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打算去养心殿当面向天子朱厚照谢罪。
可是,他刚一走出北镇府司,天子身边的内侍太监就已经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指挥使大人,陛下宣旨,命锦衣卫指挥使即可入宫面圣。”
沈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最害怕的就是手下人背着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现在果不其然。
时间不大,沈炼便来到养心殿,跪在朱厚照面前。
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照,随手将一份信件拿起来,丢在沈炼的面前,冷声说道:“给朕念出来!”
沈炼将信纸拿过来,用颤抖的双手摊开,先扫视了一眼信件,紧接着又惶恐的叩在地上。
“罪臣不敢!”
朱厚照见沈炼颤抖的厉害,愈加厉声喊道:“给朕念出来!”
“臣,臣遵旨!”
沈炼双手握着信件,声音颤抖的念道:“正德四月十五日夜,由金吾卫值守紫禁城,皇帝就寝于养心殿...”
念到一半,沈炼再也承受不住心里压力,哭诉的拜道:“陛下,臣管理不严,放纵手下,是臣之过错...”
朱厚照有些生气的说道:“哼,朕的左膀右臂,不去监视朕的子民,反倒是在这里来监视朕,你们可都是朕的好帮手啊?”
朱厚照连连冷笑几声,犹如一柄利剑插入沈炼的心中。
锦衣卫内部出现了如此之大的事情,沈炼真的不知道如何辩解,
“陛下,臣甘愿以死谢罪,还请陛下息怒!”伏首在地上的沈炼歉意连连的说道。
目露杀意的朱厚照面不改色的说道:“你的确该死,但是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间,你的这颗人头朕为你寄存着,他日要是朕用,随时可以取回来。”
“来人,拉出去杖责八十军棍!给朕彻查锦衣卫内部。”
一旁的李东阳,面色惨淡,俯下身子对朱厚照求情到:“陛下,还请三思,绕过沈指挥使吧!”
还未等朱厚照开口,沈炼便打断了李东阳的说话,开口说道:“多谢李大人为在下求情,但是这是我罪有应得,未能做好陛下的帮手,理应受到陛下的责罚。”
“臣叩谢陛下。”沈炼双手扶地叩首,缓缓从养心殿内走出。
对外行人来说,杖责八十不就是打八十板子吗?其实不然,这里面有很多学问。
这廷杖多是有栗木制作而成,出入的一段则削减,另外一段用铁皮包裹,包裹住铁皮的上面还有很多的狼牙刺,这一棒揍下去,就劈开肉裂了,要是连续击打的话,就是一个完整的人,骨头也会被打烂。
若是行刑之人手下不留情的话,别说是八十廷杖,就是四十廷杖也会要了人的命。
养心殿内,朱厚照面色缓和了下来,摆摆手对他们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谢陛下!”
雨化田望了朱厚照一眼,不知该怎么办,却见朱厚照对他说道:“雨公公,你留下,朕有话要问你。”
待到李东阳跟沈炼离开养心殿后,朱厚照肃声问道:“西厂审讯的结果出来了吗?将主犯及所有参与人员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禄王及造反人员全部剿灭三族!”
“臣遵旨!”
雨化田拜别离开后,立即下令西厂的人开始大肆捉拿造反人员。
其实,在雨化田秘密抓捕的时候,他早就安排人手开始下手了,现在很多人都已经被收监在西厂的监牢里。
谋权篡位,不用说是什么后果!
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生怕被造反的人牵扯都自己头上,而他们一个个所畏惧的是,朝廷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大规模的抓人。
只知道是有人造反,但却不知道是哪个人?
朱厚照起驾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
太后,二娘,三娘正在闲聊,见朱厚照前来,一个个高兴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笑容。
不过,朱厚照看着张太后,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母后,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朕说?”
张太后面色一愣,没想到他的儿子这一年多历练的,就连人的心事都能读出来。
“唉!”
张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二娘跟三娘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照儿,朝廷里的事情哀家本不该过问,但是,有些话,哀家还是要问一问的。”
朱厚照心中隐隐猜测到一些事情,他谦虚的问道:“母后,请说。”
张太后顿了一下,说道:“哀家听说禄王造反,自古造反只有一个下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该,念在你皇叔流淌着咱们朱家血液的份上,你还是从轻发落他吧!”
