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挂在山头,山中的雾气刚刚散去,露出了满山苍翠,以及山脚下一层层碧绿的梯田。
在梯田之间,有一条蜿蜒的小径,像是一条绿色的飘带一般从云间飘落下来。
一头大青牛沿着小径,慢悠悠的往山下走着,牛背上骑着一个手拿竹笛的女童,她赤着脚,裤腿绾着,袖子撸着,藕白色的小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子。
一个中年汉子,扛着锄头走在大青牛前面,这青牛也不用牵,乖乖地跟着中年男人回家。
村里人起的早,天不亮就去地里耕地翻草,太阳出来了才回家吃饭。
此时,山脚下的山村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中年汉子在其中一眼看到了自己家的烟囱,黑红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媳妇在灶台前忙碌着,闻到了青稞饼的香气。
“阿叶,你在想什么呀?”
中年汉子笑呵呵的说道,他发现青牛上的小女孩不玩竹笛,也不盼着家里热腾腾的饼子,她倒骑着牛,仰头看着山顶上的云彩,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阿爸,我在想,山的后面是什么呀?”
“是沙,都是沙子,一望无际。”
“那沙子那边呢?”
“还是沙,数不尽的沙。”
“骗人。”小女孩撅了撅小嘴,显然是不信,“阿爸又没去过,怎么会知道?”
“哈哈!”中年汉子爽朗地笑了,“都是听村里歇脚的冒险者说的,我们可不敢去那里??”
说到这句话时,中年汉子的神色沉重了许多。
“阿叶,沙海里有怪物,云中有好多村子,就被它们毁了,不管大人小孩都被吃了。”
“怪物??”小女孩脸色白了白,自她懂事以来,听了许多关于怪物的故事,它们被称作魔种,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十室九空,那是云中人最大的噩梦。
大人们说,魔种们会在夜间包围某个村落,在所有人都还在睡眠中时拆下他们的房门,打开他们的窗户,进去后吃光所有活人。
也会在日头高照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村落中,追赶着所有人,让他们在绝望中奔逃,哭喊,最终一切的声响在日光下渐渐消失,只剩咀嚼声。
最后的最后,热闹的村子就只余下了一片死寂。
想到这些可怕的事情,小女孩也不眺望山顶了,而是转过身子来好好地坐着。
“好了好了。”中年汉子安慰的拍了拍小女孩,“怪物虽然可怕,但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它们不太可能到我们这里来,因为??”
中年汉子正说着,忽然声音顿住了,他听到了远处隐隐的擂鼓之音,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
这??这是??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中年汉子心头,他只感觉喉咙口火辣辣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而艰难。
他意识到了什么,但不敢置信,他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向了一片山脊。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爪子狠狠地扼住了,一个全身披覆着红色鳞甲的人形生物出现在山脊处,它比一座铁塔都要高,它四肢瘦长,虬扎的肌肉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老鼠,口腔里是两排致密的尖牙,一双红色的眼睛满是邪性。
魔??魔种!
中年汉子整个人都僵住了,肩上的锄头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哞——!”
他身边的大青牛发出一声恐惧的叫声,它连连后退,竟是吓得趴伏在了地上。
而在那巨型魔种的后面,还跟着十几头稍微小一些的魔种,它们如同一群饥饿的野兽一般奔跑着,而在它们前面,就是中年汉子的村庄!
他的妻子,还在灶台前给自己准备早饭,而接下来??
中年汉子只感觉这个世界都好像慢了下来,他的耳边只听到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轰响声,还有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轮到??我们了吗??
中年汉子毫无意识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口腔里泛着腥甜的血腥味。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大力握住小女孩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说道:“阿叶,你快跑,转身,往山上跑,不要回头!”
女儿是他唯一的希望,而他不能跑,他至少要回家,救他的妻子。
“阿爸,可是??”女孩小脸苍白,声音颤抖,可她伸出小手,细细的手指指着什么。
“别说了,快跑!你要急死阿爸吗!?”
