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楚召淮羽睫动了动:“可我热。”姬恂冷酷无情:“忍着。”楚召淮茫然道:“可是你不是让我别忍着吗?”姬恂没想到这话能用在这儿,挪开手似笑非笑道:“王妃倒是会举一反三。”楚召淮热得要命,后知后觉到姬恂方才盖他眼的手冰凉,下意识就伸着脑袋凑了过来,乖乖往姬恂掌心撞。姬恂手一顿,宽大掌心贴着楚召淮汗湿的额头。楚召淮眼眸眯起,终于不再闹着要掀被子。等到府医将药煎好送来时,抬眼一瞧榻上差点“噗通”一声五体投地。王爷常年衣衫单薄,连件厚外袍都没穿过,现在却坐在床沿将浑身滚烫的王妃半抱在怀中,凌乱锦被披着,将楚召淮瘦弱身躯遮掩得严严实实。姬恂眉眼冷淡,掌心贴着楚召淮的额头,像是在安抚不听话的猫,有一下没一下抚着。楚召淮蜷在他怀中,好像比之前要安分些,呼吸也均匀了。嗅到药味,姬恂抬眸看来。府医不敢再看,小心翼翼将药端上前。外面寒风凛冽,药已被吹得散了些温度,刚好能入口。姬恂端起药,另一只手扶着楚召淮的下颌,道:“喝药。”楚召淮不抵触喝药,眼睛都没睁开就听话地喝了一口,吞咽下去后,他小声嘟囔:“好苦,驱寒药麻黄剂量不对,少了,白术怎么才放一点,火候,火候呢……”姬恂:“……”虽然喋喋不休,楚召淮还是乖乖将药喝下,继续挂在姬恂身上。姬恂将碗放回去,问:“何时起效?”楚召淮如今还烧着,这热意来势汹汹,竟比姬恂的体温还要烫人。府医道:“一副药下去许是半个时辰左右能起效,可王妃身虚体弱……怕是会反复。”姬恂蹙眉,抬手示意他下去。楚召淮的心疾随时会发作,姬恂垂头问:“你上次服的心疾药丸还有吗?”楚召淮含糊道:“有,在小矮柜里,第三格。”姬恂瞥了一眼那破破烂烂的小矮柜——那锁大概也有些年头,都生锈了还挂着,随手一拽就能给扯下来。不确定这锁是不是铁公鸡的家产之一,拽坏了要和他拼命,姬恂只好问:“钥匙呢?”楚召淮有问必答:“脖子上。”姬恂低眼瞧了瞧。楚召淮脖子上的确有跟红绳挂着。手指探进楚召淮衣襟里去勾那根绳子,指腹似乎触碰到滚烫的皮肤,烫得姬恂指尖一颤。楚召淮热得满脸是汗,水珠顺着下颌滑落脖颈,浸出一层暧昧又色气的暖光。姬恂倏地侧头,目光落在锦被上不去看。凭着感觉将钥匙从楚召淮衣襟里扯出来,姬恂将人放下,拿着钥匙打开小矮柜。熟练寻到楚召淮所说的药丸,姬恂正要掩上,无意中看到柜子角落里放置着的小麒麟木雕。威武咆哮的小麒麟如今委委屈屈缩在黑暗一角,木雕出来的眉眼好像都有几分黯然。姬恂漠然注视许久,若无其事地关上柜门。天逐渐亮了起来。赵伯匆匆从前院而来:“王爷,大事不好了。”姬恂坐在暖阁床沿漫不经心看着书,听到赵伯的大呼小叫眉头轻皱:“太医到了?”“还未。”赵伯擦了擦汗,“前院兵马司的人来了,说是王妃和江洋大盗勾结,要将他带去大狱对质。”姬恂眼眸冷了下来。楚召淮喝完药后烧退了片刻,可瞧着又有烧起来的趋势,他连床都下不来,更何况要去大狱?赵伯也觉得离谱。堂堂王妃之尊,怎能因几句胡乱攀咬就去大狱?想必太子也掺和了一脚。赵伯正想着,随意一瞥微微愣了下。那放着西洋钟的桌案上破晓时还空无一物,如今怎么放着个小麒麟木雕?王妃病成这样也惦记着拿出来摆吗?姬恂垂眼看着脸色苍白的楚召淮,淡淡道:“去前院告知兵马司的人,王妃病重无法出门……”楚召淮翻了个身,皱着眉嘟囔了声什么,听不懂。姬恂一笑,慢悠悠摩挲鸠首杖上的鸠眼。“本王会替王妃去大狱一趟,好好和那两位,对、质。”第46章 江洋大盗被关押在南城兵马司的大牢。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大冬日出了一身的汗, 他擦了擦额头,犹豫地看向座上的三皇子:“殿下,这王妃之尊……”按规矩来说, 哪怕死囚攀咬也不能让天潢贵胄来大狱对质。