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笑了笑没有说话,不怕?在这种情况下哪有不怕的?就连自己都心中打鼓,何况是穆妖妖?他知道小妮子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轻松一些。
下午最后一节课,唐仁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字片语言简意赅:唐门高手已入中海,小心!
唐仁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都收缩了几分,来了吗?好快的速度,这是不想让自己多活一天的节奏啊,该来的终于来了!
下午放学唐仁依旧没有离开校园,和穆妖妖在食堂对付,饭间,他忽然说了句:“他们来了。”
“哦。”穆妖妖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接下来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就那样默默的吃着廉价的晚餐,氛围中没有半点紧张与萧杀,只有一种淡淡绵绵的温馨,他们很默契的不去讨论即将面对的事情,仿佛是在享受最后的时光一般。
邱兵兵觉得唐仁今天除了早上那场嬉闹外,一整天都挺怪的,好像比以前沉默了不少,晚自习时间他忍不住推搡了唐仁一把,小声问道:“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了?有心事?兵哥两次请你吃饭都不去,不用钱的饭也不吃?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坦白从宽。”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想多了,再说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好歹我现在也是身家上亿的土豪,会在乎你那一两顿饭?改明儿我请你吃。”唐仁笑着说道。
“真没什么事情?”邱兵兵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唐仁,别看他平常五大三粗的,其实心思还挺细腻。
“放心吧,没事,有事还能瞒着你不成?”唐仁笑着敷衍了过去,邱兵兵这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很快,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响起,唐仁本想赶紧闪人,可奈何被邱兵兵这个狗皮膏药贴着,硬是拽着他等上李逸风几人一起走出校门,邱兵兵提议如此漫漫长夜,干脆一起去金鼎耍耍,自然被唐仁拒绝,这还惹得邱兵兵好一顿不满,最后还是李逸风出面,才把兵哥那颗躁动的心按了回去。
唐仁带着穆妖妖顶着夜色,随着放学人潮渐行渐远,李逸风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才转头对邱兵兵道:“你小子今天这么想去玩啊?我陪你去玩得了,人家唐仁是乖孩子,答应了家里人早点回去,你就别难为他了。”徐峰徐海也是连连点头。
“我只是觉得糖糖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对头,说不上来。”邱兵兵蹙着眉头嘀咕了一句,李逸风微微一怔,道:“没有啊,我觉得他很正常啊,别瞎想,去不去玩?去就赶紧的,不去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走走,奶奶的,反正去金鼎不花钱,让糖糖不陪我们耍,今晚就去开最好的酒,耍最贵的妞,吃穷他。”邱兵兵大手一挥,率先钻入了车内,徐峰兄弟俩皆是不安分的主,赶忙屁颠屁颠的钻进了那辆豪华宾利。
唯有稍知内情的李逸风,神情变得莫名沉重起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唐仁与穆妖妖消失的方向,就在他打开车门要上车之际,他的电话突然传来了短信铃声,掏出一看,一行字清晰入目,就犹如一把尖刀扎在他心里一样,让他难以呼吸。
“逸风,如果我死在今晚,我父母就拜托哥几个了,帮我孝顺好他们,唐仁跪谢!”发信人,唐仁!
“啊!”李逸风钻进车内,手中紧紧攥着手机放声怒吼,发泄着心中的沉闷,他眼眶红了,奋力拍打着方向盘,到最后竟然低声抽泣着:“操,操,操!”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抹泪水,拿着手机飞快的回了个短信:“滚!自己的父母让别人照顾,你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自己照顾!明天早上我在校门口等你来一起吃早饭,你要是敢不来,你特么的就不是我兄弟!”
走在街道上的唐仁看着这条短信,他忽然失笑了一声,心安踏实的把电话揣进兜里,歪头看了眼默默跟在身旁的穆妖妖,伸出了手掌。
穆妖妖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唐仁的意思,漂亮的红唇勾起了一个荡人心魄的喜悦笑容,轻轻把小手放到了唐仁的大手中,唐仁牵着她,两人继续前行。
“这或许会是我们手牵手所走的最后一段路程了。”唐仁缓声说道,声音无比柔和。
“嗯。”穆妖妖点着脑袋,手掌紧紧握着那张并不宽厚但极其温暖的大手,心中仅有的那么一丝害怕,也烟消云散,她侧头看着唐仁那张这辈子也不想忘记的面孔,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声道:“师父,能不能答应妖妖一件事情?”