若是旁人对朱厚照说这个话,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现在这话是从张太后的嘴里说来,效果可能就不大一样了。
但是,张太后也只是用询问的口吻来说这件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便她是当今天子的母亲,即便是母以子为贵,也不能乱了这大明的规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规矩问题。
朱厚照听完,显得很平静,顿了一下,他望着张太后问道:“母后,要是禄王造反成功的话,那他可否留我们一条生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问的张太后哑口无言。
不是朱厚照不大度,对于想要预谋大明皇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杀了自己的人,凭什么要对他们网开一面?
“母后,这件事朕会处理妥当的。”
此时,张太后才感觉到朱厚照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屁孩,他现在已经长成一个成年人,已经是大明的顶梁柱了。
太后听完,心中甚慰,点点头道:“既然你心中有数,哀家也就放心了。”
“哦,,还有一件事,你表妹最近一直在宫中,有时间你要多陪伴她一下。”
“这国家大事你有时候也要放一放,毕竟你现在是皇帝,哀家还要等着报孙子呢,不能老是将弦崩的老紧。”
张太后的话中难免有另外一层含义,但是更多的则是对朱厚照的厚爱。
二娘,三娘继续开口说道:“照儿,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朱厚照知道她们话中的意思,只能点头应承。
离开慈宁宫,朱厚照并未去见她的表妹,而是直接去了御花园。
对于他的这个表妹,他有太多的无奈,纵然是太后真想撮合他们两个,最起码也要你情我愿才行,这完全是太后强加给自己的负担。
看着满地黄花,朱厚照心情显得很是郁闷。
张太后说的对,身体是自己的,要是一旦累垮,就会得不偿失。
要知道,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三代之上至少都是短命的,这么好的大明江山,可就是无福享受了...
如果想让大明长治久安,必然少不了前期的辛苦,单单那藩王作乱这件事来说,前期并没有那么简单。
大明朝中大大小小的藩王不下千人,即使现在想要削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处理不好,就会弄巧成拙,起到反作用,到时候却不好压制了。
一想到这些,朱厚照就有些头疼。
“陛下,曹公公在御花园外侯旨!”小芳子上千来恭恭敬敬的对朱厚照说到。
“嗯,让他进来说话吧!”
“遵旨!”
这御花园乃是皇家的重地,没有天子的召见,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即使曹正淳是被天子召见的,他也要站在外面守候,等候宣召。
风尘仆仆的曹正淳进来之后就像朱厚照刑了跪拜大礼。
“禄王那边可否传出什么消息?”朱厚照不怒自威的问道。
“回禀陛下,据厂卫来报,再有一日,王大人是军队就能攻克喜峰口。”
“目前禄王朱成文的封底内,一直是按兵不动,因为陛下之前扫清了他的耳目,致使到了现在他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冷冷的笑容浮现在朱厚照面颊上,他肃声对曹正淳说道:“令王守仁兵到之日就直接攻下喜峰口,不要给他们机会,一举拿下禄王。”
“另外,在加派人手,盯紧了其他各地藩王的势力,严防其他地方的藩王作乱。”
曹正淳凝神聚气的听完,马上拱手称是。
与此同时,喜峰口禄王府内。
禄王朱文成面色阴沉,紧紧皱着眉头,心中久久恐慌不安,时过数日,从宫中一直没有传出什么可靠的消息,而且安插在里面的人手,似乎一个都没有出来。
这让他的造反大计,无疑陷入了空前的紧张之中。
“王爷,京城里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来,莫不是皇帝知道了咱们的事情?”
主簿参谋问道。
“哼,不可能!”
禄王朱成文冷哼一声,暗自给自己打气。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自以为干成了几件事就了不得了,这天子最后还真不知道是谁的?”
“还有朝中那些老不死的,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明君,也不看看这一年改革后出了多少诟病?真特么瞎眼了!”