“指挥使大人慌什么?”三皇子温和一笑, “这两个贼人闹出人命,还将望仙楼的祭祀法器给盗了。人命不要紧,可法器若寻不回, 父皇震怒, 可就是兵马司的过错了。”听到这个“人命不要紧”, 指挥使脸都绿了, 面上还是诚惶诚恐道:“那两人受了刑已吐出这段时日盗窃的赃物, 却没瞧着望仙楼的法器,卑职已告知锦衣卫今日便将犯人移去诏狱……”三皇子笑着喝了口茶:“对质完再移交也不迟。”指挥使:“……”看往锦衣卫那甩不了锅,指挥使叫苦不迭。神仙打架, 为何要殃及他们这些小人物?璟王极其爱护这个替嫁的璟王妃,此事已满京城都知晓, 他虽然让人去请, 可定不会如此顺利就将人带来。指挥使正忧愁着, 就听外面传来木轮划过石板地的声音。全京城也就璟王一人是这动静。指挥使眼皮一跳。璟王也跟来了?众人赶紧去迎。姬恂的确来了,却不是跟来的。今日璟王身边并未带常年跟在他身后的殷重山,反而是周患在后头推着轮椅。此人瞧着双眸清澈,没心没肺,可所有人都警惕地望向他腰后那把又快又狠的刀。姬恂进来后, 指挥使赶忙行礼。三皇子视线落在后头, 发现王妃并没有来, 眉尖轻轻一蹙,恭恭敬敬颔首:“见过皇叔。”姬恂懒洋洋扫视一圈:“你是哪个?”若在寻常, 殷重山早就准确无误地将所有人用关键词一一告知,唤醒王爷的记忆,但周患是个没长脑子的,挠了挠头:“属下也记不得,要不我去问问?”三皇子:“……”三皇子年纪还小,并没有修炼到太子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脸色一僵,才勉强笑着上前恭敬道:“回皇叔,我是姬靖。”唤他皇叔,名字又是从立,想也知道是姬翊的同辈。姬恂却像是喝药喝坏了脑子,手撑着脸侧:“不记得。”三皇子微微咬牙。这时周患忽然“啊”了声,大声对王爷说悄悄话:“王爷,这人是三殿下啊,就是上个月在画舫,咱们王妃关扑赢了他好几千两的那个。”姬恂想了想:“唔,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啊,不必多礼。”三皇子:“……”姬恂又看向一旁跪着的指挥使:“这位?”指挥使正要说,周患道:“这位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胡大人,年前刚上任,昨日上元节南城明和坊险些失火,便是这位胡大人力挽狂澜才救了一条街的百姓。”姬恂点头:“胡大人爱民如此,当真仁心。”胡大人:“……”胡大人差点跪下去。被煞神夸他可受不起!三皇子被涮了个够,笑容越来越难看,却不能在姬恂面前表现出丝毫不悦。寒暄完,姬恂笑着说正事:“拙荆昨日受了风寒,如今卧病在榻不便出门,本王便代他走这一趟。胡大人,你想如何对质?”胡大人擦了擦汗,将两份供词奉上前:“回王爷,这是两个贼人的供词。”姬恂接过,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这伙江洋大盗在江南极其有名,杀人越货为祸多年,去年终于被新上任的浙直总督剿灭,这两人侥幸逃脱,从江南一路来到京城。男人姓薛,排行老四,海捕公文名字只写薛四。另一位是个女人,传闻极其心黑手黑,江南众人叫她云娘子。不知是兵马司用的刑够狠,供词密密麻麻,写了两人在江南如何为祸百姓,又是如何一路北上在京城大胆盗窃。姬恂眉头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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