婆婆买,至于欺负人的陶砚。
她才不要理他呢。
第47章 婚后第一天(一更)
说了不理人的柳二丫, 还真是一早上没和陶砚说话,哪怕他们两个吃完早饭之后婆婆丁氏就让他们回屋歇着。昨天的确累得很,夜里还醒了好几次, 回到屋里的柳二丫躺在柔软的床上,渐渐地睡着了。
反倒是依靠在床柱子上睡着了的陶砚睁开了眼睛。
对于他而言, 一夜不睡是常有的事,毕竟有时候押送犯人到府城, 夜里是需要人守卫的,他年轻资历浅,便会主动揽这个活。而平时若是遇上了什么案子, 知县大人有令要连夜抓捕, 那奔波一宿也正常。
他站直身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柳二丫, 脸上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打开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然后就被他娘丁氏发现了。
“娘, 你找我?”
丁氏神情严肃,“我问你,你跟二丫昨晚是不是没成事?”
陶砚一惊, 娘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什么都没说啊,早饭的时候娘还不知道啊,他顿时下意识地寻找起柳二丫的身影。
丁氏不满, “我问你呢,你找谁去?”
陶砚脱口而出, “我找二丫。”他是想问问是不是娘私底下问过二丫了,不然娘怎么会知道呢?她应该不知道才对的啊,这种事是要瞒着娘的。
丁氏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气得就过去揪着他的耳朵, “二丫?这关二丫什么事?你一个大男人洞房未成,竟怪起新娘子来了?二丫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她懂什么?”
“你还好意思找人?”
陶砚捂着耳朵,“疼疼疼,娘,疼。”
丁氏气得将他的耳朵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早上去给你们收拾床铺,看到那喜帕上是干干净净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换做别人都当爹了,结果你倒好。”
“人都给你娶进家门来了,你居然不能成事。”
“羞不羞啊你?”
陶砚脸色通红,但又不敢挣脱,“不,不是这样的娘,是二丫她怕疼,所以昨晚”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他娘鄙夷的眼神。
丁氏松开手,还拍了两下。
“陶砚,你真有出息啊,娘活了这么久,就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我就不应该给你娶媳妇,让你打一辈子的光棍才好。”
陶砚揉了揉通红的耳朵和脸,极力辩解,“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有不对劲,二丫也没有不对劲。我们只是不熟,对,还不熟,以后就好了。”
他小声地道:“娘,你别怪二丫。”他之前极力瞒着娘,一方面是自己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就是担心娘会怪罪二丫,毕竟他知道的好多婆婆都不怪自家儿子,遇到什么事都怪儿媳妇,就是那么能干的干娘也不例外。
“我怪什么?”
丁氏啐道:“这种事肯定是怪你这个傻儿子啊,难道还能怪二丫?我看她就还没开窍呢,肯定是你的错。你一个大男人,你,你,哎,娘都懒得说你了。得得得,你赶紧出去吧,看着你我就烦。”
看着陶砚离开的身影,丁氏摇摇头,“这傻孩子。”
柳二丫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她吓了一跳,看见陶砚也不在屋里,顿时起来穿衣裳,匆匆地出门了。嫁人之前娘跟她说过,在婆家要勤快,陶家没田地没养猪也没养鸡鸭,家里还有井,嫁过来不需要做什么苦活。
那平时收拾家里什么的她就要多做些,总不好让腿还没养好的婆婆去操心。没想到成亲第一天先是不用她煮早饭,现在看来午饭也要错过了。
“二丫来了,快坐。”
堂屋里丁氏和陶砚正在说着什么呢,见到她来之后便招呼她坐下。然后丁氏打量了她的脸,见她睡得红扑扑的,顿时放下心来。还好二丫还没开窍,要是换了个心眼小的,这会儿怕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想到这里,她又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
陶砚也正看着柳二丫呢,见她没有明显不高兴于是放下心来,察觉到娘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继续写字。
柳二丫看着他们一个说一个写,周围的桌子和凳子上还有好些盒子、布料之类的,有些好奇地问道:“娘,你们在做什么?”
丁氏解释,“昨天你们成亲,和我们家交好的人家都送了礼来,我们这是在登记造册呢,免得时间长了给忘了。走礼都是讲究有来有往的,今天人家送了这样的礼来,那改天人家家里有喜事,我们就得还差不多的回去。”
“不然,可就要失礼了。”
这个柳二丫明白,就好像昨天亲戚们送给她的添妆,她娘也说要自己记下来,将来是要还回去的。不过她的那些没什么出奇的,大部分都不超过十文钱,所以柳二丫只记下哪些人家以及送得比较多的那几个。
并没有像陶家这样一家家,连送了什么都要记下来。
而且,她也不识字。
想到这里,她顿时用有些好奇和羡慕的目光打量着认真写字的陶砚,自从有了刻着自己名字的银福牌之后,她就对识字有了一些好奇。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娘给她的银福牌,她还没送给陶砚呢。
丁氏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柳二丫就想了这么多,她见二丫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家傻儿子,于是高兴道:“陶砚,正好二丫来了,你就把娘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几家给二丫说说,这些啊都是亲近的人家。”
“知道了,娘。”
陶砚放下笔,然后拿起写好的册子道:“二丫,我和娘刚刚整理完的是我干爹家、温叔家还有典史魏大人家送的礼。我干爹家送了绸缎两匹、点心四匣、干果果脯四匣、银六两一共四样。”
“我温叔家送了绸缎和细布各两匹,点心和果脯四匣,银四两。至于典史魏大人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未携带家眷,喝了两杯喜酒就走了,随礼二两。”
说完了这些,他又道:“我干爹干娘和我们家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爹还在的时候和干爹是拜把子兄弟。温叔呢和我爹也是交好,所以这两家和我们家很亲近。至于典史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