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陆劲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那笑里的意思是,你怎么比我想象得还要好看。

他搂住娇娇的腰身,一把将她擒抱了起来,娇娇举着纱灯惊呼,未穿鞋袜的一双玉足在空中蹬了两下,被陆劲的大掌握住,放在膝盖上,让她踩实了。

“娇娇,老子的娇娇。”陆劲凑上来找她的唇吻她,青年的身材远比少年时强壮有力,连同他的吻也多了急不可耐的掠夺之意。

娇娇被他吻得气喘吁吁,见他还不肯魇足,忙避开:“陆劲,明日我便不来见你了。”

陆劲的笑僵住了:“为何?”

娇娇察觉出他的不可置信与不舍,她轻笑了声,将脸转过去,本显得幼圆的眼眸润盈无比,浮出勾人的魅色来:“因为该你来找我了。”

上京,朱雀巷,林家三姑娘,林如昭。

林如昭依偎在陆劲怀里,在他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将她的身份写给他。

指尖酥麻,落时滚烫,一直烙到陆劲心尖尖去。

林如昭道:“你久居北境,不知上京世故,哪怕登门求娶,也该循序渐进,缓缓谋之。”

陆劲恨不得日夜与她厮守,怎么肯依?他只觉林如昭这主意实在磨人。

林如昭嗔道:“你又不认得我,要如何上门求娶?我们两家私下没有交际,你忽然求娶,倒无端惹得旁人诸多猜想。”xuqi.org 海豹小说网

陆劲不听,道:“你我十年来颠鸾倒凤,已是结发夫妻,怎么就不认得了?娇娇,你醒来不记得,老子却不能真的只把这十年当场梦。”

“娇娇,老子要娶你。老子一刻等不得,就想娶你过门,给老子传宗接代。”

那夜梦醒,原本对回京之事相当消极的陆劲一改常态,他先写了封信给陛下,信中着实将自己从头骂了一遍,直言过去不想娶媳妇的自己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辜负了陛下一番苦心。

然后他迅速把军务交割清楚。幸好过去十年,他执掌下的虎师军纪严明,广纳贤才,各司其职,也颇培养出几个得力干下,让他暂且离开这一年半载时,也不妨碍北防之事。

等安排好一切,陆劲终于可以南下进京了。

陆劲率领的虎师夺回了失去数年的故土,一雪本朝之耻,得知他们要回京,自然惹得上京万人空巷,百姓纷纷上街,夹道欢迎。皇帝更是置下庆功酒宴,一来为犒劳全军,二来也是存着让陆劲在众卿家面前露个脸,日后好说亲之意。

悉心为陆劲盘算的皇帝彼时还不曾想到,峮扒八三凌七企五伞六日更完结文还有开车小视频陆劲此番回京对某人是虎视眈眈,志在必得。

二人在勤政殿相见,陆劲与皇帝叙过君臣之谊,又陪着耐心听皇帝畅忆往昔,痛叙对陆劲爹娘的怀念,终于等要开席之时,皇帝大手一挥,命风尘仆仆的陆劲赶紧回府好生拾掇番,夜间好清爽赴宴。

陆劲忽道:“关于臣的婚事,臣有事要求陛下。”

皇帝诧异地看了眼陆劲,赶忙道:“你可有中意的姑娘了?赶紧说来。”

陆劲的父亲陆离是皇帝自幼的伴读,情谊非常,母亲施程霜又是皇帝当年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皇帝待陆劲本就宽厚,加之这对结发夫妻与十六年前纷纷战死沙场后,陆劲随之弃笔从戎肃雪失地之耻,也免于皇帝被史官记一笔大过。

如此种种,致使皇帝如今看待陆劲,几乎与亲子无疑。

陆劲将婚事耽误到二十八岁本就把皇帝急得不得了,若此时陆劲告诉皇帝他心仪公主,皇帝也能毫不犹豫地让他尚公主。

陆劲道:“臣并不知道那女子名姓,家住何方,只是恰巧梦过几回,再难忘却。”

皇帝道:“你尽管说来,这天底下还没有朕找不到的女郎。”

陆劲回忆了林如昭的样貌,形容道:“这女子肌肤很白,和雪一样白,有一双圆眼,和小鹿一样,笑起来时,有两粒酒窝。娇声娇气的,极容易脸红,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他补充道:“听那女子口音,仿佛是上京人士。”

皇帝闻言,陷入了沉思。

陆劲惋惜道:“现在想想,此女子当是天上仙子,人间难觅。”

皇帝眼神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这样的女郎,朕倒还真知道一个。”

陆劲心头狂跳,面上却做出诧异的神色来:“当真?”

