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6章

第二日还未起身,便有人来报七公主病倒了。说是舟车劳顿,受了寒。

常晚晴穿戴整齐去往营帐,听玉漱说了这些,轻笑出声:“怕是心虚吧。”

她若是岑嘉年,只恨不能当即启程回宫去,再也不见她。

两位主子有一位病倒,围场中事都全权交予常晚晴做主,决策当即便快了许多。她起初还以为孟拂寒会继续与她对着干,可这几日下来,二人相处竟还算平安无事。

孟拂寒依旧是那幅冷冷清清的模样,倒是没再起波澜。

一切落定那日,七公主的“病”也好了,她脸颊尖了些,坐在常晚晴对面,听掌事的太监做着最后的确认。

岑嘉年的目光不住地往孟拂寒身上去,但她并未如从前那般活跃,倒像是失了水的鱼儿蔫哒哒地不愿动弹,不曾得到回应的目光黯然收回,听着常晚晴确认问题。

“司礼监的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郡主。”掌事太监回话。

“禁军那边……”

“一切听凭郡主调令。”

孟拂寒淡声回应,声音沉静如玉,透着几分疏离。

岑嘉年努力想从他与常晚晴的话中听出些别的什么。

这几日称病,除了确实面对常晚晴有几分心虚外,还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不愿再见孟拂寒。

那日的落日之下,一些敏锐的直觉似乎让她察觉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像是有什么隐藏在冰面之下,而此刻这被冰雪覆盖的面上已然有了细细的裂痕,不知何时便会破冰而出。

可她无法确定,毕竟只是猜想——孟拂寒是太子门下,太子的人护着常晚晴,太正常不过了。

这很正常,她告诉自己。只是自己的那些少女心意,已经被那蕴含着浓重警告意味的一箭射得破碎。

岑嘉年并没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时不时点点头。直到常晚晴合上册子,问她:“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常晚晴瞧着并未生气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她那日意图……如果不是她知道常晚晴大张旗鼓重赏了一个禁军的话。

她这样张扬地赏赐,让满营地的人都知晓这位禁军在七公主箭下救下了永淳郡主。京中自然也知晓,母妃特意来信,要她安分着些。这件事闹大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她不知为何孟拂寒将此事推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禁军侍卫。

岑嘉年隐下眸中黯然,摇头:“没有。”

“那就这样?”

常晚晴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知晓她得了叮嘱不与自己作对,却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转了性子,竟不像从前那般围着孟拂寒打转了。

她看了看四周,“若无异议,秋弥一事便就此定了。”

众人都说没有。

四下无声,她正欲站起身,却听孟拂寒忽然道:“西山北侧有一小溪。”

常晚晴抬眼:“孟大人有何高见?”

“昨日禁军巡逻来报,水中有不少游鱼。不若在岸边设一钓鱼台,以作垂钓闲趣之乐。”

他看向常晚晴,声音无波无澜,不像是在提出意见,像是在和她冷静地谈判。

这个语气让常晚晴扯了扯唇角,她低眸看着手中围场图纸:“在何处?”

孟拂寒没有回答她。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侧,指尖从她的手边轻点在纸面上。

比之她而言更为骨骼分明,宽阔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在纸面,发出细细的,只有她一人才能听到的窸窣声响。他微微垂首,衣袖不经意扫过她的小臂,带来一阵痒。

“在此处。”

他声音疏淡,“距离营地不远。但有密林相隔,少有人至,是个僻静之地。”

距离稍近,清淡的草木香气送入鼻腔。许是被这清气惊扰,常晚晴轻掀眼睫,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便低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确实不错,”常晚晴呼吸一顿,颔首:“你们觉得呢。”

孟拂寒抽回手。

疏冷的香气极快地消散,只有那被衣袖轻轻扫过的触感停留在手臂。常晚晴抬眸看向众人,手不留痕迹地放入桌下,掌心在那处揉了揉,驱散了那一丝异样。

“这可好,”玉漱道:“咱们姑娘也不怕营地无聊,可去垂钓了。姑娘可钓过螃蟹?”

常晚晴转过头,眸中盛出几分好奇:“还能钓螃蟹?”

营帐中当即热闹起来,岑嘉年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出言道:“光是围猎就已经够累人了,不愿狩猎也可投壶跑马……有意思的那么多,谁会喜欢在偏僻无人处垂钓。”

帐内安静下来,俱都看向她。

岑嘉年看向孟拂寒,孟拂寒淡声回应:“总会有人喜欢。”

几乎是下意识,岑嘉年声音有些急切:

“为了那个不确定的‘有人’,便要大费周章,劳民伤财……”

“真有意思,公主殿下先前想的法子哪一个不劳民伤财?”

常晚晴曲起手指,指节在桌上不轻不重敲了敲。

“就这样吧。”

帝王出行,排场自然极大。

围场一早布置齐整,京中各王公贵族纷纷安置下来,营地顿时热闹了起来。

常晚晴无疑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岑嘉年原应也在此列,可她称病几日,自然揽不到什么功劳,眼睁睁瞧着常晚晴被众人夸赞,围坐其中。

“郡主瞧着又瘦了几分,当真是极辛苦。”

“皇后娘娘慧眼独具,郡主能者多劳,才叫咱们几个玩得舒心。”

“阿晴今年还不去狩猎么?骑术那样好,跟咱们一道进林子里转转啊。”

常晚晴摇头:“我不爱这些,平日惫懒得很,哪里愿意动弹。”

“郡主近来……心情不佳也是正常的,哪能那样快便走出来,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歇会儿,你们就莫要烦扰郡主了。”

“也是……”

常晚晴没注意到身边姑娘们彼此的神色,几人闲话几句,各自散去后,只有至交胡映璇留了下来。

营帐内一空下来,胡映璇当即道:“你近来可听到过什么?”

