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金銮殿上那漆黑的‘金砖’,躬身于侧的大臣们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陛下,陛下,臣知错了,臣知错了……”坐于椅子之上的衍圣公额头布满了大汗,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早已肿胀的双颊让他口齿不清,从他声音中传出来的是深深地恐惧:“臣愿献上所有家产以供陛下赈灾……”
见到衍圣公如此惨状,站在龙椅之前的杨伟却是沉默着。
当自己决定走上君王这条道路时,便已有把仁慈之心丢到一旁的觉悟!他早已给过衍圣公三次抉择的机会,可惜他都选择了悬崖……
在方和正去请他之前,杨伟便早已叫人悄悄的传出消息:国家有难,汉中受灾,陛下欲募捐于孔圣之家。
这时候,衍圣公选择的是称病不上朝堂去躲过募捐。当然,既然敢悄悄传出消息,那么便早有此准备。在衍圣公还没来得及走之时,方和正便会带着圣旨前去。就是扛,也会把衍圣公扛如宫中。
这既是一次对衍圣公的测试,看他能否委以重任。也是表露一种态度,这次的募捐朕势在必得!
第二次:便是在朝堂之上,杨伟先给了衍圣公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今日的小心行事,凡是遇事要多思量,切勿自误!如果联系上请他入宫发生的事儿,就不难猜到自己该怎么做了。可是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真的喜欢装糊涂,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胆子,让他写出一千两的数额。
第三次:便是在掌嘴之后,杨伟已经清晰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他尽然还敢硬顶着杨伟怒火,再次写出一千两。或许是群臣的求情给了他自信,认为群臣都站在他那边,这个年轻的皇帝一定不敢拿他怎么样。顶天了,也就挨几个巴掌。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帝王,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来实行这次募捐的。他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早就把这次朝会当做了革新的开始。
他已经厌倦了群臣的掣肘,他已经厌倦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已经厌倦了自己小弟的萎靡……
他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走上的金銮殿。小弟的萎靡,让他失去了人生的乐趣。要是还是事事不顺心,事事都要看群臣的脸色,那这皇帝当得也没甚意思,还不如就此亡了吧!
当然,那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却还是让他眷恋。所以,他想的唯一的事,便是不辜负他她的期待,再兴永朝……即使是赌上性命(反正小弟都废了,不能青史留名,活着也没意思)。当然,或许还有百分之一是为了哪个如精灵般开朗的女孩……我杨伟,从来都不是一个专一的人……
如果衍圣公在第一次试探的时候,便答应捐款,那么杨伟肯定会对他委以重任!
如果衍圣公是在第二次对抗的时候,答应捐款,那么杨伟会在永朝缓过气的时候,双倍报答他。
但是,他是到了第三次迎接惩罚之后才服软,那么等待他的,只能成为被杀的鸡!
如果这时候,杨伟放了他,那么皇帝威严将会荡然无存。一个几次三番挑衅了皇帝的人,都还能活蹦乱跳,那么群臣是不是可以踩在皇帝的头顶上欢乐的撒尿?
“衍圣公,注意言辞!”站在高台上的杨伟目光平视着前方,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放在他眼里:“朝廷不是土匪窝,朕也并不是土匪头子!永朝不会要你家的财产,朕也不会要你家的一笔一纸!”
“方将军也是怕你犯了欺君之罪,才斩了你的双腿。莫要胡言乱语……”
“臣知罪,臣知罪。臣谢过方将军……”衍圣公喘息着,脸色越来越苍白:“臣愿捐出家产,只是因为陛下圣明,孔氏也愿意为永朝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绝无其他意思。”
“衍圣公高义!”杨伟突然笑了起来,眼睛扫视着躬身的群臣:“诸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衍圣公高义!”群臣躬身回道。
“哈哈哈……”杨伟高声笑着:“诸爱卿请回坐!”
“陛下,衍圣公已经是出气多余进气,臣恐其有生命危险,还请陛下速传太医诊治!”一蓝袍大臣却是没坐回去,硬着头皮躬身说道。
杨伟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又面带笑容的看着群臣,问道:“诸位爱卿怎么看?”
坐在后排的青袍大臣们互相看了一眼,便转头看向坐在中间的蓝袍大臣们。蓝袍大臣们却是低声沉吟了一会儿,便各自安坐着,静静等待着别人先去试火。
后排的青袍大臣们无奈,只能将目光往前移动,看向最前排的红袍大臣们。
“陛下以仁德治理天下,如今衍圣公命在旦夕,陛下当施以仁慈,允太医治之。”此时,一高瘦红袍大臣站了出来,躬身回应。
看见这个高瘦的红袍大臣站了出来,杨伟既同意,也不否决,反而是用眼神巡视着诸位臣子。
“诸爱卿都这样认为?”杨伟面无表情的问道。
“尚书左仆射大人说的极是,臣附议!”又一红袍大臣站了出来。
看见两个红袍大臣站了出来,后面的青袍大臣么都不愿意再承受杨伟眼神的压力,便纷纷附和道:“臣等附议!”
“户部尚书有不同意见么?”杨伟看向正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胖子,问道。毕竟他认识的大臣实在是不多,没法,谁叫你这个胖子这么好记住呢?
“臣认为尚书左仆射大人硕大的极是,臣……”胖胖的户部尚书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嗯?”杨伟眉毛一挑,脸色一垮,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老胖子。
“臣……臣以为不该叫太医!”老胖子快哭出来了,怎么又是我?
“为何?”
“为……为……”老胖子急的额头直冒汗,瞬间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因为衍圣公不尊陛下,刚受了责罚,怎可叫太医诊治?应该留其伤痛,给其教训!”
“哦?”杨伟眉毛挑了一挑:“剩下的爱卿都如此认为么?”
“户部尚书说的极是,臣等附议!”剩下的诸位大臣都站了起来,躬身说道。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杨伟站在高台上,笑看着分成两派的群臣:“这可如何是好?”
“臣等请陛下圣裁!”台下的群臣却是尽皆躬身,把问题甩给这个年轻的皇帝。
“哎!衍圣公是孔圣之后,虽然有些许过错,但也罪不至死,永朝也该用仁慈之心去包容他!而且现在,想必衍圣公也能知错便改了吧,朕觉得,该给衍圣公一个机会,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仁慈!”
“传太医……”
两位带官帽,身穿长袍,背负药箱的太医疾步跑到了金銮殿之上,给年轻的皇帝叩了一个首,便急匆匆的去看那个还在喷血的衍圣公去了。
“回陛下,衍圣公已经到大限,非人力所能救!”两位太医只是尝试着救了一下,便直接朝着年轻的皇帝叩首道。
“既然回天乏术,那也是天命如此!退下吧……”杨伟朝着太医挥了挥手。
“方将军,还请送衍圣公回府,并将今日之事悉数告予孔氏。”杨伟转头看向了浑身染着鲜血的方和正:“并着令孔氏在一月之内推选出新的衍圣公。”
“诺……”方和正抱拳回应,随后转身离开金銮殿,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抽干了他的力气,让他显得格外的疲惫。
杨伟却是拿起书桌上的三本捐赠名册,朝着血泊中一丢:“诸位爱卿,朕刚手滑,不小心弄掉了捐赠名册。诸爱卿可否重新填写一份啊?”
“臣等……”众臣左右看了看,只能无奈的说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