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落下,将相拥两人的身影遮掩得半遮半露。姬恂将干净的内袍披在楚召淮单薄肩上,正要握着他的手臂往袖中穿,余光扫了下就见任人摆弄的漂亮瓷人终于回魂了。姬恂笑了:“王妃醒了?”楚召淮感觉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半个身子都缩在姬恂怀里,登时满脸通红却又不敢直接撤身就跑,只能哆嗦着将脸往姬恂怀里埋。死了得了。“醒了就好。”姬恂还在沉迷扮演他的“暗卫”,煞有其事地道,“否则陛下下朝回来瞧见你我这样衣衫不整赤身相对,定要砍了属下的脑袋。”楚召淮:“……”楚召淮揪着他的衣襟,面颊全是散不去的热意。浑身赤裸和一个男人相拥,这人还在满口的“陛下”“属下”“王妃”,禁忌的背德感席卷整个脑海。楚召淮脑袋几乎无法运转,又被逼出了攻击性。反正也没什么。两人都赤裸相对过不知多少回了,甚至都……都深入了,再害臊也没什么用。楚召淮做足心里准备后,终于将脸从姬恂怀里抬起。这一年多时间那修剪的长发又长长不少,披散而下遮掩身躯。楚召淮拽着肩上的柔软丝绸内袍随意遮掩了下,故作淡然道:“那你得赶紧跳窗逃走,最好逃去天涯海角,否则等那强占人妻的陛下回来,有你好果子吃。”强占人妻的陛下:“……”姬恂难得被噎了,沉默好一会才伸出手为楚召淮穿衣:“陛下强占谁的人妻了?”“璟王。”楚召淮应对自如,“我那亡夫。”姬恂:“……”姬恂又怔住了。当年猎场假死之事始终是横在他和楚召淮中间的一个天堑似的阻碍,重逢后姬恂从未主动提过那件事唯恐楚召淮再伤心,或对他生出怨气。可在不知不觉间,楚召淮似乎已不再在意那件事,甚至能拿出来调侃。姬恂自认自负狭隘又刻薄,不理解世间为何有人这般通透良善。……却也庆幸自己运气好,这般千载难得一遇的人被自己碰上了。不过楚召淮运势就没那么绝佳了,遇到自己这么个疯子,兜兜转转一年多还是没能逃掉。姬恂给楚召淮系衣带的手一顿,一边笑一边将宽厚的手掌缓缓握住衣服中包裹的纤瘦腰身,他眯着眼睛微微一摩挲:“看来陛下还真是百无禁忌的昏君,连旁人的未亡人都觊觎。”楚召淮:“……”也不知道明明就是两个人,为何能有种四个人纠缠的氛围。楚召淮浑身一哆嗦,一股酥麻顺着腰身泛上脑海,他赶紧将姬恂的爪子拎出来,沉声道:“望你自重嗷。”姬恂又顺利切换了身份,握着楚召淮的爪子亲了亲指尖,笑眯眯地道:“朕都强占人妻了,为何还要自重?朕还就将昏君的名声坐实了,省得白挨一顿骂。”楚召淮骚不过他,脸又要有红的趋势,五指一张按住姬恂的脸往外一推,闷闷道:“我要起了。”姬恂见他清醒了,也没继续闹他,规规矩矩将他的衣服一层层穿好。楚召淮起床后洗漱一番,又吃了点早膳,白鹤知便从太医院过来了。明青宫偏殿清净,连榻、书桌应有尽有,一旁还放置两个书架,上方一堆搜罗来的孤本医书。楚召淮正坐在连榻上看着书,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顿时高兴起来。“舅舅!”白鹤知脸上却没多少喜悦,反而带着满脸一言难尽。内侍将白院使的药箱放在桌案上,躬身退下。白鹤知看了看左右,坐在楚召淮身边,肃然道:“你知晓今日早朝发生的事儿吗?”楚召淮给舅舅倒茶,迷茫极了:“啊?什么事呀?”白鹤知恨铁不成钢道:“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陛下当朝发疯,要将整个京城大臣的公子全都纳入后宫!”楚召淮:“……”楚召淮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不可置信瞪圆眼睛。众臣的公子纳入后宫?姬恂昨日说能一劳永逸让那些大臣闭嘴……楚召淮虽然知晓姬恂做事极端,却没想到这么极端。楚召淮赶忙道:“那岂不是触犯了众怒?”白鹤知脸都绿了:“那倒没有。”楚召淮脑袋上冒出个疑惑的泡:“啊?”