“阿爸??那里??你看那里??”小女孩依旧指着一个方向??
中年汉子愣了一下,他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情景。
在这些奔跑魔种的身后,竟然有一支人类的军队!
他们全身披铠甲,手持金戈战戟,胯下宝马如龙!
此时,朝阳如火,这支铁血之师的战甲迎着朝阳,仿佛燃烧了起来。
这支军队,就如同一支飞腾的火龙,直追魔种而来。
中年汉子完全愣住了。
这支军队,竟然在追杀那些魔种!?
这群魔种,不是来袭击他们村落的,而是被军队追逐,慌不择路地来到了这里。
魔种无比强大,能追逐它们的军队,绝对是一支铁血之师。
他远远地就感受到那支军队扑面而来的一股血煞之气,甚至自己仿佛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这样的军队,只是面对他们,都会感到巨大的压力。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冲在队伍最前列的那一骑。
那名战士身材高挑,身后背着一柄重剑,腰间还挂着两柄狭长的轻剑,身上穿着贴身的轻甲,马尾高高束起,露出一张明艳中带着英气的脸庞,瞬间夺去了他的全部视线。
一身绯红,目光如电。
这竟然是一名女子。
她如烈日一般张扬,可她身上的森冷战意,却又如同寒冬一般凛冽。
“喝!”
女子一声清喝,她竟是从战马上一跃而起!
她手持重剑,剑指云霄,这一跃之下,就像是破开黑夜的一道刺目亮光,这凝滞绝望的空间也被骤然划开,一切都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一道雪白的亮光伴随着冲天而起的血光映在了中年汉子和阿叶的眼中。
那是剑光。
轰!
奔跑在最后的那只魔种被切掉了头颅,无头尸体轰然倒地,鲜血飞溅。
女子落地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纵身一跃,她身后的战马正在恰巧冲到她的身边,她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她收起重剑,纵马扬鞭。
这一幕,让阿叶看呆了。
绯红的战甲,高高的马尾,略显锋利的凤眸,以及与她身上那柄重剑如出一辙的气势,那是一种令人心颤的战意,就像是她身上的战甲一般,在狰狞的怪物和满地的鲜血中如同一道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
魔种还在奔逃,因为被追杀,它们当然不可能进入村子,只能慌不择路的逃跑。
而那名女子,还有她身后几十道纵马奔腾的骑士,也紧追着魔种而去。
他们很快就跟魔种一起远去,直到完全消失了。
来时张扬如火,去时迅捷如风。
只有那道火焰深深地印在了阿叶的脑海中。
在军队远去之后,中年汉子和阿叶呆呆地站了好久。
而不远处的山村中,也有村民陆陆续续的出来,都呆呆地看着远处,那支军队和魔种消失的方向??
“阿??阿爸,他们??他们是什么人?”阿叶喃喃地问道。
“应该是??长城守卫军。”
中年汉子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刚刚说了,魔种不太可能到他们村子里来。
那正是因为??长城守卫军!
在云中沙海与大唐交界之处,耸立着巍峨的长城。
对魔种而言,那就是越不过去的天堑。
长城是大唐帝国所缔造的伟大奇迹,而更伟大的,是守卫长城的人。
那些人,就是长城守卫军。
他们的村庄,距离长城很近,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得到庇护,魔种极少会袭击这里。
“那??刚才的那位姐姐呢?阿爸你知道吗?”女孩又问。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阿爸并不认识??”
听到中年汉子这样说,女孩有些失望。
“不过??”中年汉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这让女孩眼睛一亮:“不过什么?”
“阿爸听那些冒险者提起过,长城守卫军里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女战士,说不定刚才的女子就是她??”
“厉害的女战士,她叫什么?”
中年汉子回忆了一下,忽然微微一挑眉,露出了微笑:“她应该是叫??花木兰!”
花木兰吗??
