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彻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青、桑弘羊和苏文等人亦是瞳孔颤动,眼睁睁看着那支长戟原地转动了几圈之后,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父皇刚才说什么?”
刘据回头看向刘彻,佯装没有听清他刚才那未说完的话。
“……”
刘彻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与刘据定下如此约定,也开始后悔将卫青和桑弘羊都叫过来一同见证。
尽管卫青和桑弘羊的确都不算外人,想必也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加之现场就这么几个人,他们出去乱说话也难以避嫌,但在卫青和桑弘羊面前难堪,就不算难堪了么?
最重要的是,射过箭的人都知道,这第一箭往往都是寻找状态和适应环境。
刘据抬手便能一矢中的,那么说明他已经完全找到了状态,彻底适应了环境,接下来在乏力之前,恐怕只会越射越顺手,失误率还会进一步降低。
因此,刘彻觉得接下来再加什么保险已经有些多余。
总不能要求刘据十二箭全中吧,这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何况万一刘据真做到了呢,那他岂不是更加难堪?
但此刻他心中更多的还是震惊。
他始终没能明白,刘据究竟是怎么成长到这一步的?
平日里也没听说过这个逆子练武练箭,以前参加狩猎他连马都骑不太好,这么多年来射杀的猎物不能说是绝无仅有吧,也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还有他这身材,看起来也不像是平日里练过块儿的人,为何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看来朕此前在这个逆子的成长过程中的确缺席太多,对这个逆子的了解还是太少……
否则这個逆子怎能不断地给朕带来震惊,或者也可以说是惊喜!
如此情形之下……
朕就更不能将他送去敦煌了!
如此天赋异禀的好儿子,朕上哪里去找?
不是正该趁现在弥补此前的缺席,好好的了解有关他的一切,为刘氏列祖列宗培养出一个真正冠绝宇宙的千古一帝,保大汉宗庙万年不绝么?
好在刘彻的厚黑学早已修炼至化境。
突出一个只要我不难堪,难堪的就是别人……他们还得替朕找补呢。
于是面对刘据那尽量不使他难堪的问话和表情,刘彻面色如常的对苏文摆了摆手:
“苏文,将弓箭都收起来了吧,今日日头太足有些晃眼,不是射箭的好时候。”
“诺。”
苏文回过神来,虽然明知眼下众人都站在阴凉之下,根本不会被阳光晃眼。
但也还是迈着小碎步跑上前去对刘据躬身一笑,麻溜儿将箭壶收了起来,然后又伸手握住了刘据手中的两石弓,防止刘据再射。
“父皇?”
刘据怎会看不出刘彻打算耍赖的意图。
他这次进宫之前已经计划十分通透,将刘彻平日的性格喜好和行事风格都算了进来,此前说的话做的事,都尽可能迎合刘彻,使他心花怒放,只为促成此事。
甚至方才刘彻叫上卫青和桑弘羊一同前来见证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也将成为促成此事的一大助力。
毕竟君无戏言。
刘彻身为大汉天子,还能当着本朝大将军和大农令的面反悔不成,这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至少以刘据此前对刘彻的了解,这位便宜父皇一直都是个挺要脸的人。
结果没想到刘彻居然真打算玩这一套?
行吧行吧,果然此前对刘彻的了解还是少了一些……
刘彻的嘴和脑子长在刘彻身上,何况刘彻这样的汉武大帝,本身综合属性也不低,自然不是他能够随意左右操纵的。
虽然出了这样的意外,低估了刘彻的厚黑学造诣。
但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刘彻究竟会玩出什么花样,再逐一应对便是……
“呵……”
刘彻只是看着他干笑了一声,接着又看向卫青,开口问道,
“卫青,你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无论出征还是守城皆有不少心得,刘据请命镇守国门,不如便由你代朕考教他一番,看他是否能够担此重任?”
“陛下谬赞,微臣此前略有战果,皆赖陛下运筹帷幄,怎敢居功?”
卫青正在怀疑此前自己裸绞刘据的时候,刘据是不是一直在故意让着自己,此刻听到刘彻的话,也是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躬身道,
“不过既是陛下命微臣考教殿下,微臣自当以愚钝之姿,尽力而为。”
他也听出刘彻有耍赖的意图,而此前雅虽然并未料到刘彻会输,但也同样不希望刘据去做什么敦煌王,至少在这点上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于是隐晦的向刘彻表过态后,卫青便回头用严肃的目光看向刘据,开口问道:
“殿下,镇守国门重在守城,不知殿下对于守城之策有何见解?”
“大将军,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你真的会像此前在我父皇面前承诺的那般,不因舅甥关系有所偏颇,坚持见证的本分,而不是……欺君罔上吧?”
刘据却咧开嘴对卫青笑了起来,一语双关,利用卫青此前说过的话直接将军!
“我……”
卫青瞬间破功,他现在只想裸绞刘据,让刘据再也笑不出来!
这话是可以当着天子的面说的么?
遵守承诺,坚持见证的本分,那就得公平公正。
若不能做到公平公正,那就是欺君罔上,哪怕是善意,哪怕有刘彻的暗示,那也是欺君……只不过却又变成了刘彻命卫青欺骗自己,自欺欺君?
娘的,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
不但将自己这个舅父也拉入了赌局,还顺便讽刺了刘彻,这可真是逆子不可怕,就怕逆子有文化。
那我究竟是欺君呢?还是欺君呢?亦或是欺君呢?
当然是欺君啦!
乃舅这回可是奉旨欺君,只要乃舅嘴巴够硬,只要乃舅死不承认,乃翁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心中想着这些,卫青当即挺起胸撑起气势:
“在我心中,自是先有君臣,后有舅甥,又怎会欺君罔上,你只管说便是了?”
“既然如此,大将军可知何为兵形势?”
刘据点了点头,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