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期的她,稚嫩未退,青涩懵懂,毫不顾忌女子该有的温婉形象。
她双手叉腰,挺直腰杆,誓将没有几两肉的胸脯高高挺起,头颅高高昂着,嘴唇撅着,故作彪悍姿态。
“就算你再好奇,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让你好奇死,让你体会一把想知道,却是无法知道的难受感觉!”
如今……
少女不再是少女,长成一名娟娟毓秀的绝美女子。
她叉着腰,双眼之内闪烁着晶莹光芒,看天看地,唯独不看他,一副拽翻天的模样,态度之高傲,只有更甚,没有最极致。
她高高昂着头颅,故作彪悍姿态,得瑟地看着一脸麻木的面瘫脸。
“就算你再好奇,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转身,继续飞离而去。
男人愣怔在原地,久而久之,低着头,笑出声,喃喃道:“果然,你还是那个你!”
这番话,这样的表情,已离开的她,自是看不到。
吞下隐息丹,再外加几道防护阵法,二人再次入了城主府的院子。
玉青颜已经离去,至于城主依云,不,魇早已失了踪迹。
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堂,顷洛心中气愤,白了男人一眼,想要开骂,却碍于没有时间和精力,只得生生忍受。
好在……
她再次拿出一个琉璃瓶,里面同样装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黑蝎。唯一不同的是:较之之前的那只黑蝎体型大了不少。
大黑蝎不停地转来转去,打转,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顷洛嫣然一笑,打开瓶塞,放出大黑蝎。
果然,办起事来,一公一母搭配,才是最佳。
母蝎子消失了,那么公蝎子自会去寻找。
顷洛甚觉自己聪明,几天前,她发现了追踪蝎,当时就存了一份以防万一母蝎走丢的心思,顺带一起炼了哥公的,如今倒是刚好排上用场。
如此这般想着,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大堂没人,二人左看右看之后,悄悄潜进,眼见着公蝎子爬到一幅画上,不停的打转,就是不肯离去。
顷洛秒懂,收起紫宵剑,快步上前,准备挪动挂画,却发现根本动不了。正准备暴力打开,眼前出现一只算不上好看的大手。
“用这个!”面瘫脸拿着一块精巧的红色石头,“这个石头能够无声无息地毁掉这幅画!”
虽是不解,疑惑,她还是拿起,放到挂画之上。
“滋滋”声响,挂画竟是开始自燃,连带着后面不知是什么材质所作的“墙面”也开始燃烧起来。
这……
她嘴唇微张,不可置信地用眼神询问这红石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顷洛轻哦了一声,不再纠结,拉着面瘫脸,快速跃进已经显露出的洞口之内。末了,为了防止别人发现,她折返回来,在洞口处施了障眼阵法。
拍拍手,双眼微眯,这才心满意足地得意地看着面瘫脸一笑。
怎么样?老娘是不是很厉害?不是谁都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够布置出这么精妙的障眼法的。
面瘫脸嘴角终是勾了勾,这一勾,却是勾出了女人的八卦心。
原来面瘫脸是会笑的!
转身继续前行,久久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回眸一看。
好家伙,那个家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使神差地,她再次折返回来,细嫩纤长的小手拉上粗糙大掌,掌心间的温度将两颗好似陌生的心温暖。
今天之内,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这是她第二次拉他的手。
兴奋,开怀,想要宣告全世界: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男人的心思再是深沉,也抵制不住内心喜悦,笑颜绽放,将那张看似平凡的脸映衬的光辉夺目。
普通的脸,却因高贵不屈的灵魂而与众不同,光芒四射。
似是感受到什么,顷洛猛地回头。入目的依旧是那张面瘫脸,不禁心下怀疑,随即问出口:“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头。
顷洛:……
那你为何不笑着点头?
虽说这一路相处下来,顷洛总想打这个男人几拳,可真正有机会实施的时候,她又迟疑起来,最后放弃。
也许,她有病,一个叫做自相矛盾的病。
治病良药:无。
顷洛的心怦怦跳,有那么一瞬,面瘫脸和玄苍的脸竟是奇异地重合在一起,让她傻傻分不清。
“啪”的一声,她重重打了自己一个脑袋瓜子,暗嘲:都这种时候了,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月落的安全还没有保障,她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后者,而不是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凭空想象。
人生如梦,别人是天黑之后入梦,她却可以不分时间和地点。随时做梦。
“走吧!”冷静下来的她,语气淡淡,誓要将自己彻底摘离出不该有的幻想之中。
女人的背后,男人的笑容再度大绽。
他很满意女人动不动就失神的模样,这代表她没有忘记他……
没有忘记他……
男人再度欣喜的上扬嘴唇,顷洛再度感应到,“唰”的一下,猛地回头,再见依旧是那张杀死人不偿命的面瘫脸。
“前辈,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是啊,小妮子,你猜的不错。他笑了,笑得可得意了!在我看来,好似是一直计谋着的事情实现了一般。”
“他在计谋着什么?”
“我不知道啊……”
天青子在引魂木内飘来飘去,“妈的,真想出去啊!”转而又继续说道:“小妮子,不对啊,你关注一个陌生人笑不笑干什么?就算他笑了,也不会是你的!小妮子,我告诉你啊,做人要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否则的话,会遭雷劈的。”
顷洛:……
想要开口反驳,却是找不到理由。
她好像,貌似,的确过于关注这个弘一亲王了一点?不觉内心生出一股愧疚之情。
狠狠在心中将自己骂了数百遍之后,她这才扳正自己的想法,注意力收拢。
她要救月落!
