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唐仁的话,穆青凤的心里百感交集、复杂难言,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心弦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触碰,自从十三年前的那场祸事后,又有谁把她姑侄两当人看了?
她穆青凤隐姓埋名独自在外打拼,暗中追查当年凶手,一路走来摸爬滚打几次沉浮,又有谁是真心要帮她的?她承认,这些年来,受过别人的提携与恩惠,但那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对她心怀不轨别有所图?
那些人与眼前这个眼神纯净的大男孩一比,竟是那般的丑陋与渺小。
“妖妖能拜你为师,是她是福气,也是我们穆家的福气。”穆青凤佯装若无其事的把脑袋偏到一边,看似在整理凌乱发丝,其实是在拭去眼角泪花。
唐仁连忙摆手:“这样的话我可担当不起。”其实面对穆青凤,唐仁着实有些不太自在,特别是在于对穆青凤的称呼上,他有些尴尬,跟着穆妖妖喊姑姑吧,貌似又不是那么回事,按照辈分来说,自己是穆妖妖的师父,理因与穆青凤同辈,可要是称呼对方为姐姐,好像更加别扭,索性唐仁就省略了称呼,反正两人也不太熟。
“今天的事情都怪我,因为我的一时马虎,才给妖妖,给你带来了生命危险,差点害的你们丢了性命,如果真那样,就算走在黄泉路上,我也万死难安。”穆青凤心有余悸的说道,心中的自责并不能因为唐仁的一席安慰话语而消散。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再说我们不都没事吗?”唐仁叹了一声,转过话锋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有无大碍?”
说起这个,穆青凤心中就是无比惊奇,她的伤势很重,想要身动自如的话,至少要修养几日才行,可自从服下唐仁熬的汤药后,竟然明显好转,这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就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这也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但她也没去深究,权当唐仁这味药液效果神奇而已,当下微微颔首道:“嗯,你的药液很好,对我的伤势起到了很大的恢复作用。”
唐仁点点头,继续问道:“今晚那个黑衣男子,你一点都不知道对方的来头?武者后天八品的高手,可不会来路简单,我想知道,你们穆家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仇敌?”
穆青凤的弯月眉顿时深深凝了起来,满脸的凝重,轻声道:“我并不知道对方的来头,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调查当年凶手,不怕你笑话,十多年的努力,竟然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对方隐藏得太深了,我只知道,当年灭我们穆家满门的人,来头很大,势力很强。”
闻言,唐仁满脸无奈的苦笑了起来,来头很大实力很强这还用你说嘛?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吧,他心中微微一沉,沉重道:“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难办了,我们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危险,且不说对方一定比我们强大了太多,就说敌在暗我在明,这就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穆青凤自然知道当前形势的危及,她抿着嘴唇,眉头深皱,低头思忖着什么,半响后,她才咬咬牙,抬起头说道:“唐仁,我把妖妖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帮我好好照顾她,至少……至少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唐仁神情一怔,但没太大的反应,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而是平静道:“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今夜就会离开中海。”穆青凤斩钉截铁的说道,她那双妙美的眸子注视着唐仁。
唐仁眉头一挑,轻声道:“你是想用自己的危险来换取妖妖的安全?”
穆青凤也不隐瞒,点头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不能连累了你和妖妖,妖妖比我有天赋,年纪轻轻就晋入了武者之列,她将来的路还很长,不能就这样夭折,只要她还活着,就是我们穆家的希望,也是我们穆家唯一的希望!”
