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相当无聊的工作。
人口贩卖, 说实话,完全没必要让他这种程度的杀手出动,甚至连专业都不对口。
但是没办法, 谁让他欠了风那家伙的人情, 既然风愿意将人情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东西上倒也无妨。
这么想着, 他却笑了。
或许这就是他喜欢跟风保持来往的原因, 按道理杀手不该有朋友。但是风不一样,他从不会对他的工作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就算利用他也利用的明目张胆。像他这种等级的杀手, 明明可以利用他去刺杀更位高权重的对象,结果却用他的人情来做这些小事。
来到这边之后,他也了解风为什么要让自己出手。这帮人以‘人口贩卖’来讲做得太过分了, 可惜按照当地刑罚,哪怕抓起来也无法判处极刑。另外,大规模的抓捕很有可能惊动真的幕后者, 某个跨国Mafia势力。
既然交给他来做,显然, 风想要的是那个幕后指使的脑袋。
“那家伙,明明自己动手也无所谓, 就这么不愿意部下看到自己残酷的一面吗?年纪越大越心软, 装太久, 该不会是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忍不住吐槽一下好友,他的好友已经开始逐渐退居一线,手段也比从前柔和了许多。想当年,他们两个曾经让多少国家的正规军都头疼不已,也曾在头号通缉令呆过一段时间, 不过风后来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那些人撤掉了悬赏,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远比能上榜更可怕。
男人心里吐槽着,下手却一点都没手软。
他干枪匹马干掉了这帮匪徒之中的大部分,一个人袭击一伙超过百人的团体,却硬是被他打成了单方面屠杀,后续死得死,逃的逃,整个一个窝点全都被他清理了。至于四散逃走的他没去追击,小鱼小虾让风的人去收尾就好。
在获得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干掉这个窝点的一一把手之后,他准备离开,这时候,听到后面还有动静,于是他转到后方查看情况。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
一个年轻的男人见到他之后,立即跪在地上磕头。
“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被他们骗来的!他们说有工作机会,我来了之后就没办法离开了,只有死人才能离开,呜呜呜,我所做的都是他们逼迫我做的,求求您放过我!”
……有声音。
不远处的草棚之中,有个七、八岁的小孩,浑身泥泞,跌跌撞撞的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
更小的孩子看起来才三、四岁,但很明显,那孩子已经死了。
小孩显然已经筋疲力尽,走出来没几步就摔在地上,即便如此,都没有松开那具幼小的尸体。
这场面,过于让人印象深刻。
他有些明白,修身养性的老友,为什么把这单交给他来做。
“是他……”
在孩子开口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这短发小鬼是个女孩子。
“……把她骗来。”
她艰难的,语序混乱的诉说道。
男人站起来想跑,被他一枪正中眉心。
他知道,男人说的恐怕不是谎言。受害者被骗来之后被恐吓逼迫,如同伥鬼一般,协助恶势力继续行恶,这是Mafia常用的手段。脏活累活都交给这些人办,万一被抓到,损失的也不是自己人。
被拐来的女孩子被贩卖,被骗来的男人被当做脏器提供者跟伥鬼,也就是说不做伥鬼就要被杀死,对男人本身来说没有选择。
但,身为受害者,跟身为加害者并不冲突。一码是一码。已经有着一个如此小小的一名委托人对他下了委托,哪怕没有讲述清楚委托内容,聪明的杀手总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是你的亲人?”
