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妃回到景辰殿,就见忠义候夫人无精打采的靠坐在桌边,低垂着眉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娘,您什么时候来的?”四皇子妃皱眉,朝她走去。
忠义候夫人愣了下,抬眼看她,“哦,回来啦?”拉着四皇子妃的手坐下,仔细瞧着她的脸色,心疼道,“芮姐儿啊,你受苦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皇上可有定你罪?”
四皇子妃扯了扯嘴角,“我没事,给程少夫人赔罪祈福就行。于丹青的人去侯府了?”
忠义候夫人点头,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你也别怪你爹。来人是个江湖人士,该是风影门的,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几册案卷撂你爹面前,问他是要你和侯府上下全死,还是全活,你说这问的什么话?你爹翻看了几眼那些东西,脸都吓白了,当即就说要全活,按照那人的意思写了证词。”
“嗯。”四皇子妃神色淡淡,“您认为,她真的会放过我们?”
“自然。”忠义候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道,“你爹和培哥儿都说了,她若真要我们性命,大可将证据呈报皇上。你呀,今后别犯傻了,有什么事别自己瞎琢磨,告诉娘,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千万别再冲动。北境王妃这回放过我们,下回可不敢保证。现在四皇子已去,你们孤儿寡母的也碍不着她什么,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别再跟她较劲儿了,我们不是她的对手,你就安安心心的把洋儿带大,教导好。好吗?”
“没用的。”四皇子妃道,“她明面上放过了我们,等到案情公布,我立刻就会成为世人的眼中钉,侯府也会被百姓的口水淹没,侯府之人,不会有好的出路。我今日彻底得罪了徐慧,二皇子和徐府,想来也不会放过我们。”从忠义候夫人手里抽出手,倒了半杯温凉的开水喝尽,苦笑道,“不过,这结果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太多,有命在,总是有希望。娘,您放心,她不招惹我,我便不再招惹她,再不会将大家置于险境。”
明通殿。
徐慧打发了所有下人,和楚云哲对坐饭桌前,轻言细语道,“事情就是这样。”
“你办得很好。”楚云哲自斟自饮,放下酒杯,又道,“岳父的事,你别操心,水至清则无鱼,官至清则无路,他掌管户部多年,知道分寸。”
“妾身办得很好?”徐慧反应了一会儿,凉凉笑问,“妾身逼出三皇弟妹办得好,还是没用您起誓办得好?”
楚云哲看她两眼,“你说呢?”
眼泪突地涌上眼眶,今日在永乾宫内外所受的挤兑和耻辱全都浮现眼前,折磨得徐慧彻底失了理智,前所未有的冲楚云哲发起了脾气,控诉自己的冤屈,“你就那么想见她?我才是你的妻,还怀着你的孩子!她今日那样气我,那样看我肚子,你身为丈夫就没想过要为我撑腰?我挺着大肚子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一回来就赶紧向你通风报信,你就没有半点心疼怜悯?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当心孩子!”楚云哲沉了脸,起身三两步跨到徐慧旁边,握住她瘦削的双肩沉声道。
徐慧闭了闭眼,捂着心口仰头望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至于受到如此对待?是我求父皇赐婚的?是我逼你娶我的?你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让我沦为世人笑话,我有跟你抱怨过?有阻止过你?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我输了,我一遍遍劝诫自己,你现在不爱我没关系,天长日久,你总会看到我的好,总会爱上我,我尽力给你打理好后宅,尽好妻子本分就是,我等,我愿意等!可是我等到的是什么?”摇了摇手,双手握拳使劲捶打他健硕的胸膛,“楚云哲,我不指望你爱上我,真的,但我始终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给我该有的尊重可好?可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楚云哲皱着眉毛点头,“你别激动,冷静。”
人多半都有得寸进尺的劣根性,徐慧也不例外。
她在楚云哲面前一直恪守礼教,温婉大气,从未跟他撒过娇提过要求,许是今日所受刺激太大,也或许是楚云哲话里的几缕妥协和宠纵让她尝到了甜头,心头一动,自然而然就开了口,“我明日要去唐若男坟前请罪,那你陪我去?”
