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准备收拾西突厥那些同族,有大唐在旁推波助澜的因素。
这是李破纳侍中封德彝之言而定下的应对突厥的方略。
当初和阿史那杨环会盟时,他就曾跟阿史那杨环玩笑般的说过这事,突厥王庭出兵西域,大唐可以助其一臂之力,要的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天竺。
实际上,没有他煽风点火,这些年突厥人也一直在静静的安养元气,一旦和大唐正式交好,没有了大唐掣肘的他们,对西突厥用兵是早晚间事。
而在大的战略层面,西边的西突厥王帐,以及东边的高句丽,其实都是在中原王朝以及突厥王庭的夹缝中求得生存。
今日大唐征讨高句丽,突厥王庭坐视不理,那明天突厥王庭去攻打西突厥王帐,大唐也要有所回报。
至于胜败,那就都是各自自家的事情了。
而到时大唐西边会不会也出个像阿史那多闻一样的人物,去猛拽突厥人的后腿,谁知道呢?
反正西突厥逃人就在张掖,他们到时候选择西归,李破哪管得了?
大国相交,尔虞我诈,不比后来人消停多少。
而天下风云变幻,能走到最后的人,说出来的话才是真理,这个道理不光李破明白,相信阿史那杨环也不会懵懵懂懂。
比如十月初的时候,突厥王庭的使者便来到了长安。
他们不但带来了阿史那杨环的殷切问候,还送来了阿史那求罗的女儿阿史那同苏,李破自然也会回以好意。
从阿史那杨环的书信当中,他能察觉到,离着突厥人动兵的日子怕是不远了,不是明年就是后年。
当年突厥经历了连番挫败,始毕可汗亡故,阿史那埃利佛肝脑涂地,西突厥射匮可汗东征等等,让突厥元气大伤。
只是突厥人底子还在,阿史那杨环登位以来,一直没跟人动什么干戈,最大的碍难之处就是东方汗阿史那多闻渐渐脱离了掌控。
现在阿史那多闻跑去攻打辽东,让突厥王庭抓住了破绽,等到阿史那杨环稳住了东方的局面,也就是她出兵西域的时候了。
…………
李破看了看徐世绩,觉着这厮眼光不成,没一句说在点上,看来还缺磨练。
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人家徐世绩常年领兵在外,哪里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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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破不管这些,只想着怎么才能让妹夫磨练的欲仙欲死,知道他李破的妹子不是那么好娶的。
可怜的徐世绩还一无所知,眼巴巴瞅着大舅哥,也不知自己说的对也不对。
李破展颜一笑,举起酒杯,先让妹夫喝了一杯,才说道:“你不在朝中,许多事都不晓得。
突厥王庭收回西域并非坏事,西突厥的那位统叶护可汗把汗帐挪去了碎叶川,离着突厥王庭和大唐确实是远了不少,可先就失了气势。
再有就是西边可并非只有突厥人,更遥远的地方还有波斯人的王国,和西突厥人很不和睦,据说连年征战。
你想一想,三面受敌之下,西突厥还能有多少挣扎的余地?就算突厥王庭恢复了在西域的统治,又能稳固到哪里去呢?”
徐世绩听了个稀奇,西域已经够远,波斯啊……他倒是听说过,波斯使者在北魏时曾来过中原数次。
进献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比如说大象,杂耍,魔术等等,可谓轰动一时,比之当年天竺和尚传法于中原还要让人称奇。
听着皇帝娓娓道来,徐世绩便也知道朝廷方略就在其中,而且根本不是自己的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了的。
“陛下是说,若突厥王庭出兵西域,乃自陷其足之举?”
李春在旁边听着,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丈夫,嘟囔了一句,“大哥,他才刚刚回京,大哥不会想又派他到河西领兵吧?”
你俩可真聪明,一个一点就透,一个还能查缺补漏,李破心里哼了一声,嘴上却是笑着道:“先歇歇吧,这些年东奔西走,屡立战功,如今也是朕的大将军了。
先在兵部任职,有什么事需你去办,朕就派你出去,也好领着朕这个闲不住的妹子多去外面走走。”
徐世绩略有失望,他哪是能闲得住的人?听皇帝这个说法,今后怕是要真当个驸马爷了……
也就是朝廷决定攻打高句丽的决策做出的过于突然,不然他要是知道还是由李靖领兵,一定会请命到东边效力。
从隋末战乱一路走来的人,已经有些离不开战阵沙场了,当年希望建功立业,娶得美人归的那点心思,如今看来不过是借口而已。
李春倒是高兴了,在心里给大哥点了个大大的赞,然后就开始琢磨,等明年春暖花开,寻点什么由头,和丈夫再出去转转。
…………
家宴过后,天色也已晚了,夫妇二人就宿在了宫中。
李春余兴未了,带着丈夫趁夜游览起了皇宫,弄的徐世绩有点战战兢兢,宫里多是女眷,他一个大男人在此游走,就算有妻子陪同,也觉着分外的不合适。
李春不管,指指点点的告诉他,哪里是新建的,哪里以前什么样子,现在修的可好,哪里又有谁在居住等等。
离开长安几个月,宫里确实变化不小。
今年李破东巡洛阳,宫中则趁机大兴土木。
走到南海湖畔,李春在一个新建的凉亭里歇了歇脚,让提着灯笼的宫人退的远些,才看着丈夫道:“大哥说的话你也听了,我知道你心中不乐。
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见惯了刀枪杀伐,一旦让你闲居无事,定不得意,夫君是不是这么想的?”
徐世绩贼头贼脑的看了看周围,这才一把捉住妻子的手笑道:“说什么呢,俺在外面建功立业,还不是为了能配得上扶风长公主殿下?
如今也好,歇个几年,咱们也努努力,生个儿子出来继承徐氏的香火。
你说的也不算错,俺在外面久了,就有点停不住马蹄,可只要有你在,俺就算不当这个大将军又能如何?”
李春噗嗤一声笑了,握着丈夫粗糙的大手,柔声道:“夫君这点跟大哥很像,对着女人嘴里和抹了蜜似的,可往往口不对心,只是哄人高兴罢了。
妾身也不是非要你陪在身边,阻你建功立业,只是总要看看时机嘛,如今大将军们纷纷回朝述职,夫君贵为驸马,要做好表率。
这两年咱们游山玩水,不给大哥添麻烦,过了这一阵,你要怎样,妾身定帮夫君尽力周旋,夫君看这样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