阿叶的目光望向了远去,似乎能透过那些山林望见远去的长城,望见正赶回长城的那支队伍,望见队伍最前方那道绯红色的身影……
??
长城。
高大坚固的长垣静静地横卧在崇山峻岭之间,仿佛一条随时将要腾飞而起的真龙。龙身在山岭间时隐时现,一眼望不见尽头。
一阵迅疾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转瞬就到了近前。
这是一队骑兵。
身披甲胄,金戈铁马,远远地就迎面扑来一股血煞之气。
但这队骑兵中最引人注目的,正是为首的一人。
那人身材高挑,身后背着一柄重剑,腰间还挂着两柄狭长的轻剑,身上穿着贴身的轻甲,马尾高高束起,露出一张明艳中带着英气的脸庞。
“战!”
“战战战!”
“杀!”
“杀杀杀!”
长城横亘山巅,山脚下则是连绵的军营,军旗飘扬之下,肃穆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
整齐划一的军号从军营中传来,远远地可以望见校场上一道道挺拔的身影,神情坚毅,伴随着军号声,一次次地出刀,冲杀。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耳边似乎有激昂的战鼓在敲响,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其中,与敌人厮杀一场。
这里正是长城守卫军的军营驻地。
“吁!”
花木兰猛地拉起缰绳,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不等马蹄落下,她就已经飞身下马,动作敏捷无比,马背上驮着的一只血淋淋的怪物被她一手提起,直接抛到了地面上,轰的一声砸起了一片灰尘。
“这批魔种已斩杀殆尽!”
“花木兰回营复命!”
校场上的兵卒齐齐地被这魔种尸体给震了一下。
“木兰姐这次回来得更快了!”
“这批魔种从露出行踪到被斩杀,也就过了三天吧?”
刚入营的小兵更是露出了又敬畏又仰慕的神情:“这就是魔种?长得真凶残,但在木兰姐手里看着好像不怎么厉害……”
周围顿时传来了嘶的一声。
“小子,你刚入营不懂,那是魔种不厉害吗?那是木兰姐太凶残!”
“年轻,还是太年轻,你单知道大家都管木兰姐叫木兰姐,却不知道这个姐字从何而来。”
小兵傻傻呆呆:“那不是因为木兰姐已经从军十年了吗?”而且他们军营里,现下只有花木兰一个女子。
周围人更是摇头:“跟那有什么关系……”
木兰姐木兰姐,这个称呼那可是花木兰亲自……打出来的!
想当初花木兰刚来的时候,他们还对这名女子……当年的一个小女孩相当不在意,不说看不起,但也绝不认为这么个小女孩能进他们以铁血闻名的长城守卫军。
刚进军营的花木兰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气势,仅仅只是个刚及笄的少女,比营中任何一个兵都要矮小,抱着一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重剑,板着小脸对着不肯招收小女孩入营的百长说:“女子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百长皱眉,这倒不光是女子不女子的问题……问题你只是一个小女孩啊!这能拿得起剑,杀得动敌吗?
然而就是这个小少女,说完这句话后,就一人一剑在演武台上连续挑翻了一百多人,直到军营里的人几乎都被她揍了一个遍,她都还脊背挺直地站在台上,哪怕遍体鳞伤,最后一丝力气都已经耗尽,也没有露出半点痛苦的神色,一双凤眼明亮如星子,站得如同一柄剑一样直,绝不肯倒下。
从此就再也没有不服气的声音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被花木兰揍得还不够狠,再揍两顿自然就服了。
小兵又问:“那木兰姐这么厉害,又斩杀了魔种,应该有功升迁了吧?”
到时候他就去花木兰的队伍里!
旁边的老兵一看就知道这小兵在想什么,顿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你木兰姐斩杀魔种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入伍以后就一直在拼了命地斩杀魔种,回回都冲在最前头……要升迁岂不是早就升迁了?”
