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那只三花,已经证明了此路不通。
住得近点,接触多了,也许西森和三万可以“日久生情”。
丁黎很快就做了决定,他叫住钟月涓:“你租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钟月涓如实答:“还在找。”
这话说出来有点尴尬,但丁黎问话,让她有种小时候被老师叫住的感觉。
想也没想就老老实实地回了。
她想起丁黎的那层楼,不得不承认,人和人在财富上的差距,比人和狗还要大。
“有需要的话,我那间公寓可以租给你”丁黎的手盖在西森的猫脑袋上:“今天要不是有你在,西森很危险。”
他重视西森,同样是养猫人,在这一点上,钟月涓理解他的感受。
在别人口中只是畜生,但长久的陪伴下,这种感情不是畜生两个字能够轻易抹去的。
“误会误会,也是我胡说八道在前。”钟涓月笑道。
至于公寓的事,钟月涓痛快应下了。
接纳养宠,还要保证性价比的合适房源很难找。
“咖啡馆有打印机,我们过去定一下租房合同吧。”租房这事柳暗花明,钟月涓心情不错。
去咖啡馆正合丁黎的意,也不枉西森跑这一遭,还差点被来路不明的人拐了去。
西森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从丁黎身上跳下来,三两下窜进了钟月涓怀里。
“哎哟,西森有些沉啊,几斤了?”西森舒适地趴在钟月涓怀里,钟月涓环抱着西森,像是搂着襁褓中的婴儿。
“十斤半,它平时挺乖的,最近发-情才比较闹腾。”丁黎道。
为什么要买三万?
西森喜欢。
钟涓后知后觉。
西森是一只尚未绝育的娇美公猫,三万是只大胖母猫,至今没有绝育,钟月涓是存了心思,想要养一窝小猫的。
想到这里,钟月涓看西森越发顺眼,很有点丈母娘看佳女婿的意思。
西森的俏丽有目共睹,钟月涓乐见其成。
今天咖啡馆里是刘剑当值,钟月涓和刘剑打了个招呼,怀里仍兜着西森。
刘剑:“月涓这你新猫?怪好看的。”
钟月涓往丁黎方向抬了抬下巴:“我房东的,顺路过来打个合同。”
西森跳了下来,轻车熟路,直奔三万而去,尾巴几乎甩出了残影。
三万看着西森从钟月涓身上跳下来。
它家铲屎的居然敢勾搭别的猫。
三万出离的愤怒,照着西森脑袋,抬起爪子就是两拳。西森瞧着高高大大一只,被三万按在地上揍,长毛撕扯了一地。
钟月涓拿着合同出来,就见到这一幕,见丁黎袖手旁观,讪笑一声,对小猫的期许碎了一地。
包办婚姻要不得。
也不知道西森跑出来多久了,有没有挨饿,钟月涓掂了掂它的肚子,去柜子里给西森开了个罐头。
这次一视同仁,给三万也开了一个。
西森用脑袋拱了拱自己的罐头,将罐头拱到三万面前,张着嘴,露-出粉色的舌头,热情地围着三万转圈。
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看了一眼谄媚求偶,挨了一顿狠揍的西森。
钟月涓确信,自己在丁黎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了无语。
钟月涓也不能按头三万去亲近西森。
一种微妙的尴尬横亘在两人中间。
房租押一付一。
付完钱后钟月涓心疼了一秒,很快又开心了起来。
那套房子很称心,她对新家满怀期待。
房子定好,就该搬家了。
签完合同,钟月涓从阁楼里推出行李箱,行李箱上架着棉被。
丁黎还没走,点了一杯咖啡,在卡座上看自己的平板。
西森跟三万挤在同一个猫抓板上,这会儿休战了,三万在给西森舔毛。
众所周知,在猫界,被舔毛的是弟弟。
钟月涓啧了一声,拿出猫包,准备先把三万带过去。
西森试图往三万的猫包里挤,被三万给打了出来,不情不愿地被丁黎抓住。
丁黎把西森递给钟月涓:“帮我抱一下西森。”
“啊,”钟月涓下意识接过西森,就见丁黎很自然地拎起了钟月涓的行李箱,用手撑住了上面的棉被。
对钟月涓来说相当沉重的行李箱被他轻轻松松地抓着,另一只手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钟月涓愣了一下,他是要送她吗?
