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色。
眼前的战场挤满了步离人和云骑军，密密麻麻，望不到头。双方此时混战作一团，周围充斥着血腥味和嘶吼声。
［系统提示］击杀步离人*1
［系统提示］击杀步离人*1
……
［系统提示］消息过多，已折叠提示
决明紧握着剑，机械挥砍着。时间的观念在混乱中变得模糊，自他加入战场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是刚才的事。
［系统提示］www.youxs.org！
放在塔防游戏里，这应该是很受玩家欢迎的肉鸽模式，但放在全息游戏中就不那么美好了。
看着眼前一张张不似人形的狰狞兽面，决明不免想：要是交待在这里，能被嘲笑一辈子吧？
比如罗浮市井中有关堂堂剑首弟子，第一次奔赴远星巡征就魂断异乡这样的逸闻。
老林和应星倒还好，像镜流景元，尤其是景元，以仙舟人寿命来说，自己指不定能“流芳”千年。白珩大概会在游记里给自己留个位置……哦，还有丹枫，听说饮月君的记忆代代相传……
在意外遭到袭击后，决明他们所在舰船险而又险成功迫降。然而迫降地点刚好位于战场中心，因此他们根本没时间弄清楚状况，甚至没来得及组织好阵型就被卷入战斗。
只是抬手挡住一个步离人劈来弯刀的功夫，决明就与同行的战友们失散。
在混乱的战场，他们这点人就像一滴水落进海里，只能被潮水裹挟。
决明以往所见所有战斗都偏小型，迅速且高效，与眼前状况截然不同。
同样得到药师赐福的两个种族战斗起来格外胶着，在双方都拥有堪称恐怖的恢复力的情况下，这场战斗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刺啦——
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酸，比这更让人不适的，是武器刺入□□的闷响，但决明此时无暇顾及这些。
诚然，在健康模式下的战场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只有红呼呼的马赛克。他的嗅觉也因战场冲天血气持久摧残下不再敏感。至于痛觉，早在挨了第一刀的时候就被调为了零。
问题在于“能力”。
俗话说群蚁噬象，即使眼前的步离拉出任意一个都不是决明的对手，但无边无际的步离数量比之蚁群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让镜流或丹枫来，能够以绝对的实力碾碎破局，但如今的决明还远远不够。
于是只好”能力”来凑。
开始尚能应付，渐渐的，巡猎、毁灭、丰饶、甚至欢愉，只要是能提高战力或是回复生命的，都被他不要钱一样地往外丢。
然而，就像药不能乱吃，同理，能力不能乱用。
以往决明偶尔使用副作用还不明显，如今大把大把用的后果就是——慈悲利他的丰饶修复着他的躯体，矢志破坏的毁灭却以炽热爆裂的力量驱使他无视敌人逼近的刀锋再次挥剑。
各种力量带来的心理连带生理影响混在一起，搅得人直犯恶心。
同情、破坏、喜悦……种种非自然，突兀产生的情感让决明有种精神分裂的错觉。
加上眼前大片大片红色马赛克……
更想吐了。
就算看过那篇《一百种逝世方式》的帖子，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想逝世。
剑光闪过，又一个步离被斩于剑下，颊边发丝溅上了血液，发硬的发丝黏在脸上扎得人有些难受，但决明不敢有丝毫放松。
而且，如果真的交代在这里，他们应该……也会难过吧？
决明再次握紧了剑柄。
更多步离人涌了上来。
步离指挥舰。
距林先他们成功潜入已过去近七个系统时，即使有智械科克的远程帮助，摸清步离指挥舰的内部构造仍废了一番功夫，计划能顺利进行，雷蒙德的隐匿能力帮了大忙。
［安娜。A3，A7，A11区，就位。］
［雷蒙德。C6，C5，C22，C30区，就位。］
［埃科。D1，D10区，就位。］
联络器中陆续传来同伴们的消息。
林先安装好最后一个装置。两个系统时前，他与雷蒙德短暂碰头，并获得了四枚压缩空间装置。
看来科克早有准备，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好在一切顺利。
［林先。B7，B21，B33，B39区就位。］
[所有装置已按照计划成功安装在预设点位。已规划撤退路线，预计时间：15min]
科克立即提供了实时撤退路线投影。
面前银白色的装置中心显示鲜红的倒计时——00：45：00
距离引爆还有四十五分钟。
为确保爆炸范围完全覆盖末铎所在区域，林先目前所在的地点距离指挥室很近，来来往往有步离人经过。
他甚至能隐匿在角落，通过不断开合的舱门隐约看到指挥台上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林先勉强压下情绪，收回目光。
指挥台上的末铎看向眼前的投影，浅蓝色的星球正中显示为鲜艳的红色，那代表仙舟人正与图兰所率领的猎□□战。
“还没弄好？”他语气很烦躁。
即使明白X37的战斗不会在短短数个小时结束，他也没耐心继续等下去。
“报告大人，新兽舰仍处于测试阶段，临时更改指令需要时间。”一名步离道。
