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白鹤知颔首:“恭送陛下。”躲在白鹤知身后的楚召淮慢了一下,也跟着行礼送陛下。姬恂今日心情极好,眉眼带着笑将车帘放下。周统领一甩鞭子,驾车带着陛下回宫。眼看着马车远去,白鹤知幽幽回头看来。楚召淮硬着头皮准备迎接舅舅的斥责,但左等右等却听白鹤知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算了。”白鹤知摸了下楚召淮的脑袋,“你高兴就好。”楚召淮一愣,耳根轻轻红了。白鹤知一心只想要将楚召淮的心疾治好,他和陛下的事也懒得过问。总归姬恂不会害了楚召淮。翌日一早,白院使差人前去太医院告假,在府中热火朝天准备给楚召淮治病的药。很快,管家匆匆赶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讷讷道:“大人,太医院那边……不准告假呢。”白鹤知一愣,擦了擦手站起身:“怎会如此?一天也不准?”“是。”管家小心翼翼道,“听说……是陛下的意思。”白鹤知:“……”白鹤知“啪”地一声将擦手的湿巾扔到水盆中。明明昨日烧香时姬恂就知晓他要为楚召淮治病,一天时间得请脉三四回才能保险,今日却故意不给准假。这不是故意和楚召淮过不去吗?白鹤知脸都绿了。还是不能将召淮托付给阴晴不定的皇帝。伴君如伴虎,指不定哪一天召淮说错一句话惹了陛下不开心,恐怕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白鹤知正沉着脸想着,宫中便来了人。罕见的是,来人并非是姬恂身边的周患,反而是许久未见的殷重山。白鹤知愣了下。殷重山一袭禁军衣袍,气势飒然佩刀而来,瞧见白鹤知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白院使安好。”白鹤知蹙眉:“殷将军何时回京的?”“五日前便奉旨回京,快马加鞭今早破晓刚到。”殷重山笑了下,“陛下口谕,白院使医术超绝,太医院离了您不行,还望您即刻进宫。”白鹤知闭了闭眼,心中窜起一股辞官的念头。刚想着,就见殷重山“咳”了声,方才气度十足的将军架势消失不见,挨过来小声道:“或者在下有个主意,不知有没有用?”白鹤知眼皮倏地一跳。“什么主意?”***半晌后。楚召淮正含着冰降温,闻言差点一口冰坨吐出来,迷茫道:“啊?我?进宫?”“嗯。”白鹤知说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太医院离明青宫近,我可以每隔两个时辰就过去给你诊脉,且不必告假。”楚召淮歪了歪头,犹豫着又含了块冰。他不太想进宫,但自己这病回耗费舅舅时间和精力,且一治要许多年,总不能让舅舅每日告假只为他治病吧。楚召淮不太希望因为自己而给疼爱自己的人添麻烦,纠结半晌,讷讷道:“明青宫是陛下寝殿,能……能随意住进去吗?”白鹤知心中冷笑。姬恂给他下套,又让惯回察言观色的殷重山回京,不就是为了将楚召淮往宫里引。这阴谋得逞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愿?“陛下已同意了。”白鹤知说,“我仔细算了算,只需要前一个月注意脉象,日后稳下来便不必时时刻刻关注了。”楚召淮想了想。一个月后,便要入秋了,好像去避暑也不错。“好吧。”白鹤知心中情绪复杂极了。他理智上不想让楚召淮和之前伤过他心的“前夫”再续前缘,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楚召淮每次和姬恂在一起时总会格外放松。白鹤知不愿意让楚召淮有一丁点伤心,只能万事随他。殷重山得到答复后,彬彬有礼地颔首,策马回宫复命。已下了朝,姬恂正在殿中看奏折,往常都能随身跟着的周患正委委屈屈蹲在大殿外面。殷重山快步走上台阶,见周患蹲在那摆弄剑穗,眉梢轻挑,走上前拍了拍周患的肩膀,唉声叹气道:“没事吧?”周患摇头。“太好了。”