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山:“……”殷重山又回书房在姬翊撒泼打滚的攻势下搬了两箱子书放在马车里,务必让世子好好学习,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日上三竿,楚召淮踩着马凳上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头站着的姬恂,欲言又止。姬恂握着鸠首杖,走过去笑着道:“怎么?”楚召淮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一看姬恂的眼就说不出话,耳根发红地匆匆垂下眼,好一会才蚊子似的嗡嗡道:“王爷……保重身体,按时服药。”姬恂脉象已稳住,药方的计量和煎药的法子都已写好交给殷重山,只要按时吃药,这一个月都不会出问题。姬恂手搭在马车窗户的边沿,勾唇笑起来:“王妃的命令,本王必定言听计从,不敢违逆。”楚召淮:“……”哪、哪儿就命令了?这话本来就怪,加上知晓姬恂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再撩骚,显得越发的怪异,甚至带着某种床笫之上才有的色气。楚召淮臊得浑身都热了,绷着脸道:“王爷身份尊贵,莫要降尊纡贵说这种话了。”姬恂沉下脸:“好,本王听王妃的,日后再不说了。”楚召淮:“……”楚召淮臊得脚趾疯狂蜷缩又舒展,别扭半天猛地将帘子放下。说又说不过,脸皮又没他厚,不活了。楚召淮闷闷坐在马车中,等着去护国寺。这时车子微微一晃,似乎有人踩着马凳上来了。楚召淮还以为是姬翊,赶紧拍了拍脸让热意褪下去,抬头看去:“姬……”……恂。本该在下面目送他离开的姬恂懒洋洋撩开车帘走进来,偌大马车他看也不看其他位置,径直走到楚召淮身侧坐下。楚召淮:“……”楚召淮眼睛都瞪大了:“王爷……上来做什么?”“嗯?”姬恂比他还疑惑,“本王不是说了要送王妃去护国寺吗?”楚召淮蹙眉:“不是的,王爷是说让周患送我去护国寺。”他记得清清楚楚。姬恂不解:“本王说过吗?”“说过!”“好吧。”姬恂冲他一笑,“本王记性不好,就听王妃的,的确说过。”楚召淮:“……”“你!”“头疼死了!”车又是一晃,犬子的声音嘟嘟哝哝传来,“重山哥给我搬了两大箱书和功课,本世子真是……”帘子掀开,姬翊一愣。马车宽敞,楚召淮束手束脚坐在角落,他爹大马金刀交叠着腿坐在正当中,几乎将楚召淮挤到贴着车壁了。姬恂懒洋洋一抬眸。姬翊浑身一僵,喉咙艰难吞咽:“……真是激动亢奋又欢喜!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如此多宝贵的知识我定能一月全部啃完,不给爹丢人。”姬恂蹙眉:“世子真这样想?”“是!”姬翊差点一蹦三尺高,语调上扬像是在吹口哨,“儿子必定学而不厌发愤忘食!”“好。”姬恂一拊掌,笑了起来,“为父本只想让你一个月看上两本便已足够,没想到世子如此好学,为父甚为欣慰。既然如此,那几十本书便是功课,月底为父会亲自考校你。”姬翊:“……”天塌地陷,不过如此。楚召淮猛地一偏头,手揪着姬恂的袖子,将半张脸抵在他坚实的手臂上挡着,唯恐笑出来伤了世子的心。姬恂一阴阳怪气就爱将名字改为“世子”、“王妃”、“殷统领”这种称谓,讥讽味十足。姬翊眼睛都红了:“爹……”本来觉得这段时日爹的脾气变好了,怎么更会说刻薄话了?姬恂瞥他:“护国寺是礼佛圣地,你难道还想成日东奔西跑地玩闹吗?”姬翊委屈地道:“不想,我会好好陪着召淮静养,等爹来接。”姬恂勉强满意了,微微侧头就见楚召淮抱着他的手臂,半鼓面颊,憋笑憋得满眼是泪。姬翊刚找了个远离他爹的位置坐好,就听姬恂忽然道:“下去,坐后头那辆马车。”