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见到黎迦,习惯地微笑一下,嘴角肌肉抽动时牵动伤口,立刻倒抽一口凉气。
“嘶——”
“你脸上这些伤口不要紧吧?”黎迦看雪月花动作有点僵硬,连忙问道。
“没什么大事,”雪月花活动一下手腕关节,“主要是手有点累。”
对方抬起幼化的手掌,小了一圈的手指边缘已经起了水泡,泛红的压痕清晰可见。
“变小的手,力气和速度都不如原来的了,”雪月花皱眉道,“有些影响我这次战斗的效率,虽然不算特别麻烦,但继续下去的话……”
不需要挑明,黎迦就明白他的意思。
继续变小,从手到腿到脚,最后真的变成一个小孩儿,到那时,力气速度甚至用道具都成问题。
“可能这也算是变相的时间限制吧,”黎迦说,“如果这就是诅咒的内容的话,我估计跟支线任务有关,之前睡大觉好像也是,进入两次支线副本之后,他感到的疲惫就更严重了。”
不等雪月花有所反应,他又问:“说起来,你那边的怪物是怎么解决的?”
雪月花指了指自己的脸:“它想要玩家的血。”
“每一次攻击,它变形也好,转移也好,都试图在玩家身上造成出血的伤口。我估计它真正需要的只是玩家的血,但毕竟只是怪物,我用了个道具,迷惑了一下,就没问题了。”
黎迦心里一动:“那怪物剩下的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看照片没问题,那你之前拿到的东西也给我看看吧?”
黎迦当然一口答应。
就算照片和纸团的信息量明显不足,但他也可以用在睡大觉的密码笔记本里得到的信息作为补充的筹码。
……想到这里,黎迦回忆起之前,雪月花和睡大觉之间的对话。
交换信息的时候,雪月花问睡大觉有没有试着撬过密码笔记本。
睡大觉那个时候摇摇头说用道具用牙咬都没办法奈何密码笔记本,必须要密码。
乍一听起来,就好像睡大觉只是迫于无奈,所以也没办法跟众玩家分享笔记本里的内容一样。
但睡大觉所有话里,可都没表示过,自己没找到过密码啊!包括后面自己来到他身边,看他怎么进入支线任务,怎么全身而退,还有被撕掉的内页……
——从分享信息的阶段开始,睡大觉就没有说过完整的实话。
“……这一次我虽然帮了他,而对于睡大觉来说,我也看见了他是怎样进入支线任务副本的,我还直接见证他有密码的事情了……”
黎迦暗自忖度。
想必在走廊时,睡大觉之所以急着离开,也不仅仅是疲惫,更可能是因为也开始怀疑自己。
“怀疑就怀疑吧,至少涉及我的支线任务的日记内容,确实看到了。”
两个人不在走廊继续停留,雪月花回到房间,黎迦在外等待。
不一会儿,黑风衣的叔叔就拿了一叠被切成两半的过塑照片给黎迦递过来,说。
“你也别嫌弃,不把这些照片剪开,它们每一张都锋利得能把人的手指切下来。”
这一叠照片拿在手里,重量很轻,每一张看着都有点年头,画面有些泛黄褪色,也正如雪月花之前说过的,主体上的人物,看着都是穿校服的小学生,每一个人的脸,也都被奇怪的污迹涂黑了。
小学生们在不同的场景里拍照,有的是动物园的老虎笼前面;有的是升旗仪式的演讲台视角;有被拉开帷幕的舞台剧,穿着夸张戏服的小孩在台上挥舞双手;还有的是昏暗的教室,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侧过身来,对教室门口抬起手臂,看着像是指指点点……
一张张照片从眼前过去,黎迦仔细查看每一个细节,联系起睡大觉日记内容里的文字,他一下子明白了。
——雪月花拿到的这些照片,内容大抵都是支线任务副本里的场景!
睡大觉的密码笔记本,日记内容是所涉及的支线任务的文字版本;而雪月花的照片,是支线任务的影象记录。
那自己的纸团又意味着什么?
黎迦又觉得有点头痛,干脆直接伸手把口袋里的纸团拿出来,递给雪月花。
“这就是我拿到的纸团,另外,我找到的信息里有一段在房间的电脑里,大概是一篇小学生作文,写运动会的。”
他快速用简洁的语言复述了一遍小学生作文的内容,乏善可陈的运动会相关,又表示,如果雪月花需要看完整的,也可以去自己的房间。
雪月花思索了一下:“……你是想也看看我房间里的电子照片?”
黎迦摊摊手:“是的。”
说话之间,雪月花也把那个纸团查看完成,自然也没看出什么多余的东西。黎迦提出上面残存的文字,原本可能是“恶心”和“可笑”。
“你的依据是什么?”雪月花没马上就答应,“组词的话,这两个文字能构成的词语可太多了。”
“依据之后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黎迦微笑,“你可以把这些信息当成交易,以示诚意,你可以先去看我电脑里留存的那段作文文档,那也是我进入支线任务副本的触发器。”
——第一次进支线副本的时候,黎迦就确认过,电脑桌面上除了那篇文本文档之外,连回收站都没有。
而当天从支线任务副本出来之后,再怎么以右键左键点击,点开也好,都无法再触发任何剧情。
因此把这个文档作为诚意的筹码,黎迦很放心。
黎迦又给雪月花看了自己暂时空空荡荡的手腕处,表示现在的自己没有更大的威胁。
果然,几番话说下来,雪月花稍微犹豫几秒钟,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虽然这几张照片和电脑里的照片有一点差异,但是区别不算太大,”雪月花说,“这么算下来,你是吃亏的。”
“当然我还有个要求,”黎迦说,“我的那个房间,门板已经被怪物破坏了,如果今晚上还要下雨,我希望你——”
能让我稍微分点地板睡觉。
睡大觉已经在怀疑他了,愿不愿意给他开门是未知数。而千丝带着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合适。只有雪月花,相对来说好通融一点。
“这个——”
雪月花的回答还没说完,两个人突然听见一阵阵渐小而大的,潺潺不绝的声音,笼罩了整条走廊,来自墙外。
下雨了。
“哒、哒哒……”
湿漉沉重的脚步声,从一楼响起。
蜘蛛肢体般的男人,腰间仍然围着打扫卫生时的围裙,手里提着扫把。
一步步,出现在黎迦和雪月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