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郡距离京城千里,骑快马三日就能到。
王妈举荐的管家李福的儿子李炎很可靠,他在江宁太守府做护卫,时常外出,很有经验。李炎一路没生什么事儿,很容易就进了京城。他没立即找去护国公府,而是先找了家客栈,梳洗收整了一番后,去了茶楼酒肆。
这也是大夫人交待的,让他先打听打听护国公府周家小公子这个人。
其实也不用怎么打听,这些日子日,京城都在传周家小公子周顾与瑞安王府小王爷谢临为了抢女人当街大打出手的事儿。
据说,那女子是前不久犯事儿的御史中丞秦源的嫡次女秦鸾,秦源被斩首后,秦家女眷被充为奴。秦鸾貌美,精通诗词歌赋,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周顾和谢临早就看上了人,美人一落难,两个人得到消息,立马就要将人抢到自己家中。
于是,两拨人马当街撞上,谁也不相让,就这么打了起来。
据说,周顾单枪匹马,一个人打一堆瑞安王府的护卫,把瑞安王府的护卫打了个落花流水,不止自己毫发无伤,还将谢临给揍了,且十分嚣张地抢了人,并且放话,以后他看上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让谢临滚远点儿。
谢临被气死了,但是拿周顾没辙,只能不甘心地看着美人被抢走。
若事情到这里就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顶多是两个仗着家世好的公子哥闹出的一段增加老百姓笑谈的风月趣事儿。
但偏偏,事情并没有完。周顾带着人回家,刚到家门口,就见老护国公拎着军棍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二话不说,将他先揍了一顿。
揍完后,老护国公对他发出警告,说他有婚约在身,若是在大婚前,敢带别的女人进门,就打死他。如今只打个半死,是他还没将人带进门。
老护国公压根不给周顾挣扎的机会,让人把他抬进府里,又大手一挥,把看白了脸的秦鸾命人送进了宫,说请陛下做主,处置她的去处。毕竟因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陛下不可能不闻不问。
陛下自然是听闻了,想训斥两个人胡闹,但一个被另一个揍的不轻,另一个也没得了好,也被揍的去了半条命。陛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让瑞王爷和护国公好生教养子孙,当街抢女人大打出手,闹出这样胡闹的事儿来,像什么话?
于是,陛下将此事轻拿轻放,也没治秦鸾的罪,而是将她充作宫女,说太子身边还没伺候的人,让皇后娘娘调教一番,送去东宫伺候太子!
太子是何等身份?这样一来,俩人谁都不用再抢了!
京城与江宁毕竟隔了千里,传消息不方便,传到江宁,只传了前半段,丢了后半段。
李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又悄悄打听周顾平时的行事作风和人品。
有人说:“嗐,周家小公子啊,今年十六,长的好看极了,他一上街,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爱盯着他看,如今还没长开,再过二年长开了的话,可了不得。”
有人说:“你说周顾啊,他是护国公府最小的公子嘛,上面有三个哥哥,国公夫人生他后不久,国公便战死沙场了,对他自是宠的很。幸好老护国公教导严,平时他倒也没有多嚣张,不欺负良民,只是与官宦子弟打打闹闹,也没听说他出入红楼烟粉之地,就是爱半夜赛马,出城进城的,马蹄声吵的咱们睡不好觉。”
有人说:“周小公子据说自小就想去投军,老护国公不让他投军,逼着他从小学四书五经,跟着皇子们一起去上书房听课。嘿嘿,周小公子倒好,每回都在课堂上给先生作乱,不是拉着人斗蛐蛐,就是折了宣纸做纸鸢飞着玩,把先生气的状告他扰乱课堂,后来被陛下给赶出上书房,让他去东宫给太子做伴读。太子的老师皆严厉,太子也是个端正的性子,没人陪着他闹腾,才规矩起来。”
有人说:“以前真没听说周小公子还有个未婚妻,也是那日老护国公揍了周顾,大家才知道。不知是哪家的高门贵女,才能配得上护国公府的周小公子。”
“护国公府口风太严,哎呀,咱们都好奇,与周小公子自小有婚约的是哪家姑娘?”