然而花木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始终只当个普通战士。
虽然这并不妨碍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地称呼她一声木兰姐,但也的确令人感到疑惑。
不是没有人好奇问过,但花木兰对此表现十分平静。
“我只需要当一名杀敌的战士就可以了,不行吗?”
这……谁又敢说不行呢?
只是行是行,但能当将军,为什么要当小兵?
花木兰对此只是说道:“将军是那么好当的吗?”
众人依旧疑惑,将军不好当,难道小兵就好当了?这让他们这些都想当将军的小兵怎么想?
花木兰却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当一个战士有什么不好?只要战斗,只要杀敌就足够了,不用去想那么多。
……
花木兰还不知道自己的传说又在新的一批小兵之中流传了起来,她奉命前往追击这批魔种,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如今魔种已除,她才终于有时间回营房。
和那些为斩杀这些魔种而兴奋的兵卒不同,花木兰并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在回想这次一路追击魔种的情形,眼神有些寒意。
魔种……杀之不尽,除之不灭,这一路的追击,魔种一边逃,一边还不忘捕食。每次看到被魔种所害之人,花木兰心中的杀意就更增添一分。
如果她能再快一点,战斗力更强一点,她就能早一点斩杀掉这些魔种,不会让这些魔种有肆虐的机会。
她想到义父所说的话,长城守卫军,重要的是守卫二字,不是加入了长城守卫军,就真的成了一名长城守卫军。
花木兰当时不太懂,战斗不就是守卫吗,只要她在战斗,为了除灭魔种而战斗,不就是真的长城守卫军了吗?
现在她也依然不太懂。
不过不要紧,她愿意只做一名战士,始终在最前端斩杀敌人,魔种一天杀不绝不要紧,总有一天可以全部除灭。
那些守卫军们猜来猜去,完全没想过花木兰是根本没搞懂义父的话所以才不肯升迁的。
花木兰这么一边走一边想,刚走到营房附近,就听到了一阵唉声叹气的声音。
花木兰循声走去,居高临下地望着蹲坐在角落里的两名小兵。
两名小兵骤然感觉到一片阴影将自己笼罩,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袭上心头,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待站直之后看清面前的人更是身上的皮肉都忍不住一紧。
“木,木兰姐!”
花木兰似笑非笑:“在这儿呆着干什么?躲懒?”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两名小兵浑身一颤,虽然还没有被揍,但身体似乎已经开始感觉到疼了!他们可不是刚入伍的小兵,而是已经遭受过花木兰“毒打”的。
他们赶紧使劲摇头:“没有的事!我们只是……那个……”
“支支吾吾地干什么!说吧,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花木兰好笑地扫了他们一眼,问道。
看他们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说没事纯粹是在糊弄她。
小兵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花木兰最不喜欢有人扭扭捏捏,其中一人硬着头皮开口道:“是这样的,木兰姐你也知道,我们两人都是云中人,也是一个地方的……”
长城守卫军虽是听命于长安,但军中的人却并非都是长安人,反而有不少云中人。或者说,天南地北的人,只要能得到认可,都可加入长城守卫军。
而一旦入了长城守卫军,便只剩下了守卫军这一个身份,出身如何就不再重要了。
说到这里小兵不禁看了花木兰一眼,以花木兰在军中的名气,她的身世自然有很多人好奇关注。
但花木兰究竟是哪里人却没人说得清楚,只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义父收养,而她的义父正是长城守卫军的一名将领,极为骁勇善战,对长城十分忠诚,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长城。
后来在战场上失踪后,花木兰便替父从军,小小年纪就加入了军中。
“接着说。”花木兰挑眉道。
“我们有个老乡,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但没想到女儿却突然失踪了……就在他眼皮底下,一个大活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小兵越说越愁,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来了这儿?想求你们帮他找女儿?”花木兰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人在愁什么。
小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我们身为军人,非军令不得擅离职守啊。”
这也是他们叹气的原因。
他们的职责是守卫长城,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怎么能私自离营?
