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半天,姬恂才道:“查查是谁救了他。”殷重山“啊”了声,小心翼翼道:“还查啊?”王妃都气得不理人了。姬恂看他。殷重山立刻道:“属下立刻就去。”已是十四了,明日便是上元节。却有了这一遭。本来王妃活蹦乱跳时,王府上下都觉得温暖轻松。如今两人吵了一架,王妃闷在暖阁不出来,王爷更是浑身气势前所未有的阴沉,满府下人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触了霉头被迁怒。天黑后,王府厨房做了满桌晚膳。姬恂知晓楚召淮暂时不愿见自己,便主动去了书房。片刻后,赵伯战战兢兢地过来:“王爷,王妃……不愿用膳。”姬恂掀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有将炸酥鱼端过去吗?”“有。”赵伯擦擦汗,“下人还特意端着酥炸鱼顺着门缝往里扇风,满府都是那香味,但王妃愣是不愿意出来,说他不爱吃鱼。”姬恂:“……”姬恂幽幽道:“你们逗猫呢?”赵伯尴尬一笑。“算了。”姬恂道,“你回去告诉他,若不吃,那本王就亲自过去喂他吃。”赵伯差点撕心裂肺地咳出来,努力忍住,恭敬退了出去。很快,赵伯去而复返。姬恂道:“吃了?”赵伯欢天喜地道:“王爷好神通,这话一说出来,王妃立刻冲出房狂喝两碗汤,炸酥鱼也吃了一大半呢。”姬恂:“……”殷重山:“噗。”姬恂看他。殷重山悲痛哀悼自己的俸禄,想着反正都要被罚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恕属下多嘴,王妃心地良善,自小到大无人在意更没人悉心教导,待人不设防也实属正常,世子被王爷带大,如今也是什么人都信呢。”姬恂似乎被那句“无人在意”刺了下,面无表情道:“你的确多嘴。”殷重山装模作样拍了下嘴:“属下知错。”姬恂心烦意乱,将手中的书阖上:“之前让你们办的事如何了?”“上元节是最后期限。”殷重山道,“这事儿是周患办的,让那小厮传了话,若再不见那封信,楚召江另一条腿也不保,楚大人应当知道要如何做。”姬恂:“嗯,出去吧。”殷重山胆战心惊地出去了,直到走出书房两里地也没听到王爷的罚俸,顿时喜出望外。看来王爷真被王妃扰乱了心。***楚召淮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刚和姬恂吵架,还丢脸得差点哭了,晚上等冷静下来后又开始后悔。他该忍一忍的。就像在白府那样,就算被欺负也无人会为他主持公道,只会让日子更难过罢了。姬恂位高权重,手下人无一不是顺着他的,乍一被人顶撞,会不会怀恨在心,憋着坏要报复自己?楚召淮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轻轻咬着手指。暖阁好像越来越冷了,也不知有没有人添炭。他怕冷,姬恂会不会断了他的炭盆?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以及新炭噼里啪啦燃烧的清脆声。有下人在添炭。炭盆续上,暖阁也逐渐回温。楚召淮松了口气,又开心担心会不会没有被子盖、厚衣服穿。该忍一忍的。楚召淮又想。姬恂这段时日的纵容将他惯坏了,好像一点委屈都受不住了。楚召淮将眼尾在枕上蹭了蹭,没来由地又害怕起来,身体都在微微发着抖。他甚至说不出来在怕什么。好像忍不住委屈奋起反抗后,就该害怕遭遇不好的对待,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姬恂还需要他解毒,必然不会伤他。无非就是待他冷一点而已,就和之前一样。没什么需要怕的。楚召淮轻轻吐了口气,缓解心口的酸疼,浑浑噩噩半晌终于困倦地睡去。梦中,好像又身处飘飘晃晃的船上。他孤身躺在船上狭窄的房间眸光涣散,晕船症让他吐得死去活来,差点要见亲娘了。浑浑噩噩中,好像有人将他抱在怀中喂药,苦涩呛人的姜汤灌入喉中,咳得他浑身抖起来。“没事了。”是个女人的声音,伴随着船外的水波声,温柔婉转。楚召淮喃喃地喊:“娘?”那人轻笑了声:“嗯,娘在。”楚召淮迷茫地想:“骗人,娘早就不在了。”脑子或许吐坏了,明明知晓这人并非是娘亲,他却心甘情愿清醒地沉沦,靠在她怀里任由浑浑噩噩的神智享受难得的爱护。陌生人不会无缘无故待自己好。楚召淮心想,凭他们图什么,只要自己有,就给他们。等到了京城,三人分离,那对照料他多日的夫妻也未曾图谋什么,甚至在铁公鸡楚召淮拿出仅有的银子给他们时,也被他们笑笑推拒了。楚召淮在梦中摇摇晃晃的船上晃悠到了第二日。再次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楚召淮呆愣许久,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坏了,忘煎药了。床榻的小案上如往常一样放着今日要穿的衣裳,亵衣、外袍、披风一个不少,并没有如楚召淮想得那样故意苛待。楚召淮穿着衣裳往外跑。在外守着的赵伯听到动静,忙道:“王妃饿了吗,燕窝粥已在小火炉上温着了。”楚召淮匆匆跑出来:“今日怎么没叫我起床煎药?”赵伯赶紧安抚他:“已有下人煎好药给王爷送去了。”楚召淮眼睛都瞪大了。“王妃先别急。”赵伯将桌上留了个底的碗端过来,“你这几日熬药时下人在旁边专门记了时辰和剂量,这是按照之前熬出来的,你闻下对不对?”楚召淮蹙眉接过,轻轻嗅了嗅。好像是对的。楚召淮正想再尝一口,赵伯“哎呦呦”地夺过来:“就防着王妃这手呢,既然味儿对就行了,可别尝了。”楚召淮又嗅了好几回,确认味道没错,终于放下心来。赵伯给他盛了碗燕窝粥:“这都要到午膳的时辰了,王妃吃点垫一垫吧。”楚召淮的确饿了,接过来小心翼翼吃了一口,没忍住问道:“王爷生气了吗?”赵伯安慰他:“王爷脾气好着呢,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楚召淮不知有没有信,心不在焉喝了半碗粥便没了胃口,闷闷地又重新回房躺着了。直到午后,姬恂终于满身是血的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捏着一封信。砰——远处空中炸开璀璨焰火,半个京城都听到那巨大的动静。姬恂随意洗着手,像是记起什么:“什么时辰了?”“要到申时了。”姬恂“嗯”了声,也不洗手了,直接在书房偏室沐浴,出来时已换了身暗卫的衣袍。殷重山看王爷扮暗卫上了瘾,心中腹诽,面上却凝重:“马车早早备好了,要去叫王妃吗?”“不必。”姬恂离开书房去了后院。赵伯远远瞧见王爷竟然亲自过来叫,犹豫着上前:“王爷,王妃已睡了。”“天还没黑,睡什么?”姬恂抬步走进暖阁里,坐在连榻上慢条斯理把玩着面具,淡淡道,“敲门。”赵伯没办法,只好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雕花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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