“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妖妖的感受?”唐仁轻轻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穆青凤一怔,也久久无言,黑暗的客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良久后,穆青凤那极有磁性的声音才传出:“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我离开了中海,你和妖妖就能安全一些。”
顿了顿,她继续道:“以今晚的事态发展来看,那黑衣男子自信能以一己之力抹杀我们姑侄,所以并没有留下后手,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妖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出去,暴露的只有我一个,只要今晚的事情不节外生枝,我离开中海,你们还是安全的。”
唐仁点点头,穆青凤的分析和他的想法一样,他幽幽叹了口气道:“那你怎么办?就这样去送死?凭你的实力,想要与那些人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胜算,你是妖妖唯一的亲人,你如果身死,对她的打击太大。”
穆青凤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柔弱的神态,她淡然一笑,道:“别无选择,与其我们三个都有危险,不如我一个人来承担危险,况且我也不一定会死,这些年打拼下来,不可能没有一点依仗与收获,我不能阻止他们的斩草除根,但我相信至少能让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杀我。”
“你的决定,我不阻拦。”沉凝了半响,唐仁缓缓说道,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不会自大到强留穆青凤,为她去阻挡一切,因为他清楚自己没那个实力,不管做什么事情,前提是必须得保住小命才行,只有命保住了,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穆青凤没再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装束,又捋了捋额前的乱发,迈步走向玄关,临门处,她没有回头的说道:“倘若我真身死,妖妖就交给你了,如果报仇无望,就劝妖妖忘掉仇家,好好的活下去,她很苦,比我还苦。你的大恩大德,青凤下辈子定当做牛马报答。”
随后,门开门闭,佳人已只身离去,只在客厅内留下了一抹久久无法散去的醉人体香,她将要面对的处境,或许是在这个屋子里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危险。
唐仁静坐沙发,一动未动,那藏在身后的右掌死死捏成了拳头,掌背的青筋根根凸起,如果能发泄,他这一拳至少能把玄关处的墙壁打穿。
强中自有强中手,到如今,他还是这般弱小不堪,还是这般毫无担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妮子唯一的亲人踏出这道门,去独自面对谁也无法把控的危险。
因为弱小,所以无为,因为弱小,只能吞声!
“哎!”唐仁长长吐出一口闷气,望着大门低喃道:“希望你能活着,希望我们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可怜的小妮子,你也得咬着牙活着。”
唐仁的心中莫名沉淀,胸口一口闷气堵着,独自来到窗前,看着下方那只剩下路旁灯光的街道,空无一人,穆青凤已经走了……
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打开房门,却见到了让唐仁内心狠狠一揪的场面。
只见穆妖妖不知何时已经转醒,她卷缩在床头,四肢紧紧的抱在一起,肩膀在无声的颤抖,一滴滴晶莹泪水,无声的在脸颊淌落,她此刻是那般的无助与脆弱,眼中的那抹悲戚,看得唐仁的心都快碎了。
“师父……”穆妖妖抬头,梨花带雨,无声哭泣,这一声悲呼,就像是万剑穿在唐仁的心头。
狠狠吸了口气,唐仁来到床前,坐在穆妖妖身旁,轻轻揉着她的肩膀:“你都听到了?”
穆妖妖用力点头,一双红彤彤的眼角望着唐仁:“都怪妖妖没用,要让姑姑独自去面对危险。”她手掌插入发丝,自责的恨不得把头发揪下。
唐仁轻声说道:“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们两的对话,那你就应该知道你姑姑的苦心,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浸在自责当中,而是要好好的活下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只有那样,有一天你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穆妖妖把头垂进唐仁的怀中,用力的往里挤了挤,仿佛只有在这里,才能让她不那么害怕,不那么脆弱,她一直压抑的哭声,终于从喉咙间发出,她肆意的哭着,发泄着,眼泪如绝提大坝,瞬间打湿了唐仁的衣衫。
唐仁紧紧拥着这个可怜且无助的女孩,遥遥望着窗外天空,胸中一口恶气腾起,真特么想破口大骂一声,这姑侄两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何要把这等厄难强加在她们的头上,还嫌她们活的不够累,不够苦吗?
“等着,这件事情我唐仁还管定了,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交代!”唐仁在心中狠狠的说道,手掌轻柔的擦拭着怀中人儿的热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妖妖的放声大哭变成了低声抽泣,再慢慢变得悄无声息,久久后声音沙哑的传出一句话:“师父,姑姑会死吗?”
“放心吧,十三年前,你们那种大劫都能躲得过去,何况今日?再说要相信你姑姑,她敢只身离开,就必定有她的依仗,她想让你活着,并不代表她就必须要去送死,可别小瞧了你姑姑,依我看,不管把你姑姑丢到哪里,指定也是个不参任何水分的女强人!”唐仁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