许久没见到她,常晚晴亲热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语气轻快:“什么事让我们阿璇这样愁眉不展?许久不见你如此了。”

她不是不知道退婚一事会在京中议论纷纷,她生来高调张扬,多得是人看不惯她。这一退婚,风言风语自然接踵而来。

胡映璇与她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内敛文雅,白皙的脸颊胀红几分,吞吞吐吐道:“那日之后,我许久不曾出门,后来才知晓,京中已然传遍了。”

胡相严苛,她自幼跟随祖父生活。那夜算是陪着小姐妹闹了事,祖父还没说什么,自个儿就乖巧地钻入房间,给自己关了几天禁闭。也正因如此,她竟是来时路上方知晓京中已出了这样的波澜。

人多,便总有说漏嘴的,更何况不乏好事者,想从她处求证真伪。

“他们都说,你爱惨了孟家二公子,乃是因爱生妒,仗着有婚约,处处牵制管教着他,这才逼得他移情……还说那日是你上门挑衅,他忍无可忍方提退婚,反倒是你恼羞成怒苦苦挽留不得,这才挥鞭打人。”

胡映璇一口气说完,面上红得像是要滴血,赶紧埋首喝茶,眸子一个劲儿看向常晚晴,只怕她因此气恼。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心头气郁,茶水都饮尽了。

常晚晴再为她倒了水,语气平静:“慢点喝,不急。”

胡映璇张了张口:“你不生气吗?”

“别把我想得那么狭隘,我才不会生气呢,”常晚晴捏捏她的手,“阿璇赶路累不累,要不在我这儿歇会儿。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啊……”

胡映璇抬眼,见她对着自己笑了笑,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起身跟上。果真一出营帐,便听得马蹄声响,风沙溅起在马蹄之后,扬起一阵烟尘。

“……糟了。”

胡映璇暗恼自己说话还是太过直接,她分明知道常晚晴的脾气,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只怕她又做出什么事来,赶忙抓住个过路的太监,匆促问道:“太子殿下在何处?”

小太监哪里知晓,苦着脸摇头。

“那大公主呢?”胡映璇转身,问压根没跟上自家郡主的玉澜、玉漱。

“大公主与驸马都在皇后娘娘帐中,”玉澜道:“胡姑娘,此事……”

胡映璇皱紧了眉头,这事可不能再闹大,若捅到皇后那里,想不闹大也难。

——要在阿晴真的杀了孟承望之前,找到可以拦住她的人。

她犹自焦灼,一时之间竟想不到有谁能拦住她。有谁能不惧越国公权势,乃至太子、皇后……

胡映璇瞧见一个人影,双眼一亮。

“……孟大人!”

……

孟承望正与友人说着话,听得有人惊呼,紧接着便是几声“郡主”、“孟兄”的呼唤,只见友人突然变了脸色,阴影瞬时笼盖了他眼前一片天地。

他一转身,骇得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你、你!”

几乎是贴面而来,红珠的马蹄自他面前堪堪擦过,常晚晴拉住缰绳,红珠提起前蹄高高仰起。马身遮住了日光,他甚至能闻到红珠马蹄上泥土、青草的味道。

他后仰倒地,喘息不止。

额角一瞬间溢出冷汗,孟承望不敢想,自己如果不曾回首,如果倒地再晚几分……那马蹄是不是便要踏上自己的身躯,从他身上踩过去了?

“你又胡闹什么!”

孟承望几乎是喊出声,不顾周遭人投来的目光,声音嘶哑。

因为常晚晴,他近来已经够倒霉的了。父母连番斥责,便是祠堂都跪了好几回。原先跟着太子做的差事不必多说,早就无人再将他放在眼中。

曾经因为婚约才对他阿谀奉承的人,也纷纷展现了真实嘴脸,他就像刚从梦境中走入现实世界,一切都让人那么难以承受。

退婚只是他当时一时意气胡言乱语,却被当了真。他和国公府退了亲,又因着那女人有了身孕,日后仕途、婚事皆都无望。

他恨极了常晚晴。

却不想她会这样气势汹汹地来寻他。

心脏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便听常晚晴笑了出声,笑意清浅,音色却清脆如溪,听着好似很是愉悦。

“还以为孟二公子有多大的胆子,”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原来也是个软骨头。”

“你到底要做什么!”孟承望双手后撑在地,顶着周遭投来的数道目光,面色变了又变,“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不成?”

女子穿着倒不如以往张扬,只着一件莲青色蹙金劲装,袖口收紧,紧窄地包裹着少女的小臂。脸颊饱满,体态匀称,只是那明亮水润的眉眼,此刻却有些凛冽,透出一股锐意。

日头正好,阳光洒在她身上,肌肤白得有些刺眼,身|下来自北疆的骏马鬃毛烈烈,随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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