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若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饿。」
不饿才怪。
姜新染在肚子里气闷,顾若这人, 上高中那会儿就不会照顾自己,到现在也一样。
……
记得高三那年学校大流感,姜新染被传染了, 呕吐、发烧、全身发冷。
顾若专门请了两天假在出租屋里陪她。
生病的人没胃口, 顾若就变着花样给姜新染熬咸香细腻的米粥, 肉丝拆得细细的混在粥里,生怕姜新染蛋白质不够没法恢复身体。
每回姜新染问她:「你吃了么?」
顾若都面不改色地说:「吃了。」
姜新染听完后心安,一口一口地喝顾若文火慢熬的香粥。
其实顾若看她烧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哪里吃得下饭?都是照顾姜新染吃饱之后,把她碗里剩的,连着锅里的,囫囵吃完,草草收拾干净,赶快回房,搂着姜新染,哄她睡觉。
发烧的人体温虽高,但是畏寒,老觉得骨头缝里发冷,姜新染一个人睡觉总冷得直打哆嗦,顾若心火旺盛,身体也火热,把姜新染抱在怀里捂着,她就不觉得冷了。
结果过了几天,姜新染感冒好了,顾若却被传染,接着发烧起来。
顾若早起脑袋已经昏昏沉沉,可她什么都没说,表现得没事人似的,姜新染也就没发觉。
直到课间操的时候,姜新染叫了一声「若若」,顾若反应有点迟钝,她才察觉不对,「若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顾若矢口否认。
「什么没有!脸都通红了!」姜新染心急,用自己的手掌心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滚烫!
「你发烧了干嘛不跟我说啊,脑袋都烧成火炉了!」姜新染焦急地拉着顾若去校医室。
进了校医室以后,说明来由,校医赶紧给顾若量了体温,好么,39.5度!差点就40度了!连忙送她去医院里输液。
在医院里,姜新染脑袋枕在顾若腿上,担忧地问她:「若若,你发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顾若左手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用右手手指撩了一缕姜新染的头发把玩,垂眸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
「都快四十度了还不是大事?你想让我为你心疼死是不是?」
顾若眸中一闪,内心触动,「你……为我心疼?」
语气中有几分不可思议。
「当然心疼你,不心疼你我还能心疼谁?」姜新染抬头。
顾若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水光波动。
霎时间,顾若的心尖就像被蚂蚁夹了一下,又疼又痒,更多的是涌上心头的暖流。
顾若长这么大还没体会过被人心疼的滋味,也没体会过有人为她的病痛而哭。
见着姜新染一双快要流泪的眼眸,一颗心就像揣进温泉里慢慢煨着,热腾的血液流遍全身,四肢温暖得几乎想蜷缩起来。
顾若揉着姜新染的长发,心脏充盈地想,原来这就是被人心疼的感觉。
还是有人疼好啊……
她下定决心,也要把姜新染放在心里,疼她宠她一辈子。
可惜后来……
……
姜新染一句话也不说,鼓着腮帮子走进餐厅里,盛了饭。
顾若像个大型犬一样跟在她身后。
姜新染把饭放在桌上,沖顾若努努嘴,「吃。」
「你呢?」顾若忙不迭问道。
只见姜新染又盛了一碗饭,坐在她对面。
顾若这才放心,端着碗大口扒饭。
她经过姜新染三年的驯养,又经过专业的礼仪老师六年的改造,外人面前已经很有大家风范了,举手投足间的云淡风轻,矜贵文雅,挑不出错来。只有在姜新染面前,仍是那个不怎么在乎形象的,会端着碗扒饭的顾若。
顾若风捲残云似的吃完了自己的饭,姜新染看她那样,知道她是真饿了,心里又气又心疼,嘆道:「吃完了就自个儿盛饭去。」
「饱了。」顾若放下碗筷,把最后一粒米嚼进肚里,碗中干干净净,一点浪费都没有。
然后她洗干净手,给姜新染剥虾。
顾若如玉般通透的秀美指尖,沾上浓油赤酱的汤汁,姜新染看在眼里,有种暴殄天物的惋惜。
顾若本人却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地把虾壳剥下来,露出一个橘白色的完整虾仁,重新放回盛虾的盘子里,给姜新染蘸着汁吃。
等吃完了饭,顾若把菜盘子里的剩汤倒进洗菜池,碗筷放进洗碗机。
姜新染拿了块抹布擦桌子。
打扫完卫生,洗干净手,顾若给姜新染切了一盘水果,走进客厅里,发现姜新染端坐在沙发上,明显是等她。
顾若快步走过去,放下果盘,在姜新染身侧坐下,两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上去态度还算诚恳。
姜新染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脸色稍霁。
「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么?」
顾若点头,「知道。」
「说说看。」
「不该让那男的滚。」
姜新染:「……」
得,合着反思了一晚上就反思出个这来。
白反思了。
「就这样?」姜新染气笑了,「还有呢?」
顾若眨眨眼,看起来有几分无辜:「还有?」
理直气壮的反问,让姜新染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