皇帝道:“她在上京是极有名气的,也不是外人,便是林爱卿的闺女,好像叫林如昭。”

皇帝不能确定,让大太监去和皇后娘娘打听番:“到底是妇人更知这些事。”

不用等大太监回来,陆劲听到那名字就知道是他的娇娇了,他不动声色道:“说来这位林首辅,当年若没有他不辞辛苦,挨家挨户敲门筹措军资,臣还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北上伐蛮,臣当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不知这林首辅将宅邸置在哪个街坊?”

皇帝道:“就在平康坊的朱雀巷,离你的侯府不远。”

陆劲那心脏便跳得更厉害了,活蹦乱跳的几乎要跳出胸膛去,陆劲还从未有一刻如现今这般觉得这心脏存在感如此强过。

大太监很快从皇后娘娘讨得准信,又送来一幅林如昭的小像,原来东宫太子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皇后便命人将上京各姣姣女郎都画了小像来,以待东宫备选。

等那卷画展开,陆劲的心骤然停了瞬,而后跳得比方才更狂更躁了。

皇帝问他:“这林如昭长得可像你梦中女郎?”

陆劲镇定道:“很像。”

皇帝便笑:“那可真是巧了。”

他立刻着人去把林大老爷传来,自己又拿起画卷看了半天,发现这林如昭竟然和陆劲所说的每一个要点都吻合得丝毫不差。

皇帝觉得有些奇:“若不是你久居北境,林家又是极清正的门风,不然朕还当你们早就暗通了款曲。”

陆劲佯装惊诧地看着皇帝:“怎么会。”

林大老爷很快就被太监从值房里传了过来。

他年过四十,却生得儒雅端方,岁月将他的书卷气沉淀得极为浓厚,仿佛一坛醇厚的老酒。

林大老爷进得勤政殿来,先拜见皇帝,又来恭贺陆劲。

陆劲看着那双与林如昭极为相似的眼睛,以极强的克制力,才没将那声‘岳丈’唤出。

皇帝坐在上座龙椅,看到能在万军之中取对方将领首级的陆劲,在面对手无寸铁的林大大老爷时,忽然紧张得手足无措,就连姓也差点错唤成了‘岳’。

怎么回事?

皇帝觉得莫名。

但好在林大老爷风度翩翩,很快就替陆劲将这尴尬之事遮掩过去:“不知陛下唤臣所为何事。”

皇帝回神。

陆劲父母都不在了,皇帝也自诩陆劲长辈,便做主替陆劲向林大老爷问起了林如昭的事来,待问得林如昭可否婚配时,原本对答如流的林大老爷明显顿了下后,方才道:“虽然臣妻替臣女相看多时,但至今尚未定下合适的郎婿。”

皇帝闻言很是满意,便指着陆劲道:“那由朕做媒,将朕的定北大将军指给你家,做你林府的东床快婿,林爱卿以为如何?”

陆劲面上未露,但内心紧张死了。

他迎着林大老爷审视的目光,心里懊恼——他不该入了京就着急忙慌地进宫,风尘仆仆的赶路甚久,他如今这样子哪里能见人了。

陆劲只是没想到他向来性子急不说,皇帝竟然比他还急性,也没给他个梳洗的机会,就直接让他见了岳丈。

他正懊悔,便听林大老爷笑道:“臣不胜感激。”

陆劲的眼眸立刻亮了起来。

岳丈!