楚云哲抿了抿嘴,眼底隐隐约约透着不耐,“本王明日有事,追明送你去。”
徐慧顿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簇火苗瞬间被冷却,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坐正身体,冷硬回道,“不必了,你忙,他理当随同伺候。我带杏裳去就是。”
楚云哲对着她僵硬的后背看了半晌,回对面坐下,淡淡道,“明日辰时,在宫门外等本王。”
“……您,同意了?”徐慧诧异的盯着他。
楚云哲略一点头,执起筷子,看着桌上的菜,“嗯。”
徐慧破涕为笑,攥着银筷眉眼生波的望着他,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翌日,辰时末。
于丹青领着苍穹和几个丫头来到城郊程氏墓园唐若男的坟前,把苍穹等人全都打发到三丈开外后,于丹青从竹篮里取出七八样唐若男生前爱吃的水果糕点摆放在墓碑前,然后放上一束黄灿灿的冬菊,抬手拂掉墓碑上的晨露,退回来站好,认认真真鞠了三个躬。
沉默少时,看着墓碑上‘若男’二字缓缓道,“表姐,你因我而死,我比所有人都希望手刃凶手,为你报仇。吴芮和徐慧本该偿命,没想到中途出了楚云帆之事,父皇本就对我对将军府忌惮,不满,徐慧又将临盆,若是我要了她们的命,他定会拿王爷和大舅泄愤,他是皇上,要治一个人的罪多容易,随便安上一个就是,所以我不敢要她们的命,不敢定重罪,甚至连审理结果也不能对外公示。她们到底是皇家媳妇,跟上次面对陈皇后一样,我只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窝囊气。”
叹了口气,又道,“表姐,你放心,你的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等楚云帆的风头过后,徐慧生产后,她们一定会付出代价。至于陈皇后,我正在搜集她母女俩以及国公府国舅府的其他罪证,我不信他们双手干净,即便不能置她于死地,也能让她吃吃苦头,一次扳不倒她,我就两次,三次,四次,总有扳倒她之日。”轻轻笑了笑,“不知舅母和表嫂跟你说了没,我跟陈皇后已经彻底撕破脸?只要我活着,她就会继续谋我性命,就会露出马脚,我就等她了。知道你想饮酒,我故意没给你带,这还不到饮酒之时,等凶手都伏了罪,我再带一坛子酒来,我俩开怀痛饮。你等着,这一天不会太远。”
“娘娘,二皇子妃来了。”婧霜走过来扶着于丹青胳膊,低声道。
于丹青点点头,“表姐,今日我们先收点利息。”说罢,退到旁边,转身就看见一行人从柏树林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是,楚云哲?
楚云哲扶着揽着徐慧的腰,低着头跟她小声说话,看上去温柔体贴极了。徐慧则是一脸甜蜜,浅笑盈盈的半偎在楚云哲怀里。
“二皇嫂逛公园呢?”于丹青冷眼看着徐慧,心头说不出的厌恶。
徐慧二人闻言一怔,循声看了过来。
浅薄的雾气中,一片苍翠的柏树和深灰色陵墓间,于丹青一身素白站在那,头上除了一支银钗,没有任何饰品,清寒着一张小脸,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俩,宽厚的白裘披风衬得她越发冰肌玉骨,冷艳绝色。
楚云哲眼中划过一抹惊艳和欣喜,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于丹青绷着脸没应声。
徐慧心念一转,柔柔弱弱的往楚云哲身上更靠近了些,眼带挑衅,温声道,“三皇弟妹说笑了,我是来跟程少夫人赔罪的。”
“我看二位笑眯眯的相拥来此,以为是来闲逛秀恩爱呢。”于丹青视线落在他俩紧紧相偎的身体上。
楚云哲不着痕迹的放开了手,徐慧偏头看他,却见楚云哲往边上走了一步,与她保持两掌宽的间距,淡声道,“林间寒气重,不宜久待,赔完罪就回去。”
“明日再来吧。”于丹青打量着徐慧那身装束,“浅粉比甲,银红披风,红宝石金钗,绯红口脂,真是好一副娇美动人的幽会妆扮。不过,这样的请罪,表姐可受不起。我若今日没来,还不知二皇嫂会如何请罪呢,就怕罪没请成,倒把我表姐气得从棺材头爬了出来。”
徐慧脸上一阵红热,她当然知道自己这身装扮对死者大不敬。
但通过昨日,她隐约感觉到,楚云哲喜欢女子使小女孩心性,又想着于丹青有伤在身,昨日还折腾了一趟,今日该在宫里休养,便刻意挑了这么一身儿粉粉嫩嫩的装束,没想到,竟是被于丹青抓了个正着。
“殿下?”徐慧仰头望着楚云哲,委委屈屈的咬着红唇,我见犹怜。
草!