单衣外套在丁黎手臂上的勾勒出肌肉线条,显现出一种流畅的力量感。
钟月涓的视线沿着手臂滑落到丁黎微握成拳的手上,指节微握,举重握轻。
总觉得这双手更适合在钢琴上飞跃。
钟月涓移开目光,丁黎帮她拿了重物,手上的西森自然远比行李箱轻省。
钟月涓上前一步:“是不是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丁黎已经迈步走出了咖啡馆。
钟月涓背上是三万,手里抱着西森,两只猫一前一后,都不太安分,她原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连忙跟上丁黎。
丁黎在这边宠物医院上班,想来也是住在大学城附近。
去星城小镇要穿过京大,京大占地辽阔,出入口众多,他们从后街进了京大。
日落西沉,大树葱郁,傍晚的余晖将影子拉得很长,学生们来来往往,年轻的面孔说说笑笑。
情侣们手牵着手从他们面前走过。
每经过一个路口,钟月涓都会扭头去看丁黎,以为丁黎会把行李箱留给自己,然后回他自己的家。
钟月涓第三次开口:“我来拿吧,也没多远了,谢谢你送我过来。”
丁黎摇头:“顺路。”
他们一道进了星城小镇,站在1栋楼下。
钟月涓侧身,挡在了丁黎面前。
房子是指纹密码锁,中介告诉了她密码。
就算丁黎是房东,帮助她拿行李是因为绅士,再往前走,也是过界了。
丁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钟月涓坚持,从善如流地递过了行李箱,让西森踩回自己手上。
厚重的棉被压得钟月涓一个趔趄,她吃力地将行李箱推到电梯门口。
丁黎体贴地站在一边,他甚至往旁边退了退,并不挡钟月涓的道。
所以他为什么还不走?
理论上钟月涓没有立场要求丁黎帮忙,他帮她送了一路,非亲非故,她承他的人情。
“谢谢你送了这么远,早点回家吧,今天还要收拾东西,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请你在这边吃个饭。”钟月涓笑道。
丁黎揉了揉西森的脑袋,垂眸看她,银框眼镜下,男人眉梢微挑,眼神似笑非笑。
电梯下到1楼,钟月涓进了电梯,丁黎亦步亦趋,高大影子几乎将钟月涓整个人拢住。
男性的压迫感让钟月涓呼吸一窒。
“黎哥你还有事吗?”钟月涓嘴角仍弯着,眼里却没有笑意,她用行李箱隔在电梯中间,不叫电梯感应门关上。
合同已经签好,这个公寓的使用权就是归属于她,钟月涓无声地下达逐客令。
丁黎眼带谑意,探手从钟月涓面前穿过去,按亮了17楼的按键。
钟月涓先是拧眉,对上丁黎坦然又好笑的神色,想到了一个可能,头皮一麻,试探着开口:“你也住这?”