姬恂的疯所有人都知晓,可能是因为当年璟王所做之事太过惊世骇俗,给满京城留下深刻印象,如今只是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几句,并未直接将公子抢入后宫生米做成熟饭,众人竟然接受良好。只是腹诽几句,并没有骂得太过激烈。不过议论更多的却是姬恂留下的最后那句话。几乎所有百姓都认为璟王当上皇帝后便将先帝塞给他的男妻休弃,明里暗里骂了他忘恩负义不知多少回。可现在又听到陛下说想立楚召淮为后,所有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男子不能为后”,反而是“难道当年另有隐情?”如果是陛下休妻,为何又反悔了想立后?再说就陛下这个疯癫性子,若是能立后直接立便是,根本不可能还旁敲侧击让众位大臣递帖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说……当年并非是休妻,而是王妃弃夫?听说那王妃美若天仙,谪仙似的人物,想必十有八九是弃夫了。如此一想,煞神似乎也没怎么凶残骇人,甚至还有点可怜。外面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白鹤知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拿着药枕放在桌案上,没好气道:“没什么——昨晚睡得好吗?”楚召淮这兔子似的性子,靠他自己根本无法逃离一只恶狼的觊觎。随遇而安吧。楚召淮还在想姬恂,随意道:“挺好,今早险些没起来。”“那药的确会有这样的效用。”白鹤知说,“宫里应该不热吧,你脸色好看了不少。”楚召淮点点脑袋:“几乎感觉不到暑气。”“但也不能贪凉。”白鹤知探了探脉,发现并没有其他问题,药方准确,便收了东西,叮嘱道,“冰要少吃,最好每日出去见见太阳,别闷在屋里。”楚召淮点头如捣蒜:“好的嗷。”白鹤知瞥他,看他这副样子也知晓说了等于白说。白院使还要回太医院,并没有多待。楚召淮送舅舅离开后,又继续坐在连榻上看医书。尚膳监的人昨日送来冰荔枝做成的糖水,加上冰点缀,吃起来凉爽极了,楚召淮还想吃,看一会书就探着脑袋往外看。只是糖水还未送来,忙完政事的陛下倒是先到了。姬恂将厚重外袍脱下,只着身黑色玄衣姿态懒散地溜达过来,手中还端着个承盘,荔枝的香味幽幽飘来。楚召淮赶忙将视线收回来,装作专注地看着医书。姬恂笑眯眯地走来:“王妃,看书看累了要吃些荔枝吗?”楚召淮矜持地将医书放下,一副“你既然送来了我就勉为其难吃一口吧”的架势:“好吧。”姬恂没忍住笑起来,将玉盘放下。楚召淮高高兴兴看了一眼,脸顿时耷拉下来了。怎么没有冰?玉盘中全是未剥的荔枝,根本不是糖水。姬恂挑眉:“怎么了,不爱吃?”昨日不是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楚召淮摇头,又将医书拿起来。姬恂叹了口气,将宽袖挽起,一双养尊处优的龙爪探上前,亲自为王妃剥起荔枝来。楚召淮吓了一跳,赶忙道:“我不要吃了。”姬恂已剥好一颗,捏着递上前去,为他解释:“白院使特意叮嘱了,最好让你不要碰冰,这寝殿已足够凉了,等会将冰缸搬走。”楚召淮脸都皱起来了:“可是我热。”姬恂道:“你是虚。”楚召淮:“……”他在江南游历时都没这么热过,难道不是因为京城的温度有问题吗?姬恂心如冷铁,根本不为楚召淮这副可怜的模样所动,很快唤来内侍将冰缸搬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冰一撤走,哪怕开着七轮扇楚召淮也觉得热得不行。姬恂还没完,道:“等黄昏太阳未落山前,我带你出宫走一圈见见太阳。”楚召淮不可置信瞪过去。他就是为了避暑才来的皇宫,怎么如今冰吃不了,还要被迫出去见太阳?姬恂将手中的荔枝递过去:“吃吗?”楚召淮瞪他:“我才不爱吃这个。”姬恂见他被热得一时半会消不了气,只好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