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惹事,我也不会把你从兵部弄来!”
“你不是一直觉得兵部污糟,待着难受现在好了。”林之绪抬眸看他,语气淡然,“吏部上下干干净净!”
六林峰事件之后,田建章就在他家里龟缩躲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权力早已被彻底架空。
小朝会还没开始。
田建章拉着林之绪到一边,到这个时候,他再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之绪啊,我知道你刚进吏部的时候,受了些委屈,戴江他们……他们家世都不是好惹的,你这一下子上奏把他们都给惹毛了……”
“谕旨是经由詹事府,再到内阁签发的。”林之绪勾唇浅笑,“田大人您放心,便是戴江他们再闹腾,最后也不会牵扯到您的头上。”
“我不是……”
田建章刚想说自己并不是怕了戴江他们,他想问问太子殿下的情况,话头就被林之绪打断。
他收敛笑容眸色深沉地道:“田大人,我没记错的话您今天六十有七?”
田建章一愣,“是已到花甲之年……现在朝中局势……”
林之绪没让他继续唠叨,“田大人,您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之绪会让您安然荣退的,小朝会要开始了,田大人咱们赶紧去候着吧!”
六林峰事件两月之后,朝臣们第一次见到皇帝,谢衍气色大不如前,大腿上的伤虽然好了,他也还是坐在木头轮椅上被王挺推着。
虚弱蜡黄,毫无神采的样子。
简直不知道,断腿的是他还是他儿子。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行礼过后,由章丞相和周阁老两月来的朝中事务。
谢衍一直耷拉眼皮昏昏沉沉听着,在听到秦淮河水位上涨的时候,他含混张口,“章丞相,退耕养珠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章骅眉头一挑,回答道:“回禀陛下,退耕养珠的事,金陵布政司正在抓紧办理,前些日子天金陵来折子说天还太冷,说不适宜下蚌苗,臣再叫人拟了折子催催。”
“催催?”
谢衍睁开眼,从前满部血丝的眼睛,瞳孔已然变得浑浊,他语气不悦,“退耕养珠乃是国策!往年这时候,金陵的秧苗都长起来了,金陵布政司的人说天气冷,你就真觉得冷?”
“章丞相!”
章骅连忙跪倒在地匍匐着。
勤政殿上朝臣大气不敢喘。
谢衍手中折子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众人心上。
“五月!”谢衍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皮肉抖动狰狞,“现在都五月了!五月了!朕的珍珠呢?朕的河蚌呢!”
“圣旨下发下去几个月!竟天气冷短短几个字就能把你个章丞相打发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好糊弄!”谢衍骤然发火,没有一点预兆,他指了指地上跪着的章骅,又指了指众人,“你!还有你们!”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
“连雷继明都能背叛朕,你们心里有多少人都装着谢昭!有多少人装着罪太子!在你们的心里是不是觉得朕压根就不如他!”
“臣等万死,陛下息怒!”
“臣等万死,陛下息怒!”
朝臣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林之绪跪在田建章的身后,抬眼睨着上头发疯的帝王。
他父亲谢昭,恐怕是深埋在谢衍心里长达十七年挥之不去的梦魇,谢衍资质平庸,一刻暗黑的良心,日日受梦魔与不甘啃噬。
即便日日沉迷求仙问道,心结却不曾解开片刻。
雷继明的事,宛如利刃引线,直接炸开了他那可早已流脓阴暗的心。
谢衍在殿上发了好一会的疯,连王挺都安抚不住,等他彻底疯够了,跌坐在椅子上,胸膛剧烈喘着粗气,才摆了手叫朝臣们平身。
“退耕养珠的事是国策,先已经到了五月,不能在继续耽搁!”才这么一会功夫,他就又跟换了个人一样,“章丞相平身吧!”
朝臣都起来了,章骅仍旧匍匐在地上,他道:“陛下责问句句锥心,是臣办事不利,养珠的事,本月底之前,臣必定催促金陵务必下了蚌苗。”
“既如此,那便这样吧……”
谢衍神情必备。
王挺要推谢衍离开的片刻,章骅暗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王挺微微点了下头。
退耕养珠的事,一直是金陵那边,王挺的人再办,现在章骅无端遭到责骂,五月前种下蚌苗的话,已经在皇帝这里撂下了。
若是再出事,章骅定然不会再管。
“陛下,臣还有要事起奏!”
轮椅还没走出两步,朝臣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
谢衍盯着那老头,愣是没从记忆搜出这么个人来。
还是王挺小声提醒,他眯了一眼林之绪的方向,“陛下,这位是博武侯先祖曾替太祖挡过箭的那个博武侯。”
谢衍神态蒙着,显然是记起了爵位没想起来人,他道:“博武侯,你有什么事?”
大宴开国几百年,老派门阀世家无数,像博武侯这种,爵位传了几百年,地位早就不值一提,但二品侯爵仍有面见天子起奏之权。
博武侯毕恭毕敬跪下,“回陛下,臣要参奏吏部右侍郎,本朝六元林之绪,枉顾孝悌,逼死养母,害养父无故失踪生死不知!”
“想去年,陛下念他眼盲,还将他破格提拔入翰林,却不想我大宴堂堂六元,竟是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悖逆之人,臣博武侯扣请陛下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