于丹青暗骂一声,一夜不见,这女人吃错药了?
厌烦的摆摆手,“行了,别再这打搅表姐了,二位请回吧。明日此时,我还在这里恭候二位大驾。”
楚云哲看着于丹青略显僵硬的上身,剑眉微皱,对徐慧道,“你这身子,出城一趟也麻烦,来都来了,就把事办完了。”说着,动手解下自己的海蓝色披风,脱下蓝灰色棉袍,只着白色中衣和藏青色棉褂,道,“你取下披风,套上本王的袍子和披风。”
徐慧愣了愣,忙道,“您小心身子!这天多冷——”
“那你就赶快。”楚云哲一手搭着衣裳,一手取下徐慧发髻上的红宝石金钗,淡淡道,“用帕子擦擦嘴。”
见他态度坚决,徐慧也不再拖沓,感动的点点头,让杏裳赶紧给她拾掇好,主仆二人便朝唐若男墓前走去。
杏裳往地上放蒲团时,徐慧淡笑着对于丹青道,“还好殿下心思敏捷,又对我体贴,不然我俩明日还得再跑一趟。”
于丹青轻声嗤笑,“二皇嫂果真是贤妻娘母,丈夫给你批件衣服,就感动得无与伦比。那不是他应该做的?”
徐慧正要开口,就听杏裳在边上恭声说道,“娘娘,放好了。”
于丹青下巴一努,“跪吧。”
徐慧突然就皱起了眉头,觉得她这样跪下去,生生比于丹青低了一等,在楚云哲面前也难以抬起头来。
“快跪吧,一会儿二皇兄又该心疼了,这里寒气重,怨气也重,你这身子确实不宜久待。再说,你夫君还冻着呢。”见她迟迟不动,于丹青不耐烦的催道。
徐慧回头看了看楚云哲,他一切正常,并无半点受冻的迹象,她略微放下心来,道,“你让开。”
于丹青恍然明白她为何不跪了,挑了挑眉,“鉴于你的不良前科,我不放心,得盯着。”
徐慧何曾被人当面这么说过,脸上又是一热,忍着怒气,道,“我只跪尊长和死人。”
“呵呵呵。”于丹青闻言,突然阴森森笑着举起双手朝徐慧摇晃,“我就是死人,你放心的跪——呃!”身体才探出去一半,蓦地倒吸一口冷气,僵着后背大口大口呼吸。
“得意忘形。也不知在得意些什么。”徐慧冷笑,顿觉释然,这样的野丫头,她跪跪又何妨,终究还是野丫头,一抬手,让杏裳搀扶着慢慢跪了下去。
婧霜无语的扶着于丹青,对徐慧的话颇为赞同。
“丹青?”楚云哲闪身冲了过来,俯身握住于丹青手臂,紧张的问,“扯到伤口了?”
“?”徐慧头刚低下去,还没来得及磕,就听见上方传来如是声音,她动作一顿,眼角正好瞥见一双玄色皮靴。那是她为楚云哲选的靴子,她不会认错。
徐慧屏住呼吸,顺着靴子往上看,的确,就是楚云哲。
她的丈夫,正握着于丹青的手臂,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心疼和关切,那么明显,那么浓郁,那么刺眼。
徐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呆呆傻傻的盯着自己的丈夫,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丁点声响来。
婧霜冷着脸拿下楚云哲的手,楚云哲不查,突然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手已离了于丹青的胳膊,他看了眼这丫头,握着拳头退到了旁边。婧霜扶于丹青靠在身上,观察着她的脸色问道,“娘娘,您怎样了?”
