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虽然不会钓鱼,但很精通钓楚召淮,知晓不能逼急了,自然地点头:“嗯,让赵伯送神医回去。”楚召淮见他没有要留的打算,悄无声息松了口气,赶紧就往外跑。刚跑没两步,姬恂忽然道:“对了神医,昨日朕收拾小矮柜,瞧见这小麒麟木雕似乎颜色不太对,像是被虫蛀了,宫里人提议最好烧火或者浸了驱虫药草晒干或许可以恢复如初。”楚召淮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姬恂手中正拿着那个精致的小麒麟木雕,笑着道:“只不过朕国事繁忙,恐怕没时间打理。”楚召淮抿唇。虽然这小麒麟并不值钱,但那场璟王府门口的长街集市却是姬恂特意弄来哄他开心的,自然赋予了木雕另一种含义。要丢了烧火吗?他之前说过小矮柜的东西随便姬恂处理,可是……姬恂这样子明显就是在设套让自己拿回小麒麟。楚召淮越听这个“烧火”就越气,终于从袖中掏出来一锭银子往姬恂面前一送:“既然如此,我买下来吧。”楚召淮将银子往他怀里一扔,就要去夺小麒麟。姬恂手猛地抬高,楚召淮下意识蹦了两下,险些一下撞姬恂怀里。楚召淮站稳后,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这人是在故意玩他吗?姬恂挑眉道:“白神医,这些银子想要买回去这么好看的小麒麟,未免太少了吧。”楚召淮瞪大眼睛:“可我当时买是才二十文!”“因为剩下的银钱本王早早付了。”乍一听到这个“本王”,楚召淮一懵,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垂着眼不高兴地道:“那那你现在要多少银子?”姬恂说:“贵得很。”楚召淮:“我出得起。”姬恂眉眼带着浓浓的笑意:“那就好。”楚召淮正等着坏东西狮子大开口,忽然感觉他高大的身形往前方走了两步,随后黑压压像是小山般的怀抱倾覆而来。楚召淮一愣。姬恂双臂缓缓抱住楚召淮的后背,终于彻底地将人拥抱在怀中。不是相救时千钧一发的被迫触碰,也并非趁梦中昏沉时那般趁人之危。楚召淮浑身僵了僵。姬恂抱着少年单薄的身体,闭了闭眼,好似这一年中空了一块的心终于被彻底填满。楚召淮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姬恂浅尝辄止,很快强迫自己放开他,见楚召淮还呆呆地仰头看他,轻笑着缓慢倾身凑上前。……在那通红的耳垂处轻轻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一触即分。等楚召淮反应过来时,手中已经握着那只小麒麟木雕。姬恂已经缓步走进暖阁,只有声音隐约传来:“回吧,中元节朕派人送你去上清观。”楚召淮感觉姬恂的声音好像很奇怪,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迷茫道:“你……哦,我舅舅会带我去的。”姬恂“嗯”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赵伯已准备好了马车,正在外面候着。楚召淮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暖阁,终于跟着赵伯离开。赵伯满脸不舍,但还是恭恭敬敬将人带去马车边,将一箱箱东西往车上搬,王府的好东西全给王妃带走。楚召淮想了半天,疑惑地问:“王爷平日就住在暖阁吗?”“是的。”赵伯道,“有时国事不忙时也会回来小住几日,十有八九都在暖阁中睡。”楚召淮握着小麒麟的手微微蜷了下。“……哦。”暖阁中。姬恂洗了冷水澡换了身常服,披散着发去书房顺手去翻《王妃记注》。只是视线一扫,满满一书房的书架却莫名空了两排。那几十本《王妃记注》不见了。姬恂神色瞬间沉了下来,将赵伯叫来:“书去哪儿了?”赵伯疑惑道:“啊?”姬恂一看赵伯这个心虚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晓在何处,心也定了下来,似笑非笑道:“召淮的那些记注。”赵伯干咳了声,小心翼翼道:“方才王妃离开时,说要装箱带回家去。”姬恂:“……”姬恂眉头微扬,没忍住笑了下。楚召淮看那些记注不顺眼已经很久了,这回终于大着胆子出手了。姬恂顺着赵伯的话顺杆爬改了称呼:“王妃有说拿去做什么吗?”赵伯欲言又止半天,还是道:“王妃说要拿回去烧火,若陛下想要,就拿东西去赎。”姬恂:“…………”第90章 自楚召淮从璟王府回去后, 宫中陆陆续续送来不少贵重医书,每本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孤本。数量之多,品类之全, 连白鹤知都为之震惊。周患送来时传递陛下的话:“神医, 陛下说这些全是赎金。”楚召淮正坐在那翻看一本孤本医书,闻言“哦”了声。周患问:“够了吗?”楚召淮坐在靠椅上,七轮扇将带着冰意的风将暑气吹散, 整个人蔫蔫的,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故意为难他。“不怎么够。”周患点头:“那我回去回禀陛下。”楚召淮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别送了, 都要放不下了。”周患挠了挠头:“那神医给下官个明示, 您到底要啥来赎啊?”楚召淮:“……”楚召淮将书“啪”地一阖,弯着眼睛笑起来:“我不想要什么,我就是个坏东西, 故意变着花样地报复陛下——回去把这话说给陛下听吧。”周患干巴巴道:“这话不敢传呢。”楚召淮瞪他:“还有你不敢传的话?”之前他颠颠骂姬恂的话,周患倒是一句没落全传到陛下耳朵里去了。天气太热, 楚召淮实在是没什么精力, 抓了一把瓜子把周患打发走了。赵伯给他搬回白府的七轮扇还在悠悠转着。楚召淮不想看书, 给一旁照料他的长随道:“能把冰缸往我这边放一放吗?”长随摇头:“大人吩咐了,小公子身子虚弱,切记不可贪凉,否则暑天着了寒意会更难受。”楚召淮恹恹地靠了回去。热死算了。之前甚少在京城过夏天,从来不知盛夏暑天竟然如此难熬。明日便是中元节, 白鹤知已将前去上清观的事宜准备妥当。这几日姬恂应该都在朝中忙, 只是让人送来些成堆的医书, 并未露过面。楚召淮恹恹地躺在靠椅上垂着凉风,恨不得像姬恂那样衣襟大开透透热意——但他又没有姬恂那种不在乎旁人眼神的勇气, 只能偷偷解开衣襟扇了几下。上清观在山里,应该比京城要凉快。要不在那避暑得了。从京城到上清观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一大清早楚召淮便被叫醒,病歪歪地穿上一套淡青衣袍,跟着舅舅准备动身出城。白鹤知将盛着冰的琉璃杯塞到楚召淮爪子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蹙眉道:“这么怕热?”楚召淮蔫蔫点头,将一颗冰块捏着含在嘴中,吃糖似的嗦半天。一行人刚出府门正要上马车,就见一件奢华马车停靠在门口,驾马的正是周统领。楚召淮病怏怏看过去,没什么力气和他说话。周患跳下来行了个礼:“白院使,白神医,近段时日京外不太平,陛下吩咐我护送二位出城。”楚召淮蹙眉:“为什么不太平?”周患眼神东飘西飘,道:“可能有专抢漂亮小娘子、小郎君的山匪吧,若遇到歹人,神医长相如此好看,必然首当其冲,自然要好好保护。”楚召淮:“……”一看就是说谎。楚召淮也没精神和他掰扯,能点头就点头,懒得说了。白鹤知看了看那奢靡过分的马车,知晓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索性道:“召淮去坐吧,咱们马车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也没时间搬来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