……
众说纷坛,周顾做的事儿能被人说道的不少,在京城挺出名,倒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于是,李炎心里有了谱,在打听护国公在府之日,登了护国公府的门。
禀明身份后,门童惊讶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连忙去禀告了。没用他等多久,护国公府的管家亲自出来将他迎进了护国公府。
李炎暗暗打量护国公府,心想好气派,赶上十个江宁郡守府了,果然不愧是一等国公府。
老护国公在书房见了人,李炎呈上信,老护国公看罢后,笑了,“时间过的真快,原来那小丫头已快及笄了。”
他道:“你先在府中歇下,容老夫打算一番,再给你家夫人回信。”
李炎应是。
老护国公命管家安排李炎住下,又让其派人将周顾喊来书房。
周顾被老护国公揍的狠,在床上躺了七天,幸好他身子骨素来好,七天后,能下地走动了,如今已过去半个月,伤已好的差不多了。
他在府里闷了半个月,这一日,终于憋不住了,想出府去玩,刚走到马圈牵出他的爱马,就听人喊老国公爷让他过去书房。
周顾放下马缰绳,“我这半个月可没出去惹事儿,祖父又有什么事儿找我?”,他边走边嘟囔,“一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怎么就这么爱管我?”huaん
下人想说谁让您最不让人省心呢,其他几个公子,就没您这么能闹腾。按理说,武将家的子孙,的确是要比文臣家的子孙闹腾些,但您这闹腾劲儿,实在是太过头了,从小到大,就比别人能惹事儿。
周顾来到老护国公的书房,懒懒散散见礼,“祖父!”
老护国公看到他就来气,伸手指着他,“你看看你,站没站样,坐没坐相,懒散的跟没骨头一般,没个正形,你那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板正,你呢?真是越长越歪,不肖子孙,堕我护国公府的门楣。”
周顾很有话说,“祖父,我三个哥哥可是自小长在军中,军中纪律森严,他们自然受教良好。我呢?如今您看我不顺眼,但当初可是您死活不让我跟他们一样在军中长大,如今又来怪我?是何道理?”
老护国公一噎,老脸有些挂不住,“上书房是何等地方?你偏不好好学。东宫又是何等地方?太子身边无数严师也管不住你。若是早知道你长成这副德行,你刚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周顾撇嘴,“您说的好听,您若掐死我,祖母和我娘能干吗?”
老护国公气的心肝疼,悔不当初,“哎,都是她们把你宠坏了。”
学什么不好,非跟人学着抢女人,当年他在上书房扰乱先生上课,他都没这么生气。
他看周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陛下已将秦鸾赐给太子,你就别惦记了。”
周顾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护国公瞪眼,“你这是什么表情?那秦鸾也就是读了几本诗集,写了几首花啊草啊的诗,便被京城的一帮子小子给吹捧的比天还高了,依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你别不服气,秦源那个张扬的东西,被人当枪使,尤不自知,蠢货一个,作毁了全家,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能养出什么好闺女?”
“祖父,您曾经对我说过,不可背后诋毁人,您都忘了吗?”周顾翻白眼。
老护国公咳嗽一声,瞪眼,“我说的是事实,这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我跟你说过别的话你怎么不记得?”
他没好气,“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有一门自小订下的婚约,不可胡来,你当耳旁风?我告诉你,咱们护国公府的子孙,正妻不进门,不可纳妾,也不能有通房。这一条,任何一个子孙都不能违背,你也一样,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所以呢?”周顾同样没好气,他也没想纳妾,通房更没想。
“所以,你有婚约,就不可胡来,也不可随意招惹别的女人,从外面抢女人更是不行。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护国公强硬道。
周顾气的不行,“您从小给我订下婚约也就罢了,但您给我订一个拿得出手的啊?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从小不能去军中跟着哥哥们一起,就连婚约,您都不让我可心。”
他黑着脸问:“我是地里捡回来的小白菜吗?由着您可着我一个人祸害?”
老护国公也黑了脸,“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又没见着人家姑娘,怎么就觉得拿不出手不可心了?”
周顾冷哼,“江宁郡的一个小庶女,您听听,这什么破身份?她一个庶女,能有多好的教养,多拿得出手?”
老护国公哽住,张口欲反驳,又被憋住。
周顾趁机摆出态度,“我不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