“反应挺快。”丁黎点点头,用表扬的语气。
无知无觉和丁黎走了一路的钟有涓:“……”
所以17层不租,是因为他就住在17层。
从咖啡馆到星城小镇,丁黎帮她拿着行李箱,一路过来,关于他也住在这里,他是一个字都没提。
钟月涓还以为丁黎是特意送她过来,一路都在道谢推辞。
他是故意的。
就像那捧花一样,拿她的自作多情当笑话看。
钟月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调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丁黎目光在她脸上盘桓一圈。
钟月涓面不改色地继续热情洋溢:“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都可以随时叫我。”
“黎哥一看就是靠谱人。”钟月涓没忍住,阴阳了一句。
丁黎没再说话。
电梯停在了17楼,出了电梯,走廊是回字形,钟月涓找到了1702,丁黎的房间在另一条过道上。
新租的公寓看起来很干净,进门两侧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与前边的厅房用玻璃门做了隔断。
如丁黎所说,这层楼他不对外租的,如果他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这的话,整个17层,是只有她和丁黎两个人居住。
还有西森和三万两只猫。
钟月涓以前和人合租过,三个女生租了三室一厅,一人一个单间。
这一层楼都是丁黎的,如果说这一层楼算一间房,她现在与一个陌生的男性,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钟月涓看着挑空的天花板,突然感觉到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
三万探头探脑的走出猫包,缩头缩脑,身体贴着地板,匍匐前进。
它意识到这是一个新的地方,谨慎地侦探周遭,小心翼翼地考察敌情。
钟月涓搂了搂三万肚子上的肉,觉得最近给它吃的罐头实在有点多。
京大校园,女寝园区门口。
谢晓荣牵着小师妹的手,两人依依惜别。
谢晓荣说:“兰芝,我真不想你回去。”
他在白兰芝脸颊上一吻。
白兰芝脸上笑意羞怯,低着头,脸颊上有红晕。
谢晓荣自上而下地看她发旋,心里松了一口气。
后街上碰到钟月涓那事总算过去了。
白兰芝是家中独女,父母都在本地,父亲是大学城另一所高校的副校长,母亲是实职主任。
年少时喜欢的女孩,原来家境如此殷实。
这真的是太好了。
他和钟月涓好的时候,情到浓时,也有过很多个瞬间,想一辈子牵着她的手。
毕竟她是那么漂亮,周到。
读书的时候,他仰望早一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美艳御姐,那时候有的东西太少,书念得枯燥,一点得意都会被无限放大。
可是人是会长大的,年岁过去,也就发现不过如此。
钟月涓不过如此。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再漂亮的面孔也会叫人腻味。
钟月涓太不识趣,执意要留在这里,回宁城,大家都体体面面不好吗。
等他在京大站稳脚跟,多年情分,他过得好了,也会愿意帮扶她的。
她什么都不懂,一个服务员,没有眼界,没有学识。
分手从她口中说出来,谢晓荣尤其愤怒。
她有没有想过,离开了他,她这样的人往后就只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识好歹,自己却不能叫她坏了大事。
白兰芝家里挂钩着自己的留校,他不能让她对自己留下心结。
谢晓荣从学院的大群里,加到了丁黎的微信。
他隔上两日便会找丁黎请教几个精挑细选的学术问题,试图表现自己对科研的积极,争取给丁黎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丁黎解答了,却也只是解答而已,并没有在对话中表现出对他本人的兴趣。
丁錅独来独往,京大又占地辽阔,谢晓荣不想落了刻意。
谢晓荣往实验室里跑得越发勤快,想要偶遇丁黎,跑了一阵才得知,丁黎在生科院新楼的实验室。
那个实验室有着完备的器材设施,保证了更严苛的实验环境,每一平方的造价百万起步。
院里是这么说的,比二环房价还高的,就只有那边的实验室了。
那间实验室,是京大为了聘请丁黎任教,许诺给丁黎的条件之一。
谢晓荣越发坚定了,要去丁黎课题组的决心。
和白兰芝在京大压马路的时候,他也撞见过丁黎,当时丁黎背着一只空的猫包。
谢晓荣推测丁黎应该是养了一只猫。
这就有点可惜了,钟月涓之前那只猫要是还在,借着养猫的共同点也能聊上几句,从生活上打开话题。
谢晓荣站在原地,心里诸多盘算,面上,他含笑目送白兰芝走进女寝园区。
途中白兰芝回头,看见他还在原地,羞涩地别过了头,脚步险些迈成顺拐。
谢晓荣心不在焉地想,课题组的事,他得加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