姬翊一愣:“啊?”后头的车好像都是他和楚召淮的书。姬恂看他一眼。姬翊登时一个激灵,忙不迭下车了。刚蹦下去,马车里就传来楚召淮的笑声。姬翊:“……”他爹真偏心。楚召淮笑完也觉得不太厚道,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姬翊年纪小,贪玩些实属正常,王爷对他还是不要这般严苛。”姬恂垂眼看他:“好。”楚召淮:“……”怎么他说什么姬恂都应好?楚召淮不太适应,又往里挪了挪,恨不得凿个洞爬出去。这时,马车晃悠悠动了。姬恂见他浑身紧绷,体贴地往外坐了坐,笑着道:“王妃若困了,就在车上睡一觉吧。”楚召淮最近总是困倦,好像睡不够似的。他本来也打算在车上眯一会,但偌大车厢全是独属姬恂的气息,严丝合缝包裹着他,将人搅得脑袋混沌,乱得要命。楚召淮不知要如何面对姬恂,只好靠在车壁上闭着眼装死。即使和姬恂圆过房,楚召淮仍想着有朝一日回家去,不过这是建立在姬恂不需要他的基础上。如今姬恂倾慕于他,等他病好,依照他的性子真的会心甘情愿放自己回去吗?楚召淮越想越觉得忐忑,羽睫都在胡乱颤着。……好像有视线在看他,直勾勾的,将他脸都看得不着急泛起热意。楚召淮轻轻呼了一口气,做足准备,倏地睁开眼睛,打算吓他一跳。楚召淮睁眼极快,姬恂连多少的空当都没有,直接被逮到。果然在看他。楚召淮等着看他心虚。……就见姬恂交叠着双腿,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含着笑的视线始终直直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欲望。楚召淮:“……”和、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楚召淮顿时哑火了,连质问都问得极其没有底气,干巴巴道:“王爷……怎么偷看我?”“嗯?”姬恂挑眉,“本王光明正大,何来偷看一说?”楚召淮:“?”楚召淮彻底服气了,正要继续闭眼装睡。姬恂道:“既然睡不着,不妨说些话?”楚召淮假睡被拆穿,只好不情不愿睁开眼,但他不想看姬恂,只好垂着眼盯着他手中金光闪闪的鸠首杖猛瞧。忽然,鸠首杖动了动,随着那只宽大温热的手缓缓凑到他面前。楚召淮眨了眨眼,疑惑看去。姬恂将鸠首杖递给他,挑了挑眉:“拿着。”楚召淮从一开始就很好奇这金光闪闪的鸠首杖是不是真金子,见姬恂递来故作镇定地接过来,手腕微微一沉,险些坠下去。沉甸甸的手感,竟是真金子?圣上御赐璟王的鸠首杖比寻常要短上半截,握着恰好能到腰迹,上方雕刻着“长岁熙春”,鸠首因常年抚摸已变得光滑锃亮。楚召淮好奇地捧着左看右看。做工精细,又舍得用金,就是矮了半截,寓意也不对。楚召淮边看边问:“鸠首杖往往是给老人或长辈,为何圣上会赐予你这个?”姬恂懒懒笑着:“警告本王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切勿不自量力,和小辈争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贻笑大方。”楚召淮“哦”了声,手指缓缓抚摸着鸠首。姬恂倚靠在车壁上看他:“王妃也觉得本王不该抢小辈的东西吗?”指腹摩挲“长岁”二字,楚召淮想也不想道:“圣上的皇位不也是杀兄弑弟夺来的吗,王爷血统纯正,名正言顺,何谈该不该?”姬恂眼瞳遽尔一缩。楚召淮嘴比脑子快,说完立刻后悔了。皇室秘辛那是他能随意谈论的,赶紧找补道:“咳,我失言了,王爷莫要放在心上。”姬恂忽然笑了起来。楚召淮被他笑得脸都热了,不敢再看,赶紧将鸠首杖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