“即刻传令下去,马上做好准备,迟的话恐怕要生变化!”
“是,王爷!”
次日清晨。
喜峰口外,王守仁带领十万大军到达了禄王的封地,
里里外外,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从前看不到尾。
艳阳高照,手持兵刃,火铳的军士们,满脸肃杀之气,
虽说神武大炮还没有普及到大明军队之中,但是少数规模的还是配备。
这一次,除了之前的一百们虎蹲炮,还有三十多门新研制出来的神武大炮。
十万大军,还有新式大炮,朱厚照的另外一层意思也是要震慑一下地方上的藩王。
在另外一头,亲率领六万大军的禄王朱成文也是威风凛凛了骑在一匹黄骠马上。
他心中极为震慑,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京城方面行动会是如此的迅速。
很想趁着皇帝还没有引起注意,先攻下几座城池再说,可哪里想到,竟然他们提兵打到门口上来了,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是,已经打出造反的旗号,而且自己身为大军主帅,别人能撤退,自己却不不能。
因为自古便是造反只有一条路,不成功,则成仁,
一种奇怪的眼神从禄王朱成文的眼神中闪过,他提鞭对着手下人喊道:“兄弟们,大明正德皇帝荒淫无度,残害忠良,登基后广选美女,搜刮民脂民膏,只为了自身贪图享乐,本王为顺应天意,不愿看到大明百年基业毁于孩童之手,几日亲率大军歧义...”
声音洪亮,传遍到了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
而另外一边,王守仁也是发表了同样的演讲。
“传话过去,就说陛下旨意,凡是投降着,一律从轻处罚,但凡举兵器反抗者,一律杀无赦,而且还要珠链三族!”
很快,有将士将王守仁的话传到了对方阵营之中,很快,敌军阵营中就像被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一样。
对于叛军将士而言,他们造反什么的,都谈不上,只是上级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但是,很快,禄王军营中就有人开始退出。
“禄王,我看,咱们还是投降吧,这大明军队厉害着呢!”之前那个参谋对禄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唰!
禄王朱文成手起刀落,不等参谋将话说完,就将他砍下马。
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并没有震慑住各位将士,还是有人开始后退了。
皇帝已经下旨,凡是放弃抵抗着,就可以从轻处罚,不然要诛灭族人,这可是很划不来的。
天知道禄王造反能不能成功?
造反到底值不值?
别说是安家费,一旦战死的话,家人们都要跟着遭殃,就是有钱也没有,主要是没用那个命花。
即便是造反成功的话,之多是给他们一下银子罢了,或者是封他们一下小官罢了,算了算去,根本划不来!
一时间,禄王之中人言嘈杂,军心动摇,禄王朱文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很快,叛军之中就有人放下武器,开始大喊着投降。
看着争先恐后跑过来的士兵,禄王朱文成大声呵斥道:“火铳手,开枪!”
随即,噼噼啪啪如爆竹般的声音就在他们阵营中响起。
只这一下,原本打算逃跑的士兵马上停下脚步,被射杀的人只能算是自己命不好。
“临阵脱逃着,杀无赦!”
禄王好不容易阻止住了逃兵,只见对面明军早就将黑压压的大炮对准了他们。
身处高地,王守仁占有先天的优势。
砰砰砰!
上百门虎蹲炮,神武大炮在王守仁的统一指挥下,同时开火,一瞬间,炮弹宛如黑色的弹雨一般,从天而降。
新式火器无论是在弹药的填充还是装填上,速度都快的惊人,一轮射击后,连番又做好了第二轮的射击。
连绵不断的炮声仿佛惊天滚雷一般,很多将士吓得魂不附体,争先朝着四处逃散而去。
轰隆隆。
朱文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大明朝廷的火器会是如此的厉害。
之前他确实得到了消息,说是京城里在加派人手研制新式样的火器,但即便是研制出新的火器,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威力?
但是,眼前的一切,不就让他傻眼了吗?
仓皇应战,本来就让他失去了先机。
被对方扰乱军心,更是加剧了自己失败的速度。
他虽然是想效仿明成祖,可是,能效仿得了吗?...