“没事,缓缓就好。”于丹青面色卡白,皱着脸瞪了眼楚云哲,再瞪向徐慧,没好气道,“赶紧的!再磨蹭还是得磕。这样的处罚,你该知足了。”
徐慧放佛没听见她的话,依旧死死盯着楚云哲。
楚云哲自知失态,昨夜才答应徐慧给她留脸面,不成想马上就犯了,抿了抿嘴,道,“赔完罪,我们就回宫。”
他本是好意,听在徐慧耳里,却完全变了味。
她忽然癫狂般不停的低声凄笑,“患难见真情,一点儿不假,她就那么疼一下,你就心疼成这样了?巴不得我赶紧跪完,好让她回去歇着?你的眼里就只有她?我才是你的妻,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你不怜惜就罢,何苦在我伤口上撒盐?我究竟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妻子呀,你就是这样为人丈夫的?”
楚云哲被她说得面上无光,心头郁火陡生,沉了脸,道,“知道本王是你丈夫,就该听命行事。本王还有公务,赶紧完事回去。”
徐慧直勾勾的望着他,眼底神色变幻,良久,忽然抬手捂住嘴,眼泪一颗颗砸到手背上,笑得越发凄凉,“好,好,我磕,我磕,呵呵呵呵,我磕。”话落,用力伏身。
“且慢!”楚云哲看着她那圆滚滚的腰身,眉眼一顿,阻止的话脱口而出。
于丹青冷嗤,男人做到楚云哲这份上也是绝了。
徐慧根本不理会他,额头直直朝地上磕去。毕竟挺着肚子,磕到地面一尺高就再也磕不下去了,徐慧轻笑道,“程少夫人,我是徐慧,对不起,是我指使吴芮让你受惊的。你真好,有个这么能干的表妹,勾得人家夫君——”
“什么?”于丹青眨了眨眼,站直身子,一把推开婧霜,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徐慧身边,“你确定,要糟蹋我给你的机会?宁愿死,也不愿好生跟我表姐赔个罪?”
“死又何妨?”徐慧抬起身体,轻蔑的斜睨着于丹青,盈盈笑意中透着心如死灰般的苍凉,“活着是个笑话,不如死去。”
于丹青点点头,眸光微动,“好,我成全你。”
徐慧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杏裳扶她起来,挺直腰板儿朝出口走去。
“啊!”
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女子惊呼。
是于丹青的声音。
徐慧头也不回,轻嗤道,“这种小伎俩,未免过于低级。我碰都没碰你,怎会伤到你——”
“丹青?!”楚云哲急声大喊。
徐慧终于还是没忍住,缓缓转过了身子。
视线里,楚云哲紧紧抓住于丹青双臂,似乎想抱她又怕碰到她后背,手足失措。于丹青满脸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孱弱极了,无比娇柔,一双剪水眸子怔怔的望着楚云哲,不确定的轻声唤道,“楚云哲?”
婧霜眼角一跳,默默的退到一边儿去。
楚云哲被她这眼神儿看得心头一热,仿佛又回到很久以前二人你侬我侬之时,连忙点头,“嗯,我是楚云哲。”身体略微前倾,胸膛贴上于丹青肩膀,让她半靠着他,轻声呵斥,“怎么这么不小心?林间露气重,地面湿滑,你不知小心点——”
于丹青小嘴一瘪,泪花儿随即就在眼里直打转。楚云哲立马住了嘴,用力叹了口气,无奈道,“忘了自己还伤着?”