此次随行的这艘兽舰是末铎所在猎群偶然培育出来的新型号，还在研发期。
步离人的兽舰是生物型武器，需要血肉供养，因此许多星球都会沦为他们的“牧场”。由血肉铸就的兽舰凶猛异常，在步离人与仙舟的战斗中发挥着巨大作用。
而这一艘有些不同，相比于其他以屠杀为目的的兽舰，它的战斗力并不强，但若论起杀伤力，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通俗的话来讲，这艘兽舰是一个巨大的病原体。其携带的病毒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并带走被感染者的生命。
末铎冷眼盯着不断编辑指令的步离。
只要这艘兽舰到达地表，不论是妖弓祸祖的走狗们，还是整日对着力萨摇尾乞怜的图兰……统统都会在十五分钟内哀嚎着结束生命。
图兰的失利势必会挫败其背后支持者力萨近来嚣张气焰。而剿灭那些妖弓走狗……自然是昂沁麾下得力干将，他，末铎的功劳！
至于X37原住民？
那更无所谓，只是后续开采抽调人手会麻烦点。
追随慈怀药王的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末铎大人！使用新型兽舰我们的猎群也会被毁灭！请您再考虑一下吧！”一名步离匆匆进入指挥室，他站在指挥台下大声道，但并未抬头，鬓角的冷汗缓缓没入脖颈。
紧接着，他听到上首的末铎语气平静——
“抬头。”
天地倒转。
这名步离看到的最后景象，是一具僵立原地的无头躯体。
那是他的身体。
“好不容易被图兰塞进来，这么沉不住气。”末铎嗤笑。
可惜对方此时已经无法应答了。
旁边两名步离人沉默且迅速地上前，将地上的步离拖出指挥室。
指挥室异动引起了正要离去的林先的注意。
“科克，能知道目前指挥室的情况吗？”林先将随身携带的信号装置安在指挥室外墙，并单独接通了与智械的联络。
以当下的距离应该足够科克获取对方的数据。
［正在侵入……获取成功……滋滋……正在同步……］
借由临时信号装置，智械成功侵入了步离指挥舰的数据库，它将林先的联络器与指挥室接通。
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后，林先听见了末铎他们的交谈。
“报告大人，兽舰指令更改完成！”
“多久能到达X37？”
“预计25分钟。根据此前兽舰的扩散范围和病毒活性持续时间，两个系统时后我们即可登陆X37星。”
“X37星怎么了？”林先问道。
据他所知，在他们潜入前X37星并无异常。
科克迅速翻找指挥舰信息库。
［正在入侵数据……查询中……X37星目前正处于交战状态，信号处于被封锁状态。初步判定，交战人员包括X37原住民、仙舟联盟以及步离猎群。］
“那艘兽舰的信息。”
［该兽舰携带大量未知病毒，初步判断：能够对X37星生物造成毁灭打击，且尚未完成测试，需指挥舰远程持续发布指令。］
林先顿了顿，又问：“……如何终止兽舰。”
［找到操作器发出紧急停止指令，或者切断由指挥舰发出的所有指令信号。］
林先没再说话。
即使拥有极高的智能，科克仍保留有属于机械的刻板，在回答了所有问题后才隐隐意识到不对。
［我会尝试与仙舟联盟取得联络。］
[你现在应该立即撤退。]
“但你也听到了，那艘兽舰还有25分钟就会抵达X37。”
仙舟联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抵达，他们布置好的定时压缩空间装置也无法提前爆炸。
而X37上除了步离，还有与之抗争的人们。
引爆倒计时：00：30：36
林先转身向指挥室走去。
“还有，不准通知雷蒙德他们。我们都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如果倒计时十分钟的时候事情还没解决，不用等我，让雷蒙德他们立即撤退。”
在林先他们年轻时，雷蒙德的隐匿能力就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借由它，他们在一次次行动中无往不利，但这并不代表它就毫无缺点。
比如，被人触碰就会失效。
“哪来的杂碎？”在察觉到操作器的异动时，末铎猛地回身挥拳。
拳头似乎擦过了什么物体的边缘。
一只皮肤松弛，有些苍老的手在空气中逐渐显现。
引爆倒计时：00：20：59
“林先你人呢！”雷蒙德对着联络器低声道。
他的身边是同样焦急等待的安娜与埃科。按照计划，所有人汇合后乘坐事先布置的飞行器离开，但现在却久久不见林先的身影。
指挥室内。
手持长刀的老人正与靛青色的步离人缠斗。周围的步离人想要上前，却迫于二人交战产生的余波靠近不得。
在罗浮的数年中，林先并没有放松训练，因此刀术不退反进。而或许是心中复仇的信念过于纯粹，巡猎的祝福也愿意青睐于他，让这个垂垂老矣的短生种爆发出令人侧目的力量。
“你是什么人？仙舟的？”末铎还有余力询问。
林先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对方腰间的那枚操作器。
抢到操作器，停止兽舰。这是他此时唯一的念头。
冷冽的刀光中，步离嗜血的野性被彻底激发，末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