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朦胧中,有东西在闪烁,看那梭形的轮廓,似乎在何处见到过,贺成想要靠拢些仔细看看,却猛地意识到什么,那梭形的东西迅速靠拢过来,同时四周有漆黑的东西飞速攀到自己身上,那东西蜿蜒扭曲,任凭自己如何抵抗躲避,都无济于事,最终黑暗快将自己完全笼罩住的时候,贺成透过漆黑诡秘之物的缝隙,瞥见了那梭形的闪烁之物,正是自称真视的赤金色巨瞳。
忽而,贺成感受到了疼痛,这让他意识稍稍恢复,从梦境之中挣脱出来,缓缓睁眼,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就感觉面颊火辣辣的疼痛,正是这痛感将他唤醒,很快,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太元司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看你看,我就说得动手打才行嘛!”
回应太元司的,是谷子略带意外的语气:“诶,真的醒了啊!”
贺成睁开眼,盯着笑呵呵的太元司,没等他开口,太元司先说道:“哥,这次你可真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果断出手,你还不知道要做多久噩梦。”
贺成揉了揉脑袋:“我梦呓了?”
“那可不,叫唤得可凶了,一直叫别过来别过来,”太元司靠过来:“哥你居然还有怕的东西啊,那是什么啊?”
贺成抬手在太元司脑袋上敲了一下:“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别人进道境都是奔着提升境界去的,你来了几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慢慢站起身来,又问道:“是迦尔什纳将我送过来的?”
“送过来?”太元司没好气嘟囔道:“他是告诉我们你的位置,让我们来找的你,那些外来者高高在上的,怎么还可能给你送过来嘛。”
贺成点头,又问道:“那外来者可有留下什么话?”
太元司摇头:“哪还有什么话啊,那外来者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就跟我们说了你的所在之后就飞速离去了,好像赶着去做什么事情一般,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道谢呢,哥,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昏睡过去了啊。”
“跨境斩杀了那个老贼,太累了。”贺成简单解释,同时闭眼,心神内敛,他想要探查迦尔什纳所说的,被融入自己身体之中的那张纸在哪里。伴随着脊椎的一阵酥麻,他眼前黑暗中浮现出了那张纸,同时还有迦尔什纳的话语出现:“公子此后只要将心神收敛,探查被我刻上纹路的脊椎,便能够看到这张纸,只要公子这一截脊椎尚在,便能无限探查这张纸,而若是脊椎被毁,或是被抽离出体,这张纸便会再次实体化显现出来。”
声音越来越模糊,纸张却越来越清晰,文字与图案,晦涩难懂地铺张其上,但贺成现在知晓这东西的分量,跟迦尔什纳说的一般,这东西现在看着寒酸,但早晚有一日,会成为真正的绝世机缘,而这个过程,就需要自己的努力了。贺成在扫视了两次后,缓缓睁开了眼,不愧是迦尔什纳都看不明白的东西,除了知道上面的东西应该文字和图案,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样,哥?这次睡了那么久,应该好多了吧。”太元司端着一脸的笑意:“要是可以的话,咱现在就往最深处去吧,再耽搁下去,只怕是赶不上了。”
贺成站起身来:“方向可能不会太准确,你要是察觉到了什么,你也要说出来。”现在先天之道被遮掩,混沌还没苏醒过来,唯一能够用来辨别方向的,只有自己的海纳了,但是这春秋道境太大,即使这已经是道境中的小世界,灵气依旧没有太集中的情况,想要单纯靠着海纳找到方向,只怕要走不少的弯路。
太元司点头如拨蒜:“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贺成之前说太元司境界没有提升,太元司心里也知晓,如今距离第三次道境开启不过一个多月了,现在在这道境的终极里,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再不抓紧,只怕这趟道境之行,算是白来了。
三人再次上路,如贺成所想的那般,他们前进的方向,并非直指这道境的最终所在,而是略微偏移向左边去了,而在贺成他们所行走的这个方向正前方,距离这一行三人还有极远距离的地方,佛红泥一行人正在争吵与斋月一心有关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斋月一心缓缓醒了过来。
断臂之痛,依旧让斋月一心难以平息呼吸,稍稍动作,左臂便如万蚁噬骨,但他睁开眼,第一个念头,还是找到日轮茶在何处,四下望去,不见佳人身影,斋月一心有些慌张了,他冲着佛红泥的背影叫道:“姑娘,与我同行的那位女子,现在怎么样了?”