“嗯。”于丹青委委屈屈的哽咽道,“我不是没事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别凶了,刚才那一个趔趄,扯得人家后背好疼。”
不远处,苍穹嘴角狠狠的抽了两抽,悄无声息的转了过去。
于丹青这充满依赖的小模样儿彻底取悦了楚云哲,他的心登时软成了一滩水,一低头,嘴就朝于丹青额头印去,若非于丹青及时垂下了头,那吻就扎扎实实落在她额上了。
“二皇嫂,还,还在那呢。”于丹青羞恼道。
楚云哲面色一顿,终于想起徐慧来了,侧身朝她看去,“你——”
“我自己回去。你们慢慢忙。”徐慧脸胀得通红,眼里尽是恨意,冷声接口。
楚云哲看看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又看看身前娇艳迷人的于丹青,沉默少顷,点了下头。
“那,二皇嫂,你,你还没给表姐认罪呢?”于丹青别扭说道。
“你愿意怎样处罚,尽管来。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徐慧说完,转身就往前走。
于丹青一皱鼻子,气鼓鼓的小声嚷道,“楚云哲,你看看她!害死了我表姐,我看在你面子上饶她不死,让她给表姐赔个罪就算,她这是什么态度?”
徐慧身形顿住,一脸决绝,咬紧银牙等着楚云哲开口。
楚云哲为难片刻,道,“你还怀着孕,别胡闹了。认个罪,这事就算了了。”
他知道徐慧对这孩子有多看重,他不信她真愿选择死。于丹青的惩罚,的确极轻,她不该如此不识好歹。
徐慧眼里含了许久的泪珠儿终于还是滚了出来,杏裳心疼的轻扯她胳膊,“娘娘?您还好吧?”
徐慧扯了扯嘴角,抓下杏裳的手,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徐徐走到于丹青跟前,眯眼笑道,“这张脸,怎么就能生得这样美,不说一个个男人为你神魂颠倒,连我这女人,方才也想把你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于丹青冲她娇媚一笑,身子却抖了抖。
楚云哲皱眉,低头看了看于丹青黑缎般的青丝云髻,拥着她后退了两步,冷声道,“还不赶紧给程少夫人认罪?”
徐慧“呵呵”两声,在蒲团重新跪下,“请殿下暂且避让。”
楚云哲拥着于丹青就要往后面走,却被于丹青轻轻推开,她道,“我得看着。”
楚云哲想了想,“好,我就在后面,别怕。”
于丹青点头,等他走开后,来到徐慧边上紧挨着跪着,探头咬着徐慧的耳朵道,“怎么,上次热油没泼中我的脸,泼了我一身,现在又想毁我脸了?”轻笑两声,又道,“徐慧,楚云哲还在这呢,你也看到了,他有多爱我这张脸,他不会允许你毁了它的。想毁我容,做梦!你怀了孩子又如何,你信不信,只要我点头,答应跟他一起,二皇子妃立马换人?”
话刚落地,于丹青就觉脸上突然传来几道火辣辣的疼,是硬物刮过皮肤的那种刺痛。
“啊!”于丹青尖叫一声,倏地扭头朝楚云哲看去。
“娘娘!”
“丹青!”
婧霜和楚云哲同时惊呼,震惊的对着她脸上的五道血痕出神。
于丹青猛地抱住脸跳了起来,惊惶的望着徐慧,“二皇嫂?”
徐慧慢慢收拢带着血迹的五指,淡淡道,“不好意思,耳朵发痒,抓错地方了。”
楚云哲几大步冲了过来,看了看于丹青触目惊心的脸,弯腰对着徐慧怒喝,“你干什么!”
于丹青调整了一下站姿,眼角一眯,突然用力一推楚云哲,痛苦大喊,“我恨你!都是因为你,二皇嫂才容不得我的脸!”
楚云哲一时不查,被她推得一晃,莫名其妙的扭头看她,身体却朝徐慧身上倒去。
“唔!”
楚云哲刚稳住身体,就听身下传来一道闷哼声,忙低头看去,只见徐慧侧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喘息。
“你怎么样了?”楚云哲也顾不得安抚于丹青了,立马蹲下,搂抱着徐慧急声问道。
“疼!”徐慧脸上血色尽失,无力的闭着眼叫道,“肚子疼!孩子!快!我的孩子!”
楚云哲回头看了看于丹青,略一皱眉,打横抱起徐慧就朝外面走,“回宫!”
“啊!血!好多,好多血!”杏裳突然尖声叫道,颤抖着手指着徐慧方才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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