“你说。”唐仁笑着。
“如果今晚我们真的要死,能不能让妖妖死在你前头?最后再让妖妖任性一次,自私一次行吗?”穆妖妖怔怔的看着唐仁,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着无限柔情,她的拇指在唐仁的掌心中轻轻滑动:“如果必须要死,那就让妖妖先死啊,因为那样的话,妖妖就不用承受失去师父的痛苦了,先死的人有牵挂,妖妖想牵挂师父一辈子,永远牵挂着。师父看到妖妖死一定也会很痛苦吧?那就记着妖妖一辈子,死死记着,永远也不能忘掉。”
“好!”唐仁笑得十分灿烂,他紧握穆妖妖的柔软玉掌,目光望向前方,淡淡道:“但我会极尽所能的不给你这个机会,人啊,要活着才最好,活着才叫真的牵挂,活着才叫真的不会忘!”
这一条路,仿佛走了很长很长一段的时间,有那么一瞬间,唐仁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那样就不必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危机了,但现实总是无比残酷,是路,总会有尽头。
走过这条大街,拐入一条相对安静萧瑟的老街,从这里,都能看到自己家的位置了,家中亮着一盏灯光,不明,却像是能把温暖穿透虚空,融进唐仁心底,只要看着这盏灯,他心里都踏实多了,就好像无论前方有什么困难,再如何坎坷,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都无法把他击倒在途中!
这条街道不过百米长度,两人却花了足足十多分钟的时间才走完,出奇的安静与平淡,并没有发生他们所想象中的危机四伏与杀机四溢。
但唐仁的心底却一点也不平静,更别说如释重负的松口气了,相反,他的心愈发不安,那种危机感浓浓,蔓延了整个心扉,他牵着穆妖妖的手掌,站在街道尽头,望着家中灯光,徒然,他的心中狠狠一跳,豁然回头,目光看向数十米开外的那座公园!
公园内已然熄灯,里面静谧一片,昏暗无比,悄无人烟。
唐仁的眼睛微微眯着,无比锐利的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从表情上倒看不出多大的变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瞬间,他的浑身汗毛都炸开了,穆妖妖更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戾气散发,心中没来由的狠狠一紧,随后她似乎也发觉了什么,目光也死死盯向漆黑的公园内。
“躲是躲不掉的,走吧。”唐仁与穆妖妖对视了一眼,他浑身气势一散,洒然的耸了耸肩膀,牵着穆妖妖的手掌向公园方向走去。
“你有什么未了心愿吗?”唐仁忽然问了声,穆妖妖没有考虑:“大仇未报。”唐仁摇了摇头,道:“除了这个。”
穆妖妖愣了愣,昂着脑子像是在努力思考,几秒钟后才道:“有……”
“说来听听。”唐仁笑着。
“不告诉你。”穆妖妖竟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只是唐仁没注意到,她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也不知道她心中那未了心愿,到底是什么,也注定了穆妖妖不会说出心底之事。
“师父呢?”穆妖妖紧接着问道,唐仁怔了怔,道:“我……有……”这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张面孔,这辈子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没做完的事情太多了,他如果死了,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欠的债也太多了……
“能说吗?”穆妖妖眨着如星辰般的大眼睛,犹如好奇宝宝般看着唐仁,想要挖掘他的心事。
“呵呵,太多太多了,说不完,也说不清。”唐仁苦笑的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前方,目光变得坚定,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但现在想做的,就是带着你活着离开这座公园。”
走进公园,寂静的有些让人心慌,这里的风,仿佛都静止了,这里的虫儿,仿佛都息声了,这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只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萧杀之气。
“你没有逃,这让我们非常意外!”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公园深处传来,两道黑色的人影一闪而现,人不多,只有两个,但这两人身上都散发出来的气机,却让唐仁如临大敌,浑身肌肉下意识紧绷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逃?我逃得掉吗?”唐仁冷笑了一声,与两人对立,没有丝毫怯场。
“你很聪明,如果你没在中海,那么我将会很遗憾的告诉你。”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指着远方那亮着一盏灯的楼层公寓道:“那里将要准备两幅棺材!”他所指的方向,正是唐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