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虚晃地向下,木槿被堵住了嘴巴,她察觉到了自己和太子妃被抗着出了客栈。
视线倒转一片火光之中,两道人影踏着红光,踏在火焰之上,木槿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放到了一边的墙下。
“救、救小姐!”
呼救的话刚吐出唇齿,前方两个少年身量的人已经与企图掳走他们的男人打斗到了一起。
向渊的腿还有些不利索,缠斗之间吃了不少亏,范启年一刀格挡马上要落在他头顶的十字刀,两脚猛瞪墙面,少年以出弓之势,长刀开山横劈下来直接砍掉了一人的脑袋。
对方来人将近十人,院内院外听见此处打斗声,两方人马立刻赶来增援。
御林军侍卫冲了过来,向渊趁势夺走被抗在犬戎人肩上,已经窜到最前方的太子妃。
“大宴人越来越多!快撤!”
犬戎人焦急大喊一声,边打边退,庞虞此时也带人赶到,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少顷。
打斗彻底结束,除却个别被当场斩杀的犬戎杀手,其余歹徒皆被制服跪在地上。
御林军侍卫拿着绳索要给几个人捆上。
范启年见状道:“先把他们牙齿里的毒囊抠出来!”
一句对敌经验丰富的话,引得御林军统领庞虞回头,客栈里的火即将全部扑灭,影影绰绰的火光间,少年英挺的气魄,叫庞虞觉得分外眼熟。
“你们是……”
向渊靠着墙壁休息,腿上依稀有些疼。范启年抱拳施礼道:“见过庞统领,我们都是西北王府的人!”
“你们是西北王妃的弟弟?”
西北王府几个内弟参与远征东瀛,各个立下战功,却都没有投入兵部继续报效朝廷,庞虞对此早有耳闻。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庞虞神情吃惊。
西北王的两个小舅子,竟然会出现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天狼关,这简直太奇怪了。
西北王府商队一百二十多口,被犬戎人屠戮殆尽,现下他们又欲对太子妃下手。
范启年思索了下,把西北关外的事情和盘托出,并提到此处客栈也下榻着离京的犬戎使臣,“我们兄弟二人,在这住下的第三天,犬戎使臣也在这里住下了,客栈这场大火烧的蹊跷,庞统领不妨派人去查一下前面院子里,犬戎使臣都怎么样了!”
一场突然的大火,不说烧得内院人仰马翻,但也因为差点丢失太子妃,惊心动魄。
好在现在人被找回来了。
庞虞立刻道:“谢过两位兄弟,我这就派人去查看!”
还未等前去查看的人走出院子,前方侍卫急冲冲来报,“庞、庞统领,不好了,前面院子里住着的犬戎使臣全部被杀了!”
“全部被杀?”
庞虞震惊万分,“带我过去看看!”
“我们还过去么?”院子的侍卫一下去了大半,向渊走过来问。
范启年摇头,“不去,犬戎人与朝廷的事咱们能躲便躲!”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就连目睹了犬戎时辰是自己人杀害的,也不想说出来。
第二天一早,皇后听闻昨夜帮忙巡回太子妃的两个少年,竟是西北王妃的弟弟,立刻召见了范启年与向渊两人。
他们原打算在客栈修整几天,再尽早返回京城。
但皇后一道命令下来,兄弟二人只得陪同吊唁的队伍,一同护送他们去永州。
京城那边。
西北王府一百多人惨遭犬戎人毒手的消息渐渐传开。
朝野上下但凡听说,无不愤慨难当,堂堂种族过,刚被附属国朝贺过,赏赐了大批银两金银宝器,转过头来犬戎使臣还没出大宴境内呢。
大宴一品亲王的家的商队就全被杀了个干净。
屋檐载学,西北王府内安静一片,管家报备完,已经安抚好全部死难者家属,刚要从书房推出来。
书房内西北王淡漠的声音便响起:
“通知下去,召集所有西行的王府商队人马,叫他们尽快赶回京城!”
“还有,但凡涉猎犬戎人全部终止!”
管家愣住立刻应答,退了出去。
围炉煮茶,本应该惬意舒缓的时候,江叙平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棋盘却道:“你确定犬戎一定会和大宴开战?”
修长手指落下一子,林之绪深邃的眼眸暗了暗,“不打最好,但犬戎狼子野心,恐怕今年的俯首称臣都是在迷惑皇帝!”
“咱们王府商队的事,已经被皇帝摁下来,强忍着吞了这口气!”江叙平愤慨道:“如此泱泱大国的皇帝,连这等事情都要忍让,只顾着眼前那点虚无缥缈的功勋、名声,我真是不知道该说咱们这位陛下是英明还是糊涂了!”
“大宴缺粮,现在的情况打不起仗!”林之绪说。
“我知道,现在朝廷空有大把的钱在,却缺粮缺的厉害!”江叙平道:“皇帝为了眼前那点利益,将大宴大部分土地退耕种桑,可百姓的日子变好了吗?”
“囤积居奇,物价飞涨,短短三年时间,粮食价格涨了二十倍不止!”
“民间百姓,以前卖儿卖女尚且能兑付一家半年温饱,可你看看现在呢?你让潘超和陆诤在朝中大力推行改土归流,可他们的权柄有限,获利的只有江南极少数地区!”
“如今若不打仗还好,若是战事一旦燃起来,大宴江山才是真的摇摇欲坠!”
“别那么悲观!”林之绪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白子围堵黑子,棋盘上纵横成局,连成一片的白子把黑子绞杀得生计全无。
他淡笑着说:“现在虽然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但有一样,是前朝昏君是比不了的,朝廷有钱,不仅国库百十年来都没这么充盈过,而且兵强马壮!”
“姜黎在东瀛一站,彻底改善了大宴各地区主力军的军备,就算真的跟犬戎打起来了,只要有军队在,咱们的陛下不脑门发热冲动干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一切慢慢都会好的!”
谈话间,江叙平光顾着气恼朝廷的不争,再低头看下去,满盘黑棋皆落索,竟是半点回天之力都没有。
“不下了!”
“不下了!”
就算当了朝廷四品大员,江大人少爷脾气上来,悔棋撒泼也跟当年一样,江叙平将棋子两手胡乱抹了一把,黑白分明的江山顷刻间便一塌糊涂。
“这是做什么呢,什么事,惹得叙平兄,你这么大脾气?”
大冬天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风流倜傥,章世昌摇着一柄骚包的扇子笑盈盈的进来。
两年时光过去,章世昌虽成了亲,但浑身上下的世家子潇洒的嘚瑟劲半点没收敛,反倒因为跟李云蔚婚后生活感情和睦,周身气度愈加风流张扬。
“没什么,就是左右都下不过他,生气的很!”
江叙平把满心愤懑都扯在了棋盘上,转头看着章世昌说:“你怎地今日有空过来闲逛?”
“嗨,你都把家按在王府了,怎么我过来就是闲逛?”章世昌毫不客气地回嘴,“不是我说你,江大人,你京城好歹那么的宅院,就那么落空着,也不回去看看,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啊!”
“什么叫真当啊!”
江叙平与林之绪他们从西北出来开始,便一直生活在一起,他早已把林之绪他们当成密不可分的家人。
他不乐意道:“我夫人乃是西北王的侄女,我乃是西北王府的姑爷,这不是家,难道是你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