皇帝也颇为满意:“那就着人拟旨赐婚吧。”

第9章

自陆劲南下入京,林如昭便从他梦中消失,过去十年,陆劲与她夜夜相对,如今乍然孤寝寒衾,让他辗转反侧。

幸好今日因为意外,他得了林如昭砸过来的引枕,那枕上有他熟悉的百合之香,让他忽如回到香榻之上,怀间照旧搂着娇娇。

这般想着,陆劲回院的脚本步就迈得更快更大了。

却说林如昭得了那画书,翻了两回,没翻出个所以然来。她隐约知晓画中所绘何事,可又有许多疑问不解,自己琢磨又琢磨不透,要去问大夫人她又生了羞涩之意,这般犹豫了几回,最后还是选择将那画本藏进箱笼底下。

眼不见为净。

林如昭又清闲了下来。

虽说出阁在即,寻常姑娘此时应当在家勤绣嫁衣,可大夫人向来心疼林如昭,针黹之事既伤手又伤眼,自然没有教林如昭分毫,如今的嫁衣也早早让绣庄去赶制,林如昭不必为此费半点心。

于是闲下来的林如昭就从邀她的请帖中抽了一张出来,预备出门散心。

她打开看去,见是君不语棋社递来的请帖。

林如昭擅棋,当年兴起邀了几个好友拢起了棋社,说起来她如今还占着君不语棋社的监事之名,只是她一向不喜杂务,因此从来只给银两不过问社中之事。

现在她便一面看请帖,一面命春玉去封个三十两银子来,给棋社送去做资费,又道:“难为她们想到在荷间小舟上对弈,当真有雅致,告诉她们明日我必携友而至。”

林如昭又叫秋琴给秦月递了帖子,问她明日得不得空。

林如昭这君不语棋社不拘男女,只要喜棋就可入,其中社员不少都是风度翩翩的郎君,因此秋琴一问,秦月便忙说要去。

次日,林如昭乌云挽起翻荷髻,发间插上鎏金小山卷叶插梳,一袭桃红紬绫裙,外罩天水碧纱长裙,正是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秦月见了她便笑:“如今京中贵女正学你穿紫衣,你倒好,转身就换了妆扮。”

林如昭闻言撩开车上帘栊,往外瞧去,就见布庄绣铺挤满了穿着各式半旧紫色纱裙的女郎,戴着帏帽,在挑今年新出的紫锦。

又过了一时,马车靠津口,棋社社长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名唤傅荷,她见到林如昭忙迎上来,道:“多谢你昨日送来的资费,让我们可以多装几个食盒子。”

林如昭望去,团团围着津口的是六叶游舟,可供四人乘坐,上面已摆好棋盘和食盒,届时会有船夫将舟撑渡到藕花深处,漂上片刻再回来,对弈之人要在这期间决出胜负来。

傅荷又送来签筒,林如昭抽了签看了数字,傅荷道:“真是巧,社中就属你们棋艺最上乘。”

林如昭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看到的竟是郑玉章。

林如昭忙将刚掀起的纱帘又放下,转过头去问傅荷:“他是何时入社?我怎不知?”

傅荷道:“先前便写了信告诉你了,你许是因赐婚之事耽搁了,还没看到。”

林如昭默然不语,可是对弈之人本就靠抽签决定,她此时再拒了郑玉章,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待会儿一共四人共乘,便是划开了船,六艘游舟也是先后缀连,不算独处。

因此林如昭沉默上舟,郑玉章见她上舟,忙倒转扇柄,示意她握着,好做搀扶。林如昭只把纱帘拢紧,搭着秦月的手,上舟去。

郑玉章眼神暗了暗,随即跟上,秦月与傅荷也一同上舟。

林如昭不欲与郑玉章叙旧情,因此待坐稳了身形便捻了玉石做的圆棋,先行一步,郑玉章下得漫不经心,却与傅荷闲话起来:“你与安庆侯的嫡女杜弄玉可相熟,知她是何秉性?”

傅荷下意识瞧了眼林如昭,道:“不过是宴席间遇见过几次,没说过几句话。”

郑玉章颔首,又道:“家母想与他家说亲。”

林如昭落下一子,秦月侧眼看她,林如昭没注意,她微低了头,却仍旧觉得顶上目光灼灼,好似要烧透纱帘。

“我与家母说,我心有所属,若她执意逼我娶妻,我宁可剃发出家。”

这棋没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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