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看这几句,高梦已成空,不与梨花同梦,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罗山道:“林解元这是心中梦想不灭,又不甘于现状啊!”
周敬虔眼睛盯着那蚊蝇小楷上,眯眼笑了笑,“早在吴州的时候,就觉得这年轻人颇有城府,没想到世事打击他如此,心境还这么坚韧!”
“是啊!”罗山感慨道:“吴州院试老师为主考官,他考中解元本该入了老师门下,吴州知府也对他青睐有加,有意要招他为婿。”
“没想到,中举的学子都来给老师送来贺礼,他却只是送了老师一副自己的画,还拒绝了陈知府的女儿。”
“当初不肯投入老师门下,这会倒是弄出这么大动静,林之绪这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周敬虔目光威严,看了一眼罗山,颇为不争气地道:“你啊,看事还是太浅薄了,他林之绪虽中了解元,但普天之下才有才学的人不计其数,那个不想出头。”
“正所谓朝中无人难做官,他出身寒微,朝堂波诡云谲阉党当道。”
“他这么小心,无非就是想来日到京城,等再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再行选择。”
“至于你说的那个陈知府,恐怕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罗山被老师数落一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老师,这道理我哪能不知道,我这么说就是……”
“就是试探我是什么意思是吧?”
周敬虔拿起书本敲了他的脑袋,“滑头,林之绪这人年纪轻轻就考虑事情就如此周详,有才的人双眼失明固然可惜,但若要不是用在正地方,还不如蠢材一个。”
“且先看看吧。”周敬虔道:“他今日有能耐把诗文送到老夫跟前,来日就能有本事再做出别的事情来。”
“好的,老师学生知道了。”
周敬虔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傅大人可平安到涿州地界了?”
罗山面色顿时冷然下来,“傅大人,弹劾王庭那老贼,被贬涿州与李将军成犄角之势,正如老师算计的一般,王庭老贼果然乱了阵脚。”
“他派人一路从京城截杀到吴州,幸而傅大人福大命大,现在人已经平安到任涿州府了。”
“就是……李将军好像在接应傅大人的时候受了伤。”
珍珠生意江叙平说的隐晦。
但姜黎也能听明白,他想把珍珠这条线牢牢抓在手中,姜黎问过林之绪的意思,林之绪从前在书院时,与他的交际并不多,只是普通泛泛而已。
但这人出身豪门,与一般同学交集虽不深,但为人行事低调沉稳,应当是个信得过的。
林之绪还表示,人生境遇,锦上添花常见,雪中送炭不常有。
玉屏记虽跟福运楼是一家,但第一笔买卖一家跟玉屏记达成,不如就顺着江叙平送他一段东风,至于胡掌柜那头,他既然没有明确非珍珠生意不可,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林之绪的看法,除却江叙平的考量,与姜黎不谋而合。
城里福运楼雅间,江叙平见到第二批珍珠,眼中的激动与感激遮都遮不住。
“之绪、嫂子!”
他一时难言,看着袋子里晶莹饱满的珍珠,半晌才开口,“你们今日所做,我不多言谢,你们且看我日后如何做便是。”
借着珍珠敲开玉屏记与京城的商路,这是他深思许久的,江叙平太需要这样的机会了,对林之绪夫妻说不感激是假的。
“袋子比上次的多了些。”
姜黎道:“我按照合约上的大小分了类,大的一百一十八颗,中等二百三十五颗,中等五百多……”
粗略算一下,抛出去上次玉屏记给的一千两定金,光是一个月单次卖珍珠所得就超过了一万两。
林之绪听着姜黎数完,面部微动,他知道东珠被奉为国宝,民间珍珠上品难求,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赚钱。
饶是一向对金钱淡漠的林之绪也不免为此心惊。
珍珠倒在手里发出哗啦啦脆响。
江叙平把几个小包妥帖在胸前放好,笑道:“嫂子,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你可是真放心都交给我,也不怕我带着宝贝跑了。”
姜黎眸光微动,轻笑道:“怕啊,怎么不怕!”
“不过,我更怕,这么价值连城的生意,被不信任的人接受,单单就百十来颗珍珠,要是万把千两银子就能漕运二公子携货潜逃,那只能说明我跟小举人信错了人!”
“那必然是不能!”
江叙平正色道:“之绪,嫂子,你们想必大约也听说过我家中的情况,漕运与家产,我势在必得,珍珠生意做成了,你们与我势必会绑在一起。”
“不过请你们相信我,有我江叙平在一日,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也会拼劲我全部的力量护住你们,还有你们的生意。”
姜黎看了一眼一直面容淡然的林之绪。
心里大约知道,他心中对江叙平的估量,恐怕并不只是简单的漕运二公子那么简单。
既然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林之绪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
大不了,为难之时,她带着林之绪远走高飞,再不管什么村里村外,珍珠生意。
“好,我们相信你!”
夫妻俩共同举杯,与这个此后余生,最重要的帮手一饮而尽。
第二次交付的珍珠,同样是姜黎从河里用异能捞上来的。
她把大部分都给了江叙平,自然也留了一些给胡掌柜。
胡掌柜见了珍珠乐的牙不见眼。
胡掌柜这头是收拾楼,与玉屏记那种大宴集中的供货商不同,自然给出的价格也不一样,散货供应价格一般都比批发给的多。
姜黎一共拿了二十来颗珠子,胡掌柜直接领着她在首饰楼那里领着现银,大小不一的二十颗珠子,一共结算了快到一千两。
姜黎把银票放进空间里。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小举人衣袍上的几个灰脚印。
正好到了,林之绪他们手稿完成的日子。
她打听了致远书局的位置,直接找了过去。
“赵掌柜,这!这不对啊!”
王浩手里拿着几两碎银子,脸上压着怒气,“契约上写好的,大宴地物志,一本十两银子,全部注释完成一动七十两,这,这怎么才给结算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