见斋月一心苏醒过来,佛红泥一行人停止了争吵,一直觊觎佛红泥的男子目光阴冷地瞥了一眼斋月一心,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佛红泥转过身来:“你放心,她还活着,只是受伤太重,我们此行带的药物也不够,现目前只能维持她的性命,要想将她唤醒,只怕要等到出去之后了。”
“那她现在何处?”斋月一心连忙问道。
“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她现在在一处极为安全的地方,但不能说出来。”佛红泥摇头,态度坚决,不管斋月一心目光多柔和,她始终不愿回答斋月一心,那日轮茶究竟在何处。
斋月一心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你们俩活下来。”佛红泥言语平静,斋月一心却听得心神一紧,他苦笑起来:“说得对,话说回来,还不曾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呢。”
佛红泥摇头:“不必谢我,我说过的,我只是觉得要是那人遇上这等情况,应该也会出手相救才对。”
斋月一心深吸口气,压下右肩的痛感:“不知姑娘说的是谁?我活了这么多年,像姑娘这般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愿意出手相助的人,还真没见过呢。”
“你见过的,”佛红泥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盯着斋月一心,一字一句:“你见过那人的。”
斋月一心被看得心头有些慌张:“不知,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位?”
“在天玺城的时候,我看到你与他说过话的,莫非阁下忘了不成?”佛红泥缓缓说道,似乎是怕斋月一心回想不起来,又补充道:“那天夜里,在天玺城罗家,阁下当时还是当代天骄第一人呢。”
斋月一心后背发凉:“你,你是说,贺成公子?”
佛红泥不语,只是淡淡点头,斋月一心更加惊骇:“不可能,你怎么会知晓这些,你,你一直在旁边看着?”
佛红泥摇头:“不是旁边,是在暗处呢,毕竟你修为不低,若是光明正大,肯定会被你察觉啊。”
“唔,”斋月一心不知应该如何说,只能点点头:“这么说起来,姑娘倒是早就注意到我了?”
佛红泥脸一黑,斋月一心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错了错了,应该是早就注意到贺成公子了?”此言一出,佛红泥的脸更黑了,简直是阴云密布,斋月一心连忙又改口:“不说当时的事情了,不说当时的事情了,这次姑娘出手相救,实在是无以为报......”
“也并非是无以为报。”佛红泥不等斋月一心说完,抢先说道:“有件事情要拜托你,虽说你能否活着走出去,还不一定。”她目光又冷了下去,似乎是预见了惨烈结局。
斋月一心深吸一口气:“姑娘救了日轮茶一命,又救了我一命,我欠姑娘两条命,姑娘单说无妨,只要姑娘说,我绝不会退缩。”
佛红泥点点头,稍稍靠近几分,低下头来,似乎在说着什么。在远处林木中,那个觊觎着佛红泥的男子看到这一幕,正想偷听,可眼前光芒一闪,佛红泥陡然出现,抬起绣腿飞踢过去,刹那间气浪滚滚,如一道大江横压过来,男子咬牙后退,却依旧被波及,“嘭”的震响之后,男子重重地飞了出去,砸断几根林木,落在地上。
“呦,是贝公子啊,我还以为是华夏的探子呢,公子怎么躲在暗处偷听啊,我这一不小心,可就会要了你的命啊。”佛红泥站在枝头,但若是细看会发现,她双脚并未触碰到树枝,虽然没到乘灵境界,但她已经能够凭虚御空了!
被称为贝公子的男子只能赔笑,他听出了佛红泥话语中的警告:“这不是害怕那个男子对姑娘不利嘛。”
佛红泥懒得搭理他,抬手丢出一道气刃,切在贝姓男子面前,当作警告,便转身回去,贝姓男子一拳锤在地上,只能作罢。
而在佛红泥这支队伍再往北去,那道境的更深之处,迦尔什纳回到了羿云身边,毕竟他身上还有二十七局的命令,他本来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但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积土,积土面色怪异地看着迦尔什纳,冷笑着嘲讽了两句。迦尔什纳不以为意,毕竟自己还在云上的时候,积土这等人物,不管是品性,还是修为天赋,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他与羿云交换了眼色,却忘了解释自己去了何处。
迦尔什纳不知,这一次大意,会为他的家族,带来何等的灾难。
而纵观整个道境终极,无数修道者也不知晓,前方到底有何等灾厄,在徘徊等待这些无知者踏足进去!
终极最深之地,有一恢弘石碑,其上刻着一只眸子,只是那石头上的眸子竟然动了起来,豁然张开,露出了其中赤金色的瞳孔。在赤金色巨眸睥睨之间,有漆黑如墨的诡秘物质出现,那巨眸施下威压,稍稍镇压,随后又看向远处。
此界的一切,皆建立在它的存在之上,这一眼看过去,直接洞穿了行走在道境中的诸多修道者,最终落到了一个人身上,那是贺成。
巨眸意志喃喃:“既然这是你的死劫,便是你不可违抗的的宿命,望你最好能乖乖来此赴死,莫要不知好歹,做无谓的反抗。”
那巨眸又动了动,最终缓缓闭合,石碑再无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