殷重山勾唇一笑,幸灾乐祸道,“听说你这段时日被罚了不少俸禄,哈哈哈真是凄惨啊,需不需要本总督援助你些银子?”周患:“……”周患仰头看着乐颠颠的殷重山,忽然一个扫堂腿横了过去。殷重山早有准备轻巧地一跳,纵身大笑着进了明青宫。陛下听到声音,随意抬起头。殷重山进殿后单膝点地行了个礼:“陛下,幸不辱命。”姬恂不太在意,只是朱批一直没落,随意道:“有说何时搬来吗?”“午后吧。”“嗯。”姬恂淡淡道,“有些太快了,过几天来也可以。”殷重山:“……”明青宫偏殿被连夜收拾好,放置不少清凉消暑的东西,就连陛下寝殿都没有这般奢靡精致。要不是见了恨不得王妃立即搬进来入住的架势,殷重山差点就信了陛下这句“太快了”。姬恂继续看奏折。只是天气炎热,陛下似乎觉得心烦气躁,一封奏折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像是字不往眼睛里进。半天后,姬恂终于将奏折盖上,起身回了明青宫。瞧见陛下要回明青宫,殷重山眼睛浮现一抹笑意,朝周患使了个眼神。周患疑惑:“啊?什么,你眼睛怎么了?”殷重山:“……”终于知晓为何陛下要召自己回京了。明青宫地面铺着冰凉大理石,精致的七轮扇在幽幽送着凉风,姬恂正想进偏殿再瞧瞧有没有什么缺的,就听内侍迈步而来,恭敬道:“陛下,陆大人有急事想面见圣上。”姬恂眉梢动了下,点头:“宣。”一会后,陆无疾一身官袍快步而来,行了礼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门见山。“陛下,临江州那边的大水已彻底消退,百废待兴,布政使送来折子,是否需要免税三年。”姬恂笑了:“这似乎不是兵部的差事?”“是的。”陆无疾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只是不知为何,从临江州而来的折子对臣的评价全都……很奇怪,臣想知道陛下在临江到底做了什么?”姬恂:“……”姬恂似笑非笑道:“爱卿觉得朕在临江故意败坏你的名声?”陆无疾一听这个“爱卿”就牙疼——陛下只有要阴阳怪气时才会这么称呼人,满朝百官都挺怵这声“爱卿”的。“臣并无此意。”陆无疾肃然道,“臣所说的是指众人都称赞臣英勇果断料事如神亲切爱民!臣并未做什么,这些全是陛下的功劳,臣受之有愧!”姬恂柔声道:“这是爱卿应得的。”陆无疾在心里接了个“报应”,面上感慨道:“陛下真是深明大义。”陛下说:“谬赞了。”两人相互吹捧,在门口的殷重山听得有些着急,想将陆无疾拽出来,再将陛下往偏殿赶。君臣和谐,说完大事后,陆无疾明显放松下来,也敢讨论下陛下的私人生活。“听说白院使府上的小公子要来宫中小住了。”姬恂淡淡道:“嗯,消息传得倒是挺快。”陆无疾没忍住笑了下。“笑什么?”姬恂问。陆无疾咳了声,唇角笑意根本忍不住:“回陛下,臣只是记起当年先帝为您赐婚男妻时,您还说王妃‘平庸之姿,乏善可陈,养着好玩罢了’,这才两年不到,陛下竟如此深情,真是让人感慨。”姬恂:“……”殷重山:“……”殷重山“嗷”一嗓子蹦起来,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大殿中,胆大包天地当着皇帝的面捂住朝中重臣的嘴,咬牙切齿道:“陆大人!”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吧,求求了。陆无疾:“唔唔?”这话又没什么,陛下瞧着也没动怒啊。陛下的确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毕竟话是自己亲口说的,他脸皮厚,翻一翻旧账也没什么。殷重山脸都绿了,朝陛下使了个“您自求多福”的眼神,连拖带拽地将陆无疾薅出了明青宫。陆无疾不明所以,出来后那张嘴重获自由,疑惑道:“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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