可……看到好似永远都到达不了尽头的楼梯,以及那些越来越晃眼的夜明珠,她只想破口大骂。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妈的,还有完没完。”一手捏诀,一手甩出灵力,大叫“破”。
周围的景象瞬间发出“咔嚓”声,宛若破碎的镜子,四散开来。
顿时显现出背后最真实的一面,竟是一间华美到极致的奢华宫殿。
而她和弘一所以为走的那些道路,竟然都是幻觉。
幻觉……
她觉得世界玄幻了,一直以来,自诩阵法第二的她第无数次地生出挫败感。
无数次?
她有点不懂了,为何会有无数次的感觉,难道说之前的空白记忆之中,这种感觉经常出现?
“是啊,小妮子,你猜对了。我觉的这次实施阵法的人就是之前的那个……算了,跟你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过是说给自己听而已!”
被嫌弃没有记忆的她:……
第一次生出想要找回记忆的想法,“前辈,能够告诉我关于过去的事情吗?”
“你已经接受了暗瞳,还是不知道的好!过去的那些对你来说并没什么重要的……”
后面天青子继续说了一大堆劝慰的话,她却是没有心思再听。
只因躺在床上,昏迷中的女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快步走上前,塞给女人嘴中一粒丹药。
片刻之后,月落转醒,在见到顷洛的第一眼,一手紧紧抓住后者,激动地,语无伦次地说道:“小姐,快跑,那个男人来了。他不是依云城住,而是占有依云城主身体的恶魔。快走……”
风声涌动,一股异样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
顷洛赶忙将月落护在身后,不答,反对上轻松走进来的俊美男人。
“说,你这具身体是从哪里来的?”
千万不要是晚霜的丈夫,否则的话,她一定要这恶魔不得好死!
晚霜爱她的丈夫,这一点从依云山庄的名字就可以看出。
一个女人抚养四个孙子孙女,无依无靠,却坚强地走过这么多年。
若是让后者知道自己深爱着的丈夫身体被恶魔占据,那该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
她不知晚霜和其丈夫究竟经历过什么,但清楚两人之间的感情绝对深沉,不容置疑。
“你倒是聪明,知道这具身体不是我的。”魇露出阴险的笑容,让在场人看的发毛。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具身体是我夺过来的。想来可笑,我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个障眼法,这身体的妻子就以为丈夫死了。不仅将别的陌生尸体当成丈夫来祭奠,还眼睁睁地看着我带走她的丈夫。”
“那个蠢笨的女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灵魂被我吞噬之后的愿望吧……”想起这件事情,他便觉意犹未尽,甚是怀念其中的扭捏快感。
“这个男人是个痴情的种,竟然在被我吞噬之前,祈求我不要伤害他的妻子和孩子!”
男人耻笑:“真可笑,我只是看中他的身体而已,哪有时间和精力花在另一个低等人类身上!他临死前的样子当真是一个恐怖,却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对了,那个女人好像叫什么晚霜,一听就是个不吉利的名字。不过,那个女人长得还真是好看啊……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可以利用这个身体去找那个女人,想必一个能让男人临死之前还惦记着的女人,那滋味定是相当销魂的……啧啧……”
“住嘴!”顷洛恼羞成怒,抽出紫宵剑,狠狠砍向男人,“你这个恶魔,该死!”
依云真的是那个依云,是晚霜的丈夫,是她的亲人。
紫宵剑出,斩断天与地,使一切鬼魅魍魉无所遁形。
魇见状,不惊不咋,没有一丝惧色,一个转身,挪到最靠近的屏风背面,传出低沉的笑声。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解了梦魇阵。不过没关系,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好好享受活着的时光吧。我的皇女殿下!”
屏风倒,魇消失不见。
低沉笑声转而变得猥琐了不少,“你说,如果我就在这里杀了你,或者占有你高贵的身体,成为真正的皇女,怎么样?”
“那样的话,我是不是有可能真正地得到圣域,不,整个世外域?”
在场三人,一人害怕,一人面无表情,一人紧紧盯着四周,内心在和诀沟通。
“听说魔域的皇对你情根深重,我若是利用你的身体,接近他,利用他为我打下这世外域,之后再借机杀了他。你说好不好?”
密闭的房间,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内,让人分不清声源所在处。
那人似乎说上了瘾,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嘎然而止。
空气一阵扭动,俊美男人苍白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瞳女人。
“你……你……怎么会……达到这样的高度?”
“意外吗?不过,就算再是意外,你也没有机会知晓。今日,你这个恶魔会死在这里!”心怀愤怒,脚踩断木,她一步步走向挣扎着想要逃离的男人。
这恶魔说了什么?
他要占用她的身体?要去利用玄苍?杀了后者?占有整个世外域?
好大的野心,好肥的胆子,好不知死活!
这恶魔敢如此想,那么就要做好承受她怒火的心理准备。
“你倒是逃啊……”顷洛挑眉,步步逼近。
魇心生害怕,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再发现阵法被破坏之后,匆匆赶来送死,而是去找玉青颜那个女人。
他还没有活够,还没有享受尽人世间的美好,还没有站上那至高尊贵的位置。
他不甘心,转眸看到一边静立不语的面瘫脸,心生计策。
虽说用了这么久的身体,有点不舍。可在生命之前,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他果断脱身而出,飞向弘一。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很强大,身体素质也很好,与依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见着就要到达,但见弘一嘴角微勾,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生存了这么久,游走了这么多的世界,魇怎会不知这男人笑容背后的含义。
好在……
他再一个转身,窜到惊慌失措的月落身体内。
“月落!”顷洛惊叫,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但见月落整个人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发直发呆,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忽而,狰狞。
忽而,痛苦。
忽而,愤怒。
忽而,悲伤。
最后竟是一张脸,表情各占一半,一半笑,一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