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记忆中,他很少写诗,主要是他不喜欢舞文弄墨。他觉得乱世中,光靠文墨是行不通的,霜刀利剑才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武器。没想到,感情激昂充沛处,竟然援笔成章,英气勃发,这是对清云真人的规劝最好的回答。
清云真人读罢林景的诗,微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
林景接过清云真人送他的诗卷,转身离开,此时那名看上去面熟的道姑,已然下山。
下了山便是晚上了,林景换好衣服带上刀,来到了戒备森严的皇宫,比起李柷那时现在普通人都难出入。
两年前林景就听说过李琮染恶疾,时好时坏,久治不愈。李琮这次病倒,极有可能是旧病复发,且病情加重。
一个生病的人,最缺乏安全感,加强洛阳皇宫的戒备也在情理之中。而一个人生病后,也是势最弱的时候,往往对时局已经失去或者半失去掌控力。林景选择在此时刺杀李琮,正是深谙乘势之道。否则,即使最顶尖的刺客也难以在李琮身体无恙时完成刺杀任务,纵然刺杀成功,恐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自何太后被弑,至今已六年时间。这六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安景、寇彦卿、王殷和赵殷衡等人,不过是李琮的爪牙,真正的幕后凶手,恰是李琮。六年前,妻子死了,情人死了,何太后死了,四年前幼主李柷在曹州遭鸩杀,以及八年前昭宗皇帝和长安旧臣之死等,无不拜李琮所赐。
血海深仇,永世不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对于洛阳紫微宫的布局,林景略有了解。他曾自端门入含元殿随幻术师表演幻术,也知道天子常朝之所乃含元殿西侧的宣政殿,而含元殿两旁及后方多是后宫寝殿。李琮患病,一定栖身于某一座寝殿之中。
紫微宫的洛阳最核心的部分,其外部还有多层楼宫殿宇,而以端门防守最为严密。他思来想去,认为从东南隅的宾耀门旁边越墙而入,再穿过一段衙署区,便可避开夹城和东宫直接翻.墙进入紫微宫,前后只需翻越两道城墙。
此时二更天,洛阳城夜间的气氛比较整肃,似乎到处都隐藏杀机。林景穿过中桥,来到宾耀门附近,见左右无人,他掏出飞爪掷向城头,用力拽了拽绳索,便如狸猫般轻松攀上去。城墙很宽,几百步外城门楼上有侍卫站岗。
好在光线暗淡,他弯着身子悄悄来到另一侧,再用飞爪系下,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毫无阻碍。进入内城后,他穿过尚辇局南街,向北拐,来到明德门附近,依样画葫芦,成功翻过宫墙,进入紫微宫。
宫内到处都是巡逻的岗哨,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同一个地方便会再次出现巡逻的军士。林景贴着宫殿墙的阴影处慢慢向紫微宫中心移动,每次遇到巡逻的军士,便屏息藏在树木花坛阴暗之处,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现踪迹。
他先跃入文思殿,在殿墙上往里面看了看,没有发现守卫,看样子也不像寝殿,大概率上李琮不在此处。文思殿紧邻门下省,门下省是宰相处理政务处,他推断门下省附近的殿宇都不是寝殿。若找寝殿,必须往北走。
他站在阴影处想了想,一下子就能找到要找的人,往往不可能,他在东边防守薄弱处进来,因此李琮极有可能在西边。紫微宫殿宇众多,如果挨个搜查,势必消耗体力,他决定冒险向西,过了中轴线上的贞观殿便来到仁寿殿。
仁寿殿周围没人,他正要翻.墙而入,突然有军士大喊:“何人在此徘徊?”
林景扭头一看,只见阴暗有一队军士正朝他飞速跑来,约么十几人,带头的是一位牙将。他大吃一惊,暗道不妙,心想李琮极有可能就在仁寿殿。
林景转身就走!
“有刺客!捉拿刺客!”侍卫纷纷大喊。
林景突然不走了,转身直奔这些侍卫而去。那牙将似乎有些吃惊,他本以为林景会加速逃跑,没想到林景竟然转身奔他而来。
这位牙将当然猜不透林景的想法,林景不想徒劳往返,今夜刺杀李琮注定失败,既然如此索性大闹皇宫,能让李琮受到惊吓也不枉白来。况且这次能顺利进来,下次就未必了。
那牙将道:“拦住他!”
后面的侍卫蜂拥而上,刀剑齐举,林景早就抽出白鹿刀,将冲在最前面的军士一刀砍倒,又是两刀,再砍翻一人,林景的刀太快了,仿佛流星闪电,令人猝不及防,眨眼之间,身前身后已倒下七人,呻吟声此起彼伏,血流满地。那牙将见伤亡惨重,抽刀奔林景砍来。
林景毫不犹豫,举刀相迎,兵刃的撞击声尖锐刺耳,令人精神紧张。这牙将比那些侍卫强得多,林景加紧攻击速度,逼得那牙将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且战且退。
两人激战方酣,远处又跑来一队军士,口中喊着捉拿刺客。其实,自林景被他们发现到现在没超过半刻钟,惨烈的厮杀声在静谧的夜晚传出老远,其他队伍便循声赶来。
林景下定决心要杀掉眼前这位牙将,没其他原因,就是这牙将大小的个头目,比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侍卫有分量得多。见援兵赶来,那牙将感到一阵欣喜,精神便放松不少。
林景突然想起怀中还带着匕首,他转身抽出匕首,猛地朝牙将掷去,那牙将没想到林景竟然发暗器,低头堪堪躲开,刚抬起头,林景的白鹿刀便如流星赶月一般划破那牙将的脖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牙将捂着脖子栽倒在地。
林景再想脱身,为时已晚。那些援军已杀到跟前,他不得不边战边退,以免被对方包围。维持了一会儿,他见旁边有座高大的殿宇,殿宇旁边有一条甬道,便抽身朝甬道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