更何况大漠茫茫,他们又上哪儿去找一个小女孩?
一筹莫展啊!
小兵越想越觉得无力,深感对不住老乡,军人的天性又让他做不出违反军规的事情,职责和感情在内心深处经受了巨大的拉扯。
即便告知了花木兰,他们两人也只能继续唉声叹气。
“唉……”
“想帮却帮不上……”
花木兰却挑了挑眉:“怎么会帮不上?”
小兵还没反应过来:“木兰姐?”
花木兰抖了抖手中的马鞭,说道:“关于女孩失踪,我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你说的女孩儿,已经不是第一个了,说不定又是那股沙匪不安分了,干起了掳人贩卖的勾当。”
小兵顿时也明白了过来,没错,这极有可能是沙匪作孽!
这类事件以往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沙匪穷凶极恶,打劫商队,掠夺村庄,劫掠牛羊,像这样掳人的事情,也是有过不少先例的。
而云中的沙匪……可谓匪患猖獗,即便在长城守卫军的铁血镇压下,也总有一些漏网的老鼠躲在了阴沟里。
这次的事情,兴许就是某些老鼠又按捺不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你们老乡带来,找将军去。”花木兰将马鞭往腰间一挂,说道。
小兵顿时反应过来,眼中顿时绽放出巨大的惊喜,激动地转身就跑:“我这就去叫他!多谢木兰姐!”
……
一名长着络腮胡,身材雄伟的男子正表情严肃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牧民,旁边站着那两名小兵以及花木兰。
这牧民正值壮年,但从女儿失踪后,他就没再合过眼,没日没夜地寻找女儿的踪迹,几天下来就好像老了十多岁不止,连头发都白了一半。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求到这两位老乡头上。
但即便求到了长城守卫军,他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只是在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挣扎罢了。
在看到老乡们怜悯为难的表情后,他眼神中的最后一点光就熄灭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被带到军营里来了,而那名大马金刀坐在主位,极其威严的男子,他之前听老乡们叩拜时称其为……将军?!
他居然见到将军了!
尽管不知道是长城守卫军的哪位将军,但光是将军这两个字,就让他欣喜若狂,紧张不已了。
要不是寻找女儿的念头给予勇气,他根本没勇气和这样的人物说话,这可是长城守卫军的将领!
他所住的地方就位于长城之下,那里的人对长城守卫军都充满了敬畏之情。许多年轻子弟,更以加入长城守卫军为荣。
由此可见,长城守卫军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但即便到了将军面前,这牧民仍旧忐忑不安。
这些与魔种作战,以守卫长城天险为己任的强大战士,真的会帮他寻找女儿吗?
“你有什么话,就跟将军说吧。把你女儿是怎么失踪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见牧民迟迟不吭声,花木兰在一旁开口道。
牧民不禁看了花木兰一眼,和上面那位威严深重的将军比起来,这个女子的气势也丝毫不逊色,英气十足。
这时那位将军也开口了,声音沉稳有力:“起来说话吧。”
“将……将军,小人名叫石角。小人的女儿叫阿兰,我们父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小人以放牧为生,阿兰十分懂事,从能走路开始,就帮我放牧牛羊。她失踪那天也是一样,她看着羊群,我在河边取水,一切都跟平时一模一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牧民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噩梦的一天。
“阿爹!你看!”坐在山坡上的少女扬起了一张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脸蛋,将一朵刚刚摘下的野花插到了鬓边。
牧民发出爽朗的笑声:“我家阿兰越长越好看了,比花更好看。”
少女闻言也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她看着阿爹转身去取水的背影,取下了腰间的胡笳,凑到了唇边。
悠扬的曲调顿时伴随着山风荡开。
牧民听着熟悉的乐声,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乐声突然中断,紧接着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声。
嘭!
牧民手中的水囊顿时落入了水中,他猛地回过头去:“阿兰!”
山坡上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唯独他的女儿消失了。
只剩下一支胡笳掉落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