他问。
女孩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
“在这里,认识,她,哭得太厉害,被打了药。”
因女孩的说法,他不得不走过去查看了下情况,确信自己没弄错,这小孩已经死了,就连四肢都已经僵直。
“已经死了,剂量太大,或者她本身就药物过敏。”
药物这东西很难讲,每个人的体质本来就不同,用药量自然也不同,小孩跟成人的体型差异又很大,没掌握好药量实属正常。
女孩哭了。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安静的任由泪水流淌。
她大约是好人家的孩子,有着不错的家教。他很随意的想。
“你准备留下来等待救援,还是跟我一起下山。”他心血来潮的问,“救援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说罢,他最后看了眼那具幼小的尸体。
“事先声明,我没有时间跟心情等你处理这个。你可以选留下,但我不能保证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他在逼迫对方做出残酷的选择。
但他没兴趣同情与安慰。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正像刚才的男人,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其结果。人生之中的选择都要自己去做,如此才不会为之懊悔。
不知道她小小的脑瓜是否理解了他的话,又做了怎样的思考。
正如他同样也没兴趣去查看其他受害者的情况。这类地方将受害者同时会被当做人质,一旦出问题那些人就会设法将其处理,毁尸灭迹。他仅仅负责火力攻击,营救工作都是风的人处理。这也是风选择让他负责主攻,而非让自己人出动的另一个原因。看到一人来袭的时候,那些渣滓总会产生自己或许能对付得了的错觉,不会立即选择转移或杀害人质。但要是看到一群人就不一样了,对方会选择更为极端的做法。
沿途他都没注意人质问题,也没看到走动的人质。想必其他地方的人质已经被风的手下找到并转移了。这一处藏了对方的高层人士,位置比较隐蔽。
至于,为什么单独把两个小孩关在这里,他也没兴趣深究,反正知道原因只会让他心情更差。
女孩做出了决定。
她放下孩子,让小小的尸体平整的躺在地上,她整理了下孩子的衣服,才最终站起来,抬头看向他。
没有告别的话,理所当然,她们也才刚刚认识而已。
“走了。”
他说,拽着小孩的后脖领,很轻松将小孩抱在胳膊上托起。
她再次试图回头看向身后。
抱着的小孩乱动不太容易把控平衡,令他内心烦躁。
“听着,不要去怜悯他人,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选择负责,没有人能承担他人的命运。我们能做的,也仅仅是竭尽全力自己活下去,以及顺便帮一帮身边的朋友,仅此而已。”
就像他,就从没有过肃清恶徒,让这些渣滓彻底老实这类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不是什么正义超人,只会在老友需要的时候帮把手,仅此而已。连他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他的人。
“优胜劣汰,能活下来绝不是弱者。”
所以,他不会去回头,也不会怜悯已死的尸体。有人会怜悯,有人会同情,有人会安抚,不是他,他只有一双手,也仅仅能将一个人带走。
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先去做可以做到的事,才是最为聪明的做法。
两人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天亮了。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一夜过去。
“看,太阳。”
女孩说。
“好漂亮。”
……有够心大。
到底这是谁家孩子,他想,有机会真想看看这孩子父母长什么样。
某人一双漆黑的眼逐渐恢复光泽,他停顿片刻,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我刚才睡着了?”
“还说呢,你习惯睁着眼睡觉,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睡着。”
他那不成器的学生一边抱怨着,一边批改文件。在他掏枪之前,立即换上了一副贴心徒儿的嘴脸。
“不过这是当然的,因为这段时间都劳烦您辛苦了,R,不用陪着我处理公务,好好去休息一下。”
R冷笑掏枪指着自己不争气徒弟的太阳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机上网去玩网络游戏?别想了,处理完收服XANXUS势力留下的麻烦之后,你晚上还有饭局,要跟刚刚加入的他们好好聊聊。”
国王绝望脸:“不是饭局,是断头饭,哪怕口口声声说加入我们,我还是觉得他是想找机会干掉我!为什么他总是看我不爽?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惹不起我躲还不行?”
R:“啊,估计因为你是他表哥,你是他姑姑的孩子,你们算是比较近的亲戚了,你却一直没认出他所以他心里不爽,认为你把他当随随便便投靠你的穷亲戚了吧。”
国王:“……?!给我等等,我是他表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第一次听说?”
按道理,不应该,他掌握着FBI的情报网呢,怎么可能不知道XANXUS是他表弟?
R:“因为当初你不想上进学习,只想玩物丧志,为防止当年没有出息的你去抱你表弟的大腿,我不得已才封锁消息。谁能想到这么短时间,你就卧底成了里世界的头目,最后还成了他的上司呢,呵呵呵。”
“R!你都做了什么啊啊啊!”国王抓狂,“所以,那时候,还有那时候,其实他是等着我跟他相认?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了听起来就很欠揍,把他当做阶级敌人的一番话?啊啊啊啊!”
R:“总之,加油吧,家庭关系要处理好,不要影响到工作。”
“还说,罪魁祸首明明是你!”
看到痛苦纠结抓自己头发的国王,R心情愉快。
他绝对不会承认,讨厌的梦让他想起来当时自己的一些话和一些想法,都被他该死的徒弟给人间打脸回来了。
“对了,漫展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你不是说要参加漫展?得在那之前将别的工作全都处理完才行。”
R坏心眼的提醒道。
萝卜加大棒,他现在已经用得很溜。他这徒弟就跟骡子一样,用胡萝卜钓着赶一赶,往往能完成超出常人想象的工作量。
“拼死完成工作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