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吴用给猜对了。
三万五千人,吃喝拉撒是个大问题,钱从哪里来?
大宋号称富裕,富裕到谁家头上,就很难说了。
宰相蔡京家也许不止五十万两银子。
民间老百姓五两不一定有。
民众能吃饱饭便已是幸福。
钱……没有,有也不想给。
教主道君皇帝知道这些刁民就是这样可恶!
这钱必须凑齐,朕的银子肯定不能动用的,朕的珍藏也不能拿出去卖。
大臣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征花石纲吧,庙堂上大家众口一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苦一苦百姓。
打仗嘛,翻两倍征花石纲很合理!
杭淳县,方腊的老家。
以为杀了朱勔,花石纲该停了。
结果十倍版花石纲来了。
“不是说朱勔死了,花石纲就会停掉吗?”
“为何这次……征十倍啊!”
“我家活不下去了……实在没钱了,家里没钱买米了……”
有人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来到了方腊家中求助。
方腊家是做生意的,以前有点钱。
那是以前。
花石纲征了十年,一年比一年多,老百姓需要卖儿鬻女才能过活。
这次十倍花石纲,别说一般家庭,方家也承受不住。
拒绝了那个上门求助的人后,那人像个游魂似的,抱着孩子走了。
腿断了都不会哭的男人,却因为五两银子抹着眼泪走。
倌差来到方家。
都头挎着刀,将公文递了过来:
“这次花石纲所费甚多,你多出些,也算做件好事!”
“令长说了,把东西摊齐,不能少一份!”
“富户要出比去年多二十倍的花石纲数目。”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忙,旁边那几户我要去征。”
方腊看着手中的单子。
侠士行走江湖好不快意,可行走江湖的银子从哪里来。如果侠士有家人呢,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呢。
怎么办。
隔壁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大爷,大爷不要!我孙女还小啊!”
“求求您开恩吧,她还小,不能送去青倌楼啊!”
“大爷!”
男人恶寒的狞笑:
“反正你们家交不出钱就要卖女儿卖孙女,让我们今儿尝个鲜,滚开!”
“呜呜呜!”
“不要啊!”
“我孙女还小啊!”
“小?小更好!”
……
嘭!
厉天闫急匆匆冲进来:“彪子杀倌差了!”
方腊愣了一会儿。
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叫平安村。村子里的人喜欢练武,村里出过不少打过辽人的汉子,他们身手不凡。一群孩子,总爱跟他们学些把式。
他是这些孩子里学的最好,学得最快的人。
刘彪子是武安村的人,拜的是霸刀一脉师傅,这一门本是骑兵出身。刀很长,冲锋的时候,只需骑在马身上,将刀横起来像割稻子一样割过去就行了……
他们这些人总是凑在一起玩,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
但那有什么用啊?
武夫纵然学得一身武艺,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方腊低着头,将那一口气徐徐呼出。
他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听到了隔壁老妇凄厉呼喊。
他听到血往头顶涌的动静,还有少女的哭泣。
男人的喘息如同牛一样,伴随着狞笑十分刺耳。
“走吧。”
方腊手掌握成一团,他手上的筋因为过于用力,如同一条条蚯蚓一般。
那些个倌差见方腊前来似想救人,厉声喝:“方腊,你想干什么?”
“还敢与我等动手不成,信不信……”
“别以为学了点儿功夫,上回那个张老头,还不是被我们……”
方腊猛地加快了脚步,像一头迅猛的老虎从丛林中跃出。
嗖!
方腊身后跟着的厉天闫,此时也是眼睛一狠。
张老头。
那是打过辽人的老师傅啊!
“啊!”方腊咬紧了牙关,猛地挥了出去,带起呼啸!
“死来!”
嘭!
挥拳就像打爆西瓜,顺手夺过倌差的刀,砍瓜切菜一般飞速掠入屋中。
那都头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方腊拿着刀,刀上还滴着血,哪里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脸上浮起惊恐之色,哆哆嗦嗦道:“方腊,你欲反耶!”
方腊看着他。
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响起。
很多人朝着这边走来。
都头露出了喜色:“方腊杀人重罪,尔等速速替我擒住他,重重有赏!”
方腊上前三步,一刀便是剁了过去!
满屋子都是血。
“便是要反。”
“谁随我反?”
人们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团火。
……
“日子过不下去了,也不必指望皇帝发善心。”
两天后,杭淳县衙,方腊坐在断案台,脚下是令长的头。
那些安然听书的日子,方腊时常想一件事。
扈三娘、武松、林冲……
他们为什么会上梁山。
为什么皇帝的身边,遍地都是奸臣?
——百姓苦于掠夺勒索,果然到处响应。不旬日,聚众数万,从者如云,攻城夺池,方腊建元“永乐”。很快接连攻陷